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林徽因和金岳霖之间,有一个脍炙人口,广为流传的故事,故事的大意是,有一天,梁思成从外地考察回来,疲劳未消退,林徽因却很沮丧地告诉他:“我苦恼极了,因为我同时爱上了两个人,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另外一个人,自然指的是”逐林而居”的金岳霖。
故事里的梁思成听了以后非常震惊,一种巨大的痛苦笼罩了他,面对林徽因的坦诚,梁思成想了一夜,冷静下来,他对林徽因说:“你是自由的,如果你选择了金岳霖,我祝你们永远幸福。”
林徽因被梁思成宽广的胸怀感动了,不仅没有离开他,反而深情地对梁思成说了一句能让世上所有男人都无法拒绝的话语:“你给了我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我将用我一生来偿还!”
林徽因又原原本本把一切,告诉了金岳霖。梁思成的宽容大度中透露出的挚爱真情,让金岳霖大为感动,于是金岳霖的回答更是真诚:“看来思成是真正爱你的。我不能去伤害一个真正爱你的人。我应该退出。”
据说这故事还有后续。传林徽因生前,金岳霖曾问:“我们下辈子行吗?”林徽因眼睛红润,感慨地回答:“下辈子若先相遇,我作金岳霖,你做林徽因。”
这则关于林徽因,梁思成,金岳霖之间的故事说,说的有声有色,感人至深,被引用过无数次。说这个故事的人,是林徽因的学生,梁思成的第二任妻子林洙,发表在1991年的一篇文章《碑树国土上,美留人心——我所认识的林徽因》,这故事平添了很多真实性。
但这却不折不扣是个编撰的故事。
故事里的林徽因和金岳霖的恋情,发生在梁思成1932年从宝坻考察时,梁思成确在那一年去过宝坻考察,但1932年这个时间节点,有两个很大的疑问。
1932年之前的1931年,对林徽因的人生而言,发生了一件巨大的事情。
1931年11月19日,徐志摩搭乘中国航空的济南号邮政飞机,从上海飞往北平,赶赴当晚林徽因在北平协和小礼堂为外国使团举办的,关于中国建筑艺术的演讲会,因济南地区大雾弥漫,机师降低飞行高度寻找航线时,不幸撞到山上,飞机失事,一代浪漫诗人,就此陨落。
当徐志摩坠机丧生的消息,传到在机场等候的林徽因时,林徽因当场晕了过去。徐志摩虽然不是林徽因的丈夫,但可以看得出,林徽因对其感情,并不亚于对梁思成。
这就带来一个问题,梁思成是1932年去往宝坻考察,1932年6月17日返回家中。
如果这个林,金之间按故事发生的时间,距离徐志摩飞机失事,也不过半年,林徽因爱上金岳霖,而对自己丈夫梁思成的感情,发生动摇和徘徊,也就是在这半年。
事实上,这段时期的林徽因却在香山养病。这不是林徽因第一次到香山养病。第一次是林徽因自东北大学回到北平后,和母亲何雪媛、女儿梁再冰,一起移居到香山静宜园养病,让林徽因回北平养病,还是徐志摩亲赴哈尔滨提出的。香山静宜园也是徐志摩托朋友林徽因安排的。
1932年再赴香山的林徽因,一直沉浸在徐志摩离去的感伤中。
1932年6月14日,林徽因给胡适写了一封信,她在信中写道:“我今年入山已月余,触景伤怀,对于死友悲念,几乎成个固定的咽哽牢结在喉间,生活则仍然照旧碾进,这不自然的缄默像个无形的十字架,我奇怪我不曾一次颠仆在那重量底下。
有时也还想说几句话,但是那些说话似乎为了它们命定的原因,绝不会诞生在语言上,虽然它们的幻灭是为了忠诚,不是为了虚伪,但是一样的我感到伤心,不可忍的苦闷。
整日在悲思悲感中挣扎,是太没意思的颓废。先生你有什么通达的哲理赐给我没有?”
