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重声明:本文为原创首发,文责自负。本文参与伯乐主题写作之探案。
刻在荣誉背后那一道阴影,长埋于土壤中,盛开出邪恶的花。
夏日的早晨,光懒散地透进派出所办公室。苏耀天听到手机铃声响起来,看到是黄支队的电话,立刻点开接听。黄支队在电话那头,语气有些急,只说了一句:“今早卓越羽毛球馆发生命案,也算是你们的管辖范围内,速来支援。”
黄支队是东山市公安局的支队,这会出了案子,倒想起苏耀天来。
苏耀天来民安镇派出所之前当过刑警队长,破了不少案,但因为违反刑警队里的规定,被调到派出所当任分队队长一职。
苏耀天想起李严平日里喜欢打羽毛球,便叫上他一起出警,但没有告诉他出警干什么。李严见苏队没有明说,大致猜了一下是去捉人,也就没有过多询问。
苏耀天早已习惯了民安镇的落后,走出派出所门口,选了一辆较新的电动车,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苏耀天站在电动车旁等了一会,想着李严平时拖拉惯了,带他出去历练一下也好。
李严拿着一个笔记本和一支笔走出来。苏耀天从口袋里拿出钥匙,骑上电动车,催了一下李严:“该上车了,还磨蹭什么?”李严挠了挠头发,不好意思地坐在电动车上。
苏耀天真没见过这么磨蹭的男人,不过好在李严做事还算认真,也算“功过相抵”了。
苏耀天骑着车行驶在民安镇的沙子路上,算着距离从派出所到卓越羽毛球馆,骑车大概要半个小时。以往市里会举行羽毛球比赛,好像是为了选拔市级运动员,不过苏耀天对于这种事向来不感兴趣,便问了身后的李严。李严偶尔会去打羽毛球,想必他对于这些事比较了解。
风声有些大,李严听不清苏耀天问的话。苏耀天减速慢行,等风声轻一些便问道:“市里选拔羽毛球运动员多久一次?”
李严脱口而出:“每三年一次。”
“是在卓越羽毛球馆吗?”苏耀天接着问。
“对,市里和镇上的羽毛球馆就数卓越羽毛球馆场地最好,关键还不贵,所以很多运动员都会选择那里。再加上去的运动员多了,这球馆也火了起来,所以都会在卓越羽毛球馆进行选拔比赛。”
“关于球馆,你还知道什么?”苏耀天想提前了解一下。
“我还知道馆主洛明不能生育,所以才一直守着球馆。”李严想了想,说:“但我跟他不是很熟,也是不小心听别人说的。 ”
“不能生育?”苏耀天把车速放慢了一下,说:“你还知道什么?”
“他好像不识字,还在柜台上贴着一张一百以内的加减乘除的表格。”李严说。
“还有吗?”苏耀天说。
“暂时没有了,目前就想到这么多。”李严转着圆溜溜的眼珠子,试着回忆一下。
“那坐稳了,该加速了。”苏耀天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李严提到的消息,便加速行驶在路上。
十几分钟后,苏耀天到了卓越羽毛球馆。他停好电动车之后,便和李严朝着球馆大门口走去。门前有几名警员守着,再看了看门口的停车位,已经停了几辆警车。球馆四周都是一排又一排的停车位。苏耀天从口袋里拿出一根烟,他有一个习惯,办事前来一根烟。他点燃了烟,再看了看手表,这手表跟着他有五六年,是他三十岁那一年买的,中间修了两次,现在还能用。
李严看到苏耀天盯着手表,便问:“几点了?”
