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别山里的女娃】第11章 逃婚

作者: 沐儿 | 来源:发表于2016-06-19 03:18 被阅读1005次
    以米燕的成长轨迹为主线,写在大山里长大的女孩的命运。

    车站在县城的东郊,而县里的一些机关单位都在位于河西的市区中心,中间隔着一条绸缎般的史河。史河水量浩大,流经将军县的两大水电站,经过县城的这一段,水深且平缓,水色翠绿,看着就让人心生欢喜。

    米英在县城待过将近3年,自然对这儿比较熟悉。她拦了辆人力三轮,就坐了上去。王连元忙不迭跟着上了三轮。“师傅,去妇幼保健院。”米英轻声交代。

    三轮车停在妇幼保健院门口,米英付了钱,对王连元说:“我去我叔家拿个东西,你就在这儿等我。”她没等王连元回答,就迈步走了。王连元想跟着,又怕被米英凶。他这边还在犹豫,米英已经走远了。

    叔叔家就在妇幼保健院附近。王连元只知道米英的叔叔在县城工作,住哪儿他就不清楚了。就算他知道也没有用,因为米英压根就没去她叔叔家。米英从县政府绕了一圈,往左拐走到第一小学门口,张大力已经在那儿等着她了。

    原来,张大力在米会计家做木匠活的时候,看到米英长吁短叹愁眉不展,知道了事情的始末。 米英虽然个子不高,但长相却不差,何况米英聪明伶俐,家务事庄稼活里里外外一把手,加上在县城待过几年,见识比一般乡里女孩要远。

    张大力自幼父亲病逝,母亲改嫁,自己一直跟着叔叔生活。叔叔待他不薄,但终因家庭困难,至今也没能娶下媳妇成个家。这次来到皖西做木匠活,就是打算攒点钱,年末回去让叔叔给他说个媒安个家。

    自从知道米英对未婚夫强烈不喜欢以后,张大力开始对米英嘘寒问暖,给她出主意想办法。张大力性子耿直,又是个有趣的人。渐渐地,米英发现自己陷进去了。他们俩一商量,决定利用米英去县城登记的机会,一起私奔。

    这个“机会”,是米英想出来的。私奔,在上世纪80年代的农村,简直就是奇耻大辱。父亲本就是一个好面子的人,这个打击一定让他承受不了; 如果她直接私奔,家里还要赔给王家彩礼,那么大一笔钱,父亲根本拿不出来。可是,去县城登记的时候私奔,就不一样了:那天她是跟王连元一块出去的,王连元把她“弄丢”了 ,自然老米家就没有责任了。

    王连元哪里知道,米英给他挖了这么大一个陷阱。他焦急地在路口等着米英,从晌午等到太阳偏西,也不见米英的影子。他怎么也想不到,米英此时已经跟着别人,坐上了通往省城的长途客车。

    眼看日落西山,王连元心急如焚。他在县城里没有一个熟人,只好大步往河西的汽车站走去。幸运的是,他赶上了最后一辆从县城开往牟镇的车,那辆车,经过淠河村。

    等到王连元在月光下深一脚浅一脚赶回米会计家时,米会计一家已经睡下。王连元又着急又害怕,等他结结巴巴地说清楚事情的经过后,米会计蒙了。他做梦也没想到,一向听话的米英竟然做出了这等伤风败俗的事来。他颤抖着手,摸索着掏出旱烟袋,闷头吸起来。王连元本来还抱着一线希望,也许米英只是一时想不开跑回家来了呢,现在也彻底蔫了。

    月亮的清辉洒在门前的稻场上,风掠过门缝,煤油灯的光忽长忽短地摇曳着。屋里静得出奇,米会计和王连元蹲在地上,米燕娘欠着身子坐在灶前的木凳子上,米绍鸿坐在自己的床边,没有人说话。绍鸿已经19岁了,家里有什么重要的事,米会计都会跟他商量。

    米会计只顾闷头吸烟,等他站起来的时候,可能是腿麻了,一个踉跄,差点摔倒,还是旁边的王连元赶紧一把扶住了他。他看到老伴在偷偷抹泪,他的眼泪也往外涌。可是,他不能哭,他是男人。他忍住哽咽,拍了拍王连元的背:“连元啊,是我们米家对不住你……”

    直到第二天早晨起床,米军和米燕才听娘说起这事。娘一夜没合眼,对她来说,这简直是天大的事!她对米英又气又恨,但更多的是担心。米燕发现,爹爹好像一夜之间憔悴了好多,看起来老了10岁的样子。这个打击太大了!米会计心高气傲,虽然家里穷,但礼尚往来从来不比人家少。因为老婆没给自己生个儿子,他已经很多年低人一等,自从领养了绍鸿,人们渐渐淡忘了这事,米会计也觉得活得比从前顺畅,现在却又出了这么大一件事。

    米军和米燕没有去上学。米会计在跟前的时候,谁也不敢提这事。王连元走后,米会计去了族里的长兄那儿,商量对策。米燕娘这时才敢问两个丫头:“你们知道点什么不?有没有听你大姐说起谁?”米燕突然想起来,大概一个礼拜前,她跟大姐去割猪草,路过那一大片油菜花田的时候,大姐拉她坐下,教她唱了一首歌。唱完歌,大姐有点悲伤地问她:“米燕啊,要是大姐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你会不会想我?”现在想起来,一个礼拜前,大姐就已经计划好了。

    米燕把这件事说给母亲。母亲叹了一口气:“唉,哪止一个礼拜啊。她一定是跟那个张木匠跑了。他刚来我们家做活才10天左右,你小奶奶看见他们俩躲在墙角的磨坊边说悄悄话。都怪我,当时没有在意,心里还怪你小奶奶多事。”母亲说着,又抹起泪来。

    族里的长兄是个有主见的人。他代表米家去了王连元家:“这事就这样过去了,你们可甭提退彩礼的事了。老米家没问你王家要人就万幸了。你们想想,人是你王连元带出去的,结果你倒好,把人家闺女给弄丢了,自己跑回来了。你如果找人家要退彩礼,人家倒打一耙,说你把人家闺女卖了,你可咋办?”可怜王家一个老母亲带着三个光棍儿,也不知道这话对还是不对。当初这个媒人心好,给他们家介绍媳妇儿,他们简直把他当菩萨供着。如今,既然他这么说,想必也是为自己好。再说,老米家人多势众,他们王家也惹不起啊。

    退亲的事就这样忽悠过去了。可是,淠河村里,家家户户,都知道了这事儿。米会计哪儿也不愿意去,天天窝在自个儿家里。他爱喝一口烧酒,现在也不敢去村里的代销店买了。他不想见人,不想说话。

    米军和米燕还得上学去。同学看着她俩,眼睛里是意味深长的笑,米军和米燕只好装着不知道。好在四个老师都很好,从没有提起过这件事,也没有嘲笑她俩。

    一天放学的时候,淠河村小河队的张翠与她们队里的几个女同学头凑在一起,窃窃私语着在说什么,看到米燕米军宋芝她们走过来,就哄笑着散开了。米燕心里明白,她攥紧了拳头,脸憋得通红。她真想冲过去,一拳揍在张翠那张胖脸上。可是她不敢,自己这么瘦小,打架可不是好手。

    再过两三个月,她们就从小学毕业升初中了。再忍忍吧,上了初中就好了。米燕在心里劝自己。

    写一篇农村题材的小说是我的夙愿。沐儿感谢您的阅读和喜欢。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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