父母爱情

作者: 子兴 | 来源:发表于2017-04-18 20:26 被阅读274次

    当我彻底看到,看清,看透母亲对父亲的炙热之爱时,是在父亲去世的一个月之后……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于我,于母亲,此话是真实的名言。

    父亲是一名初中教师,生活中喜好那杯中之物,性格急躁,(只他的学生们爱说他是温和之人。)2008年退休。

    2014年秋天定居广州的三姑病危,父亲听说后特别难过。整个人不知如何是好了,着急上火。于是母亲决定陪父亲去广州。

    三姑北方人,文革时无奈嫁到南方,三姑年轻时是姐妹中最漂亮的。

    她条件好,常往生活在北方的弟妹家中寄钱。三姑最知母亲对父亲的爱,知道好吃的母亲都会留给父亲和我们吃!所以在知道自己将不久人世,特别提出让母亲随父亲同来广州,年岁都大了,怕以后再出远门已实属不易。

    父亲母亲到广州后,见到三姑早已换了形象。父亲非常痛苦!知道南方吃不到北方的菜,父亲又回沈阳独自带了许多北方的菜;土豆,酸菜,茄子,白菜,油茶面……

    我没去过广州,但我真想问下父亲:北方如此普通的菜蔬南方的广州竟会没有?

    父亲对三姑的爱早已忽略了自己的身体!

    母亲对父亲百依百顺,无一事反驳。

    即使是在父亲第二次去广州前;母亲对父亲说:你这身体突然这么瘦,脸色也不好…

    父亲就对母亲喊:你懂什么,你懂什么,歇斯底里的那样和母亲喊!

    父亲要上火车时,我通电话给父亲。

    我对父亲说:我做了一个以前做过的梦,梦见你因去姑姑家而死,这梦以前我也做过,也曾说过。梦中我还见到圣经中的一句话说:太阳之下,以前发生过的事,以后还会发生……

    我说这些话,是想留住他,不要再去广州了。可父亲回答我说:死了也得去,我听此话语不吉利,就不再说什么了。

    母亲在父亲身旁,听见父亲这样说,就去一边哭。父亲却平静了,他什么也不说,只静静地看母亲在那里哭。

    可能是伤心过度,父亲从广州回到沈阳就病倒了。

    医院检查出是肝癌晚期,母亲的眼泪没有了,只是守着父亲,一步也不分离。

    父亲看母亲发呆流泪,还安慰母亲说:没事,我没有事。

    母亲有时偷偷的对我说:你爸手扎根刺,我给他往出拔弄,他都会歇斯底里的喊疼。

    现在他也不喊了,啥话也不和我说。

    我们兄妹三人在一起时商量;父亲这病医生也没办法了,我们要保护好妈妈,我不停的点着头…

    妹妹说:爸妈在一起每天都吵架,爸爸有时会把妈妈喊得发懵发傻。你在外面工作,你是不知道,妈妈的头有时会不自觉的一点一点的点着头,她自己都不知道,这样下去早晚会病倒的。

    我迟疑的看着弟弟和妹妹。弟弟也说:有时妈妈这头刷锅而炉火未关,爸爸会冲妈妈喊,电插头忘拔了也要喊。以后没人喊她了,她的头也许一点一点能恢复了正常。王辉的爸爸没有了,他妈妈现在活的可年轻了,好像年轻了十多岁……

    三个月后父亲走了,我知道母亲一定非常难过。我决定请一个月假,在沈阳家中陪母亲把最痛苦的这段日子熬过去。

    我以为时间可以冲淡一切痛苦的。母亲爱父亲,母亲也爱我们,我们兄妹三人会让母亲将爱和痛苦转移到她的孩子们身上。

    我们不停的将各种各样的好消息说给她听,我们也不断的把钱放到她手上,我们以为别人能做到的我们也能做到,别人忘得掉的母亲也忘得掉。

    日子一天天过去,浮云一片片飘过,有一天。我发现母亲,她是不会忘记父亲的。

    日子一天天过去,浮云一片片飘过,有一天我发现,母亲是不会忘记父亲的……

    有一天我累极了,因为昨天晚上我陪母亲说了一夜的话,尽管我一直是在倾听。

    我以为母亲也很累,所以我一直在睡。

    当我醒来时,日头已经升得很高。

    母亲在南屋的大床上,摆满了相片。我走过去,母亲只是在那里愣愣的看着那些老相片。

    一会母亲自言自语道:当年你姥爷给我介绍了一个对象,说着,她用手指着一张像片,是个医生,他父亲是我爷爷的手下,(我曾外祖父林子升抗日义勇军司令)你姥姥也相中他了,我又看了一眼那张发黄了的相片。

    与父亲相比,此叔帅极了,穿一身西服,手中拿一本书,背景是一架钢琴。

    而父亲的旧相片中,衣服都是洗得发白的工作服,即使是工作后,也是一身中山服,或人民服,很少穿西装。

    我问母亲说:为什么选择父亲啊!?母亲说:文化大革命,你太老爷为纪纲(地下党,文革打成右派,死了。)说话,鸣不平。被打成右派。

    那时候自卑心重,人活的敏感,总怕被人看不起了,所以这人在家中住了些日子,我告诉他我们不可能的,你走吧。我把他撵走了。

    你姥姥姥,姥爷当时很生我的气呀!