“九点四十。”苏耀天边走边说着。然而,在他走的时候,却忘了夹在手里的烟已经熄灭了,只可惜才吸了两口。他无奈地丢下烟头,淡淡地对李严说:“进馆吧。”到了大门口时,李严看到几名警员和门口的警戒线,连忙拽着苏耀天的衣角,问:“我们这次来是……”苏耀天见瞒不住他,便打断他,说:“来协助办理命案。”李严吓到合不起嘴,吞吞吐吐地说:“那……为什么……带上我……”
“你来派出所也有段时间了,出来历练一下也好。”苏耀天淡淡地说了一句,但真正的原因是因为李严比所里其他人更了解羽毛球。
李严拉长苦瓜脸,看到一个穿着警服,身材微胖的男人走了出来,他穿的警服和其他警员不一样,颜色偏浅一些。
微胖的警员看着苏耀天,盯着他的“八字胡”看了一眼,说:“想必你就是鼎鼎有名的苏警官吧。”苏耀天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成“鼎鼎有名的苏警官”,他只知道他现在是一名派出所分队的小队长,并且他喜欢这个职位。苏耀天在派出所工作,可以让自己闲下来,想一想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是什么,但有些时候他并没有因为换了一个地方、换了一种身份而避开命案。然而,命案时常会主动找上他,而往往给他打电话的便是黄支队这类人。他的同事偶尔会帮他埋怨几句,说着“官大一级压死人”之类的话 。不过,他全当是一种缘分。他在面对死者时是无法拒绝的,总想为死者找出真相。
李严看到苏耀天愣在原地,而黄支队已经伸出手示意握手,便出来替他说了一句:“我们苏队不太懂得和人打交道。”苏耀天点了点头,这一点李严说的没错,比起和活人打交道,他更擅长和死人打交道。他看向黄支队,直接进入正题,说:“谈一谈案子吧。”
黄支队见他进入正题,便把手缩回去,说:“我们先进去现场看一看。”
苏耀天从鼓鼓的口袋里拿出一双手套,再看了看李严,说:“你有带手套吗?”
李严摇了摇头,说:“没有手套是不是可以不用进去?”
黄支队那红润的脸露出一丝微笑,说:“来都来了,没手套也没事,我们勘察组有多余的手套。”
苏耀天戴上手套,推了李严一下。李严迅速向前走了一步,连忙拍了拍刚刚苏耀天推的地方,脸上写满嫌弃。“这手套新的,不用紧张。”苏耀天说完,便跟在李严身后。李严不信他手套是新的,又担心他再推自己,便老实地跟着黄支队进去。
他们三人进入球馆。黄支队介绍道:“从门口正面进来的左侧是前台,前台隔壁是卫生间,而门口右侧则是一间仓库。”
苏耀天并不做声,看了看馆里面的布局,把注意力落在门上面 ,发现卫生间的门是往内开的,而仓库的门是往外开的。他再往仓库里面看,有两名法医正蹲在死者身旁,其中一名法医的背影像是在哪见过。
李严往仓库偷看了一眼,死者被捆绑着 ,身体靠在墙上,衣服和地上全是血。这种场面李严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吓得后退一步:“这出血量,有点……”
黄支队看向苏耀天说:“一共有两名死者,第一名死者叫严旭,三十八岁,市里有名的羽毛球教练。第二名死者林天羽,二十五岁,市级参赛的羽毛球运动员。他们两个在这个时候遇害,给市里造成严重的影响。”
李严叹了一口气,说:“他们两个我都知道,但我对林天羽了解多一些。我平日里喜欢看林天羽打球,那扣杀挺厉害的,本想再过两个月,就可以看到他比赛,没想到……”
“两个月后……什么比赛?”苏耀天看了看李严,又看了看黄支队,很显然他们脸上刻满了“难以置信”。
气氛有些尴尬,三个人对视了一下。李严迅速解围,说:“苏队从来不关注这些,不过两个月后是省比赛,而我们市里的参赛人员就是林天羽。”