胡适是林徽因和徐志摩共同的朋友,也是他们之间情感经历的见证人。胡适看过涉及徐林感情的康桥日记,因此他也是最了解徐和林感情的人。所以在徐志摩去世之后,胡适也成了林徽因可以诉说关于那段感情心里话的人。
林徽因为什么会“触景伤怀”,是因为香山是徐志摩帮助过她的一个影子,一年前,风趣开朗的徐志摩,跑前跑后,为她托人进香山静养,一年后,那个潇洒多才多情的诗人,已烟消云散,人鬼殊途,回顾往事,怎能不使的林徽因黯然神伤。而且徐志摩是为了参加她的演讲会,急于赶回北京才丧生,因此她“对于死友悲念,几乎成个固定的咽哽牢结在喉间”。
很难想象,一个在病痛和悲伤双重包围里的林徽因,会有兴致开启和金岳霖的另一段感情。
从林徽因对胡适的信里,可以看到她对徐志摩无限的悲思。即使这样,林徽因也依然克制着自己,她隐忍,含蓄,因为林徽因人妻人母的身份,决定了她不能放纵自己的感情。
林徽因在这样巨大的痛苦下,宁愿自己独自背负着十字架,也绝不会吐露自己的真心,这和她后来把和徐志摩之间的信件不再拿出,是同一个原因:为了活着的人,为了家庭,为了她的忠诚。
感性中带着理智,正是林徽因带着聪慧的魅力所在。林徽因一方面沉浸在对徐志摩的悲思中,一方面又理智地克制着自己的情感,无论怎么都看不到,此时的林徽因已经爱上了金岳霖,而且爱到犹豫彷徨,充满迷茫,需要自己丈夫梁思成,替自己做选择。
而这封信结尾时,提到了梁思成到宝坻调查,这就固定了写信和梁思成考察宝坻的时间点:“思成又跑路去,这次又是一个宋初木建——在宝坻县”
这封给胡适的信,说明林徽因已经在香山静养一个多月。宝坻县在天津,梁思成的考察不过四天时间,林徽因写完这封信没几天,梁思成17号傍晚就回到家,梁在半路上,换车换路还淋了雨,狼狈不堪。
林徽因上香山静养,还有一个原因,是此时的她已经怀孕很多个月了。梁从诫在1932年8月4日出生,按林徽因写信的日期,距梁从诫的出生只有一个多月。一个女人该有多么失去理智,大着肚子,在孩子要降生了的时候,对丈夫说爱上别人了,更神奇的是,让自己丈夫帮自己拿主意该怎么办。
林徽因的信才是她自己的内心那,那才符合这个聪明而又美丽,感性却又理智的林徽因 。
林徽因虽然走了,但她在故事里传扬的那个时间段里,留下了一封给胡适的信,而胡适把这些信保留了下来,这就是林徽因给自己最好的清白。
林徽因曾爱着徐志摩,但是林徽因始终挣不脱理智和世俗的观念,于是她选择了梁思成做丈夫,但林徽因内心里,依然不能停止爱着徐志摩,这就是事情的真相。
因此,那个故事里,传说的林徽因对梁思成说她爱上金岳霖的故事,根本不可能是真的。
林徽因在徐志摩飞机失事后, 托人找回一块飞机残骸,挂在自己床头,可见徐志摩在她心中占有很重要的地位。
二十多年后,林徽因病重。
在临终前,她要求见了一个熟悉的陌生人张幼仪,徐志摩的原配妻子,这个名字她并不陌生,却从未见过面。
林徽因那个时候已经不能说话,就静静躺着看着张幼仪和她和徐志摩的儿子。
张幼仪后来回忆说,她那个时候明白了林徽因对徐志摩的爱。
徐志摩的儿子和徐志摩长得很像。
或许通过他,林徽因会感觉再次见到了徐志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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