    后来你爸爸知青下乡到我们生产队。你爸爸身体不好,可是和每个农民都能谈到一起去。

    我说:农民就像他们的土地一样,纯厚。

    母亲接着说:他们只是让你爸爸给记工分什么的,有时去我稻田地里哄麻雀。

    没多久,你大姑让他去沈阳教育学院读书,本科毕业后就去乡中学当了教师。

    你父亲常常去陪你姥爷唠嗑。当时我们家成份不好啊!没有人敢去和你姥爷唠嗑。

    有几回你姥爷被逼得想去自杀;幸亏你老姨机灵,拌住了你姥爷,才使你姥爷打消了自杀的心,当时你老姨也不到十岁而已。

    你父亲善良,胆子小,孝顺。每次开资都会给你九十多岁的太姥买一饭盒油炸糕,那时工资每月才八元钱。

    文革后期,你姥爷常独自一人,在家中的小耳房中拉二胡,唯一的知音就是你爸爸啊!

    母亲不说,我还真不知道父亲二胡是和姥爷学的。

    而他的几界毕业的学生中,有很多人很会拉二胡,而他们都是在业余时间师出于父亲。

    二胡独奏的声音,从我记事时起,在我耳边从未断过。父亲曾是姥爷的知音,那声音的沧桑仿佛哭诉逝去的青春,英雄的无奈,和对亲人老去不尽的思念。

    父亲不愧是姥爷的知音。二胡声调的继续,母亲也成了父亲的倾听者,也是父亲必须的知音,因父亲拉二胡时,他要母亲主唱。

    这样声音拉得才更有穿透力,可以隔两三个院落都听得见父亲二胡的声音。

    母亲认为父亲善良,孝顺而选择嫁给父亲。而父亲因为母亲这个大家浓浓的亲情味道而没有选择离开这里。只做了一名普通的教师。

    最高兴的是我的爷爷。为父亲成亲,常从城里骑一个小时的自行车,来到农村姥姥家看望我的太姥,一个心胸开朗的九十岁老人。

    一个智慧勇敢,心情开朗这个活了九十多岁的太姥,见到了第一个重外孙儿,相对说:他们都是有福之人。

    我爷爷常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父亲孝顺老人,虽对我们严厉,可他喜欢和老人聊天,哄老人开心,我也是这样性格,一代传一代。

    那时代的爱情和现在不同。现在是你爱我吗?好!那就要关心我,要懂我,知我所需,供我所求。

    那时候的爱情是这样;爱我,要关心我的父母。我爱你,要孝顺你的爹妈如我的爹妈。

    父亲知道母亲最敬仰她的爷爷,林子升。因为母亲的爷爷是全乡的英雄。

    而父亲知道母亲爷爷的坟在一个山上,是一个老村长家的墓地。

    文革中,他在红卫兵小将面前平了自己家的祖坟,阻止了红卫兵说:山上已再无他坟才保住了英雄之坟。

    只是可惜几十年并未立碑,姥爷独自饮酒时常自言自语的,也只有母亲懂她自己父亲的心思,而父亲也懂母亲的心思。

    姥爷全家是农民,没有工资。全年也见不到钱。父亲懂,虽当年教师工资没有多少个钱,可父亲硬是攒下二百元钱,并写了首诗做碑文,拿给姥爷看,当时姥爷从心底往外高兴。

    姥爷高兴就多喝几杯。而姥爷高兴,母亲就高兴,母亲高兴了,就听父亲拉二胡。父亲二胡声穿透好几家的院子,母亲高兴了就唱父亲拉的歌曲,都是那时候的歌……

    岁月是什么呢?是箭吗?从那头到这头嗖的一下,还没有仔细回味,一切就如冬天厚厚的雪,一下进入夏季的三伏天,一下化无终影。

    雪升华幻化为云,云中再幻化降为雨雪。而人一旦化去了,就再也见不到了。

    有一种相见,那即是在梦中。又一种相见,即是在思念的文中。

    父亲兄弟姐妹八人,母亲姊妹弟兄六人。

    父母亲的爱情,是在众多的亲情中穿梭着,延伸着。

    家庭的成份因素,母亲的弟弟妹妹,性格沉闷低调,言语谨慎。即使生活有时欺骗他们,也从不借酒浇愁。

    而父亲的姐妹八人都喜弹唱。父亲也喜欢去沈阳音乐学院的大姑家中。那里有钢琴,好音质的二胡。

    现在八十多岁的大姑喜文,喜唱。有时姊妹弟兄聚全时,可以开一个小型音乐会了。

    父亲比大姑小十几岁,老姑比父亲又小十几岁。气脉足,声音有穿透力。她见母亲拘谨,也常常拉着母亲合唱。

    母亲不愿在人多时候唱歌。父亲就用生气,和喊叫;想把母亲头上隐着的“帽子”给叫喊去。

    时间久了,母亲怕父亲在人多时和她喊,也怕喊叫伤了父亲的身体,也就和姑姑们溶入一块,并爱上了唱歌弹琴,吹笛儿……

    如今再也听不见那哀怨的二胡独奏了。“以前常以为父亲的喊叫是母亲隐隐的痛;哪里知道,那是父亲和母亲爱情生活中的另一种生命。”

    由如二胡独奏的悠扬的声调,断了。就少了一种生命。再无人能代,能接续上,即使她最爱的儿女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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