“那如果他在这个时候遇害,代替他的人是谁?”苏耀天看向黄支队问。
黄支队指着站在球场里三个人中的其中一个人说:“他叫萧牧,林天羽的替补选手。”
“也就是说他有嫌疑?”苏耀天说。
黄支队拉长了脸,摇了摇头,说:“萧牧住的地方离球馆比较远,在馆主洛明发现死者时,萧牧还没有到达羽毛球馆。”
“那馆主在几点发现了死者?”苏耀天想了一下,接着问。
“八点四十左右,馆主去上厕所时发现林天羽浑身是血倒在地上。”黄支队说。
“当时现场还有其他人吗?”苏耀天说。
“有,馆主的助教教练莫辰良。”黄支队指着那边穿蓝色短袖运动服的人说。
“那萧牧几点到的现场?”苏耀天似乎想到什么,看了看球馆里的窗。
“八点五十左右。”黄支队说。
“你们等我一下。”苏耀天转身向门口走去。出了门口,他边绕着球馆走边盯着手表看,从刚才到现在,绕着球馆走了一圈,用了二十五分钟。球馆只有一个门口,也就是说凶手如果想进入馆中,必须从门口进去。为了排除凶手爬窗进入馆中的可能性,他每走到一个窗前就推一下窗,确定所有的窗都关上他才放心往门口走去。
苏耀天走进羽毛球馆。黄支队和李严脸上写满疑惑,又不好意思问。
苏耀天长舒一口气,说:“说一说另一名死者的情况。”
“昨天晚上严旭没有回家,他妻子就报了失踪案,然而我们找了一晚,没想到今早却找到他的尸体……他就死在球馆的仓库里。”黄支队指着仓库,脸色有些难看。
一个案发地点,两起命案,这还是苏耀天第一次遇见。
“那我就不随你们看了,我在这里等你们。”李严没想到一下子要看两个死者,迅速后退一步,看着准备往卫生间方向走去的苏耀天和黄支队。
黄支队笑了一声:“凶手是趁着林天羽小便时,从背后偷袭,连捅了林天羽三刀,现场除了血,也没有什么可怕的。”
苏耀天回头看了看李严:“第一次见死者,遇到完整的都算幸运了,去看看积累经验也好。”
李严咽下一口唾沫,觉得苏耀天说这话瘆得慌,可他不能在两位前辈面前面出丑,想着去看一眼应该也没有什么问题。他点了点头,说:“去就去。”
黄支队带着苏耀天和李严走进卫生间,看到林天羽倒在血泊里,身上的青色运动服渗着血。李严看到满地的血,吓得躲在苏耀天身后。苏耀天笑了一下,看向勘察组的几名同志,其中一位同志向黄支队这边走来。李严嘴里喘着粗气,手不自觉地抖了一下,心跳得停不下来,他看着苏耀天一脸镇定,便开始调节自己的情绪。黄支队指着向这边走来的勘察组同志介绍道:“这位是市公安局勘察组的组长陆奇。”陆奇全身套着专门勘察的工作服,朝苏耀天打了一个招呼,说:“苏警官,好久不见。”苏耀天以前在刑警队因为案子和陆奇打过招呼,这会见面倒让苏耀天感到意外,他没想到陆奇已经当上勘察组的组长。他看向陆奇,没有说多余的话,便问:“现场有进行脚印对比吗?”陆奇点了点头,说:“现场一共有三组脚印,我们在厕所门后,小便池附近发现同一组足迹,初定断定是凶手的。”苏耀天表情凝重,说:“那在现场还发现什么?”陆奇接着说:“我们还在卫生间的垃圾桶里找到一件沾着血的运动服外套。”
苏耀天看向陆奇问:“那外套上面有没有指纹?”
陆奇叹了一口气,说:“凶手很狡猾,一定在行凶前一天把运动服外套洗了,然后戴上手套把运动服外套穿上再去行凶,行完凶之后,再把衣服脱下来丢到垃圾桶,这样一来就给我们勘察组带来不少麻烦,我们还需要把运动服外套带回去进一步检查。”
苏耀天点了点头,记下这些信息之后,就看了看倒在血泊里的林天羽,翻了翻他的头部,看着他瞪着眼睛,嘴巴上隐隐约约看到手指印痕。他初步推断凶手应该是从后面用一只手捂住林天羽的嘴巴,再用另一只手持刀把他捅死。苏耀天缓缓起身,在死者身旁走了几步,按照他走的步距,估算林天羽身高在一米七五左右,要想从林天羽背后捂住他嘴巴,身高应该要比林天羽高。
陆奇脱下手套,说:“我们勘察组取证工作大致完成了,回去我们会一一化验,再给你们出详细报告。”
“好,还需尽快。”黄支队边说边走了出去,心里却顶着江局长给他限定三天破案的压力。
陆奇点了点头,带着勘察组的成员走出球馆门口,坐上车便离开。
苏耀天从卫生间出来之后,想看看法医的工作进展得怎么样。
此时,张法医正带着他的助理从仓库里走进来。黄支队连忙向苏耀天介绍道:“这是张法医和他的助理。”苏耀天点了点头,说:“好久不见,张老。”苏耀天早听说过张法医张明远的名号,当年在刑警队时,也和他合作过几件案子,只是今天再看到张法医,感觉他比以前沧桑了一些。张法医脸上泛起皱纹,朝苏耀天点了点头,再看向黄支队,说:“两名死者的死亡时间和死因大致确定了。”
“快说说。 ”黄支队眼前一亮 。
张法医说:“先谈一下严旭,我们给他松绑,再查看他身上的尸斑重新在腰背、臀部形成,以此断定他的死亡时间是在十二个小时之前,也就是昨晚十点钟左右。严旭在死前遭受过捆绑和殴打,头部和身体有几处被钝器击打的痕迹。我推断凶手是昨晚在球馆时将他捆绑起来,再对他进来殴打。但殴打不是致命伤,刀伤才是致命伤。我们在死者腹部查出了三处刀伤,而胸口也有一处刀伤。”
“也就是说他在昨晚十点左右死亡,死因是被刀捅死?”黄支队再次确定。
“没错,致命伤就是腹部的几处刀伤。”张法医点了点头。
“那林天羽呢?”苏耀天问道。
张法医严肃地看了看苏耀天,说:“林天羽的尸体还没有完全僵硬,肌肉有轻度收缩,初步断定死亡时间是在两三个小时之前,也就是今早八点半左右。死因则是背后那三处刀伤……”
“也就是说,严旭和林天羽死因一致,都是被刀捅死?”黄支队说。
“不错,致命伤都是刀伤。”张法医点了点头,看了看外面,说:“殡仪馆的车快来了,我们得把他们带回去进行解剖,接下来的工作就交给你们了。”
“尽快呀,江局长限我三天破案,我可不想挨批。”黄支队头低下来,目送着张法医离开。
没等张法医走到门口,殡仪馆的车就到了,按照市里规定,死者要先送到殡仪馆,让家属认领,如果家属认领之后,同意进行解剖,法医才能将尸体带回解剖。以往这个规定是没有的,可有一次市里就出现差错,有一对夫妻的一个孩子遇害了,当时孩子才十岁,孩子的父亲怕妻子伤心,就偷偷在公安局认领了孩子,还签下同意解剖的协议书,可没想到妻子发现了,还带来一堆人,在公安局里闹了几天,让公安局工作无法进展下去。而江局长当时还被人打了几拳,还落下阴影。于是,江局长向上级申请,把所有死者的尸体先暂放在殡仪馆,以免给公安局办公带来不便,等两名家属在解剖协议书上签字才可进行解剖。不仅如此,江局长还特意吩咐,加粗协议书上最后一句话——“签字之后,家属自行负责。”这一来,确实避免了不少麻烦。
黄支队看到殡仪馆的工作人员把两名死者扛到车上,再向张法医挥了挥手,说:“尸检报告就麻烦你了。”
张法医白了他一眼,“先和家属商量,按照程序来。”
苏耀天看到张法医坐在车上,转过身打量着现场的三个人,洛明身高一米七左右,年纪在五十六岁左右,穿着褐色短袖上衣和黑色长裤。而莫辰良身高一米八左右,年纪在二十五左右,和林天羽年纪相仿,他穿着一身蓝色短袖运动服,身材看起来有些壮。还有萧牧,年纪看起来比林天羽小两岁,穿着一身黄色短袖运动服,身高也在一米八左右。可在林天羽被杀时,萧牧还没有到达羽毛球馆,所以排除萧牧杀害林天羽的嫌疑。那么杀死林天羽嫌疑最大的就是莫辰良,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还有如果人真是他杀的,为什么要选择羽毛球馆?而且严旭是不是也被他所杀?严旭是在昨晚十点钟遇害,也就说凶手很有可能是羽毛球馆之外的人,可十点球馆有没有关门,当时现场有没有人?
李严看着苏耀天愣在原地,朝他眼前挥了挥手。苏耀天松了一口气,看向黄支队,问:“有没有询问到昨晚的情况。”
黄支队点了点头,说:“昨晚十点球馆准时关门,馆主说他是亲眼看到严旭离开,然后亲自锁上门的。”
“球馆的钥匙就他一个人有吗?”苏耀天看了看不远处的洛明,发现他的眼神时不时瞥向莫辰良。
“没错,只有他一个人有钥匙。”黄支队点了点头。
“那他走的时候,有没有关窗?”苏耀天再问。
“有,他说他有一个习惯,走之前会检查窗有没有关。”黄支队说。
苏耀天想了一下,接着问:“还有今早林天羽遇害时,现场是不是只有洛明和莫辰良两个人。”
“不错。”黄支队想了一下,点了点头。
苏耀天大胆猜测一下,假设洛明和莫辰良关系不错,当晚会不会是他们合伙杀死严旭,但如果他们合伙,为什么要选择在羽毛球馆下手,那等于暴露自己吗?除非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中途出了某个意外,或者严旭在某一程度上威胁到凶手,凶手一气之下,找来钝器,将他打晕再捆绑,可他在捆绑过程中又惹怒了凶手,导致凶手将其伤害。苏耀天想到这里,便问:“严旭的社会关系查清楚了吗?”
黄支队说:“查清楚了,一个妻子,还有一个孩子,他本人在市里当教练,有点名气,好像没有得罪过什么人,倒是三年前发生了一件事。”
“什么事?”苏耀天问。
“三年前刚好是市级选拔比赛,他手底下有一个运动员叫什么来着……”
“这个……我知道,叫莫文通,听说当时还传出莫文通吃了禁药才赢了林天羽。”李严忽然想起来,说。
莫文通!莫辰良!两个人都姓莫,再加上林天羽的死,现场就只有洛明和莫辰良两个人……苏耀天想到这里,便说:“以洛明的身高要想杀死林天羽,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你怀疑莫辰良就是凶手?”黄支队茅塞顿开,连忙唤来两名警员,说:“去搜一下莫辰良的身,说不定他身上有物证。”
两名警员点了点头,朝莫辰良那边走去。
黄支队走到莫辰良面前,有礼貌地说“莫辰良,我们警方需要你配合搜一下身。”
洛明连忙站出来,拍了拍裤袋,说:“警官,不用查了,人是我杀的。”
“什么?”黄支队不敢相信地看向洛明,顿了顿,说:“你杀人的动机是什么?”
“林天羽该死,他来这里打球从不给球场费,还说他是市级运动员,甚至还殴打我。我早就受够他,他倒好,仗着自己是市级运动员,就可以为所欲为。他无非是拿着这份荣耀去欺负类似我们这一类人罢了。”洛明说这话时眼神很坚定,不像是在说谎。
“所以……你把他杀了?”苏耀天打量着洛明,又看了一眼莫辰良。
“没错,是我把他杀的。”洛明说完,把手伸进裤子口袋里,从里面掏出一副沾着血的手套,说:“你们看这就是证据,我杀了他,手套来不及处理,萧牧就出现在门口,没办法……我只好陪萧牧演了一场戏,假装报警,声称是自己发现了林天羽的尸体。”
“那严旭呢?也是你杀的?”苏耀天摇了摇头,觉得洛明和莫辰良的关系不简单。
“没错, 我先用铁锤将他砸晕,然后把他绑好,费了我很大的劲才把他拖到仓库,可他竟然言语攻击我,我没有忍住,就捅了他几刀。”洛明说话像背诵一样顺畅,没等苏耀天问,他便全说了。
苏耀天依旧不相信,问:“那你为什么要杀严旭?”
“严旭收了林天羽的黑钱,干了不少无耻的事。我让他替林天羽付一下球场的费用,可他倒好,还装作不认识林天羽,甚至借机羞辱我,你觉得我能忍受这种人的羞辱吗?我想着反正我年纪也大了,也活不了多少年,不如帮这个社会除掉这两个人渣。”洛明叹了一口气,伸出手来,说:“警官抓我吧,我不后悔。”
“那你是怎么杀的林天羽?”苏耀天看了看洛明身高和体型,要想从背后连捅林天羽三刀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我看到林天羽在小便,趁他不注意,以最快的速度连捅了他几刀。”洛明没有犹豫的说。
“那你有没有捂林天羽的嘴巴?”苏耀天眼神犀利,继续问道。
“没有。”洛明说:“我捅了他三刀,不需要捂他嘴巴。”
“你撒谎,人不是你杀的。”苏耀天看向莫辰良,发现他额头的一块皮肤比脸上的皮肤白了些,便指向他,说:“你才是真正的凶手,对吧?”
“不对,他不是凶手,他没有杀人。”洛明着急地挡在莫辰良面前。
“够了,洛叔。”莫辰良站出来,举起手撕下自己黏着很久的假面,露出当年莫文通的模样。
“你是莫文通?”萧牧似乎明白什么,说:“我知道了,三年前莫文通没有吃禁药,肯定是严旭搞的鬼,当年我和莫文通打过球,觉得他一定比林天羽强。果然,他是被陷害的。”
“为什么要暴露你自己?”洛明看着莫文通,心疼地掉下眼泪。
“洛叔,你的心意我知道,这么多年来,感谢你对我的照顾。”莫辰良叹了一口气,接着说:“当年严旭作为我的教练,在我水里动了手脚,害我被诬陷比赛时吃禁药,所有的人都把我当作过街老鼠,只有洛叔收留了我,让我留在这里当教练,洛叔还跟我说,我这张脸需要全新的开始,便给我找来一张新的面孔,还让我改了名字,可我怎么改,都不想改掉我的姓,这是我父亲生前留下的。可是你们不知道,就因为那一场比赛,我父亲看到我吃了禁药,心脏病复发,一病不起。我从小母亲就离世了,可那时我父亲也走了,当我失去这一切时,是洛叔让我看到希望,可你不该帮我顶罪,这个球馆还需要你。”
洛明眼泪忍不住地落下,长叹了一口气,说:“孩子,你知道你洛叔无法生育,还陪在我身边,有时候我在想,如果你没有遇到林天羽欺负我的事,你会不会忘记仇恨,就不会去把他们杀了?”
“不仅仅是因为你,还因为他们把属于我的荣誉夺走、甚至害得我家破人亡,我已经不想再忍了。”莫辰良眼泪打湿眼眶,叹了一口气,说:“我原本不想在球馆把严旭杀害,可昨晚他竟然认出我来。”
“所以,你就把他绑起来,然后对他殴打?”苏耀天在一旁问道。
“当年我查出他在我饮料放了禁药,就想让他出面帮我澄清,可他死活不肯,但以我对他的了解,他是不敢干这种事情的,除非有人指使他。”莫辰良说。
“所以,你怀疑是林天羽?”黄支队问了一句。
莫辰良长舒一口气,说:“没错,当时那一场决赛,正是我和林天羽的对决,他胜利了就可以去参加省级比赛,但我想让严旭亲口承认,所以就开始殴打他,可他嘴很硬,我打了他几下,他才承认是收了林天羽的钱,但他却给我放狠话,说我这犯的是绑架罪,还说就算我澄清了当年的事情,也没有办法回到羽坛,他甚至还威胁我,说他如果出去便对我进行报复。我想拿着刀吓唬他一下就好了,可洛叔看我拿着刀,心里就急了,连忙把我拦下,可他竟然指着洛叔,还威胁他见者有份,他说等他出去后会加倍报复我们,甚至还辱骂洛叔……”
洛明拍了拍莫辰良的肩膀,眼泪滑落在脸颊上,说:“这孩子就是傻,警官你们放了他好不好,让我给他顶罪,他都是因为严旭辱骂我……生不出孩子,在一时气头上,才捅了他几刀,他是无心的……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苏耀天神情严肃地说:“如果说杀害严旭是一时冲动,那林天羽呢?也是一时冲动吗?”
莫辰良:“不是……”
洛叔拍着自己的胸口,说:“是因为我,他才杀了林天羽,都是因为我……”
“不是……洛叔,我早就想杀了他,若不是他收买了严旭,我就是一名市级运动员,如果是这样的话,我父亲也不会死。”莫辰良紧握着拳头,眼神变得犀利。
黄支队叹了一口气,说:“跟我走吧,回局里把一切都交待了。”
莫辰良忽然跪在洛明面前,说:“这三年来感谢您的照顾。”
洛明摇了摇头,说:“孩子,在很早之前我们就认识了,那时候你读高中,我看着你经常来这里,就想着,我要是能有你这么一个孩子该多好。”
“爸,允许我喊你一声爸,也是最后一次。”莫辰良站起来,转过身,不敢看向洛明。
洛明弓着腰,哭成了泪人。
黄支队叹了一口气,给莫辰良拷上手铐,再看了看洛明和萧牧,说:“你们两个也跟我回局里做个笔录。”
莫辰良带上手铐,说:“这一切都是我做的,还请这位警官不要为难洛叔。”
“不会,一切都要讲究证据,我们会依照证据来办事。”黄支队带着莫辰良走了出去。
莫辰良回头看了一眼洛叔,眼神移到萧牧身上时,便沉着脸,说:“在我杀死林天羽时,外面就传来萧牧的脚步声,原本我想躲在卫生间门后,等萧牧来了,一同把他杀了,这些年他作为目击者,看到洛叔被林天羽欺负,却没有站出来,然而……我也没有,洛叔怕我暴露自己的身份,叫我不要去招惹他,可我忍了整整三年,直到杀死严旭之后,我才有勇气杀了他,可洛叔竟然抢了我的手套,还想帮我顶罪,可是……他忽略了一个问题。”
黄支队看了看莫辰良,再看了看旁边的苏耀天,不解地问:“什么问题?”
苏耀天在一旁听到,说:“把手套当成物证带回去了吗?”
黄支队差一名警员把手套装进袋子里,似乎明白了什么,拍了拍苏耀天的肩膀,说:“这次你帮了我大忙,让我提前破案,改天有机会请你吃大餐。”
苏耀天摇了摇头,看着莫辰良坐在车上闭目养神,说:“这一次,是我们运气好,碰到一个迟早会自首的凶手。”
黄支队笑了笑,确定洛明和萧牧坐上另一辆车,便朝苏耀天挥了挥手。
苏耀天看着他们离开,从裤兜里拿出那包黄鹤楼,取出其中一根烟点燃。李严在一旁问:“刚刚莫辰良为什么说洛叔忽略了一个问题。”
苏耀天抽了一口烟,说:“其实也不是忽略,可以说洛叔根本就不懂,甚至他们都在赌。洛明赌我们查不到他们这一层关系,如果查到了,手套让他藏起来,就少了物证。可当我们要搜莫辰良身时,他知道警察怀疑莫辰良就急了,还抢着出来顶罪。但我想莫辰良并不想洛明帮他顶罪,而且他也知道洛明没读过什么书,所以忽略了手套可以查出他的DNA。”
李严想了想,说:“确实,他不识字,我来球馆打球付款时,他总会下意识地看向柜台那张表。”
苏耀天吸了一口烟,朝着前台的方向走去,他看到柜台上贴着一页纸,纸上是一百以内的加减乘除法表格,再看了看柜台的第二层,里面有一本厚厚的账本。他打开一看,前面写着许多人的名字,但每个名字的书写都不一样,连日期书写都不同,直到翻到最近几个月的页面,才发现每个名字和日期的书写都一致,不管是字的撇捺还是深浅都像是出自一个人,而且后面还有备注,谁谁谁买了什么欠下多少钱,其中林天羽整整写满了三页,而加起来的竟然达到五千六百多块钱。苏耀天看得入神,忘记手里夹着的烟已经燃烧殆尽。
苏耀天叹了一口气,走到垃圾桶旁,丢了烟头,看向李严,说:“回去吧,还是派出所好。”
李严点了点头,走出门外时,发现还有几名警察没走。苏耀天指着柜台里的账本,说:“你们黄支队把账本落下了,拿回去当物证吧。”
其中一个警察开口说:“黄支队给我打了一个电话,有话让我转告你。”
“什么话?”苏耀天神情凝重地看向那个警察。
那个警察说:“如果苏队想回去,市公安局的门永远为你留着。”
苏耀天挥了挥手,说:“不了,还是派出所舒服。”
李严看了看苏队,想象他穿着刑警队的制服,便问了一句:“苏队,你以前穿刑警队的制服舒服吗?”
“别问那么多,上车。”
这个问题,苏耀天没有回答。
李严想起今天见到的两名死者,边走边说:“苏队,下一次可不可以不要带我去命案现场,我还是喜欢捉人这活。”
苏耀天摇了摇头,骑在电动车上,说:“你已经入门了。”
“什么?入门!”李严惊讶地看向苏耀天。
“别磨蹭,坐上来。”苏耀天感觉李严磨蹭的毛病还没有改掉,看来还需要更多的历练。
李严叹了一口气,坐在车上,忽然又好奇起来,问:“苏队,你为什么不继续当刑警?”
苏耀天加速骑着电动车,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想起他藏在衣柜里的刑警制服,好像很久没有穿上了。
—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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