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猫的挽歌

作者: 惬意的幽灵鲨 | 来源:发表于2018-07-12 10:17 被阅读168次

    傍晚,在食堂吃完饭后我和窦单在校园里闲逛。

    老实说,我一路上心神不宁。

    在我大学生涯里,和自己接触频率最高的女生就是身旁的这个女孩。窦单有事没事就会喊我出来吃饭或者陪她散步,比如今天。

    此刻她在我耳畔叽叽喳喳,兴高采烈述说最近发生的有趣经历与道听途说的八卦传闻。

    我不厌其烦地听着。

    突然窦单看见了什么,她一把拉住我的手向前跑去,也不管我脸红抗议。靠近一看有块雪白的毛团在路边滚动,原来是校园里的流浪猫。

    窦单看见动物就挪不动步,加上校园里本来流浪猫狗数量众多,一来生二来熟,喂过几次后,很多时候她都被这群猫猫狗狗簇拥着,颇有百兽之王的风范。

    她与这只小白猫也很熟。此刻她蹲下身,“小白小白”地唤着,把这只猫全身撸了个遍。

    “你等等啊,我给你买吃的。”她对小白说完,接着跑到附近的小卖部,买了两根烤肠:一根给小白,另一根给我。

    我接过来吃了,感觉自己莫名其妙地当了一回流浪猫。

    “离猫远一点,野猫身上脏。小心它翻脸不认人,把你挠了。”看着窦单挠着小白的肚皮,我担心不已。

    窦单却露出不解的表情:“猫猫这么可爱,你为什么不喜欢呢?”

    “在被猫挠得去打破伤风之前,我也很喜欢猫。”我看着手背的划痕心有余悸。

    而回应我的只是窦单大大咧咧的笑声。看来她完全不在意这点。

    在她的感召下,我把还剩一半的烤肠丢到小白面前。本以为它会大快朵颐,没想到这小猫咪只是凑过来,嗅嗅鼻子,似乎觉得作为奴才的我诚心不足,便脖子一扭不再理睬,接着和窦单撒欢打滚。

    我深受打击。被小猫瞧不起还是第一次。

    “小白她很通人性的!她只吃熟人给的东西。而且,你这样给人家一整块,猫是不会吃的。”窦单振振有词,只见她伸手把烤肠辦成碎块,送到小白面前,这小动物便毫不犹豫地张开嘴巴,一口一个吞进腹中。

    没想到窦单平常做事马虎,在这方面竟意外地心思细密。我真有些佩服她。

    而看着女孩与小猫玩耍,我心里却一团乱麻。现在正好是饭点,周围寂寥无人。我在等待合适的时机,把自己的苦恼与她一吐为快。

    按理说天天有一个可爱妹子陪在身旁应该喜笑颜开才是,可我却完全高兴不起来。

    她现在是我的大学同学,不仅如此,整个中学,哪怕小学时光我们都是同窗之交。命运之神似乎格外珍惜我与她的缘分,不过在我看来,大多数情况下我们只碰巧是一条绳子上的蚱蜢罢了。

    “青梅竹马”,大概就是形容这种情况?

    而我高兴不起来的原因之一,就是流言已经传进了我的耳朵——我有女朋友了,而女朋友就是窦单。

    真是让人悲喜交加的流言啊。

    虽然流言满足了我的虚荣心,可我不希望女朋友是这个在我身边活蹦乱跳的丫头!

    怎么说呢,或者就是因为相识的时间太长了,我和她已经熟悉到能背下对方每天的食谱,而正是这种超越普通关系的熟悉感加剧了我对她的抵触之心。总之我觉得,能和她一直这样悠闲度日的方法,就是保持现状,不要打破这种微妙的平衡。

    虽然这丫头一天到晚就知道吃喝玩乐,但她对感情之事颇为迟钝,估计也完没有往那个方向多想吧。

    而这就是我大伤脑筋的原因之二:窦单长得可爱为人迷糊,娇小动人的模样很能唤起大部分男生骨子里的保护欲,因此她的异性缘一直不差,只不过她没打算挑男朋友而已。

    而我,在成为舆论中心的同时,也成为了窦单众多追求者的眼中钉肉中刺。

    比如现在躲在灌木里的那位。

    “社长,求你别闹了好不好。”我叹气。

    我和窦单在同一个社团。这个社团有一个十分不靠谱的名字:“灵异社”。而此刻自以为暗中观察我们的,就是这个社团的社长。

    他一直对窦单珍爱有加,频献殷勤,可能她是社团成员中唯一的女生吧。顺带一提这个社团就我们三个。对,就是这么神奇的一个社团。而且自打我们入社后也仅仅参加了几次课题活动,此外的例会全都是看书闲聊,打盹偷嘴,或是准备下次随堂考试的小抄。

    “看来被发现了。”社长跳出来,帅气地转身,推推眼镜,努力摆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经过我近来的调查,原来你和窦单已经在一起这么久。既然是我手下社员看中的女生,哼,那么作为一社之长,我也只能知难而退了。”

    “你别再添乱了啊!都说了我和她只是同学关系!”我行将抓狂。

    “为什么你们都能和这么漂亮的小姐姐约会?为什么我这么优秀却从来没有人找我?这是凭什么!”原形毕露的社长开始无理取闹。

    “社长您是凭实力单身……一般女生都高攀不起。”我好言相劝来哄他。其实社长是很优秀,气质透着丝儒雅,还家境殷实,只可惜他的爱好实在是过于独特,导致周围的师生对他敬而远之。

    这时窦单才回过神来,发现社长的降临。她夸张地跳起来,作势扑上去给社长一个拥抱,却被我及时拉住。本来我还想借此机会和窦单商量,让她以后别再这么粘我。不过社长这么一搅局,加上窦单闲不住的性格,谁知道下一次与她单独谈心要等到猴年马月。

    “小白,你看这是我们社长哦,快和他打招呼。”窦单洋娃娃似地抱起猫咪,挥动它的前爪向社长问好。

    社长心花怒放。我突然想起,他一个大男生,却对可爱的东西完全没有抵抗力。

    “对了,既然社长您亲自找上门来,那么一点有什么重要的调查要宣布吧?”

    “还是你懂我,我才不是过来偷看你们约会的呢!额墙有耳,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说吧。”社长挠挠后脑勺大笑。

    见有要事通知,窦单也放下小白,随我一起走到社长身旁。我们三人离开主干道旁的公园,向寂静无人的竹林深处进发。

    此前社长曾经到处散布竹林里有毒蛇的谣言,目的就是为了驱赶外人,把这里变成只属于我们的秘密据点。

    效果当然立竿见影,因为附近的文学院女生较多,大家都害怕毒蛇,所以这里白天都人迹罕至,作为密谈场所再适合不过。

    “我又查出来不少猛料,或许可以作为之后的调查课题。你们要听听吗?”社长有些得意洋洋地宣布,我知道,这又是他的爱好在作祟。

    我们洗耳恭听。

    “首先是关于我们学校的保研路。你们可有听说?”

    “是考研前人们在那条路上祈祷求福?”我没反应过来。

    ”不不不,此前在校区北部的围墙一度坍塌,导致校外人员混入学校,在一个僻静小路侵犯了一位女学生。学校方面却以将该学生保研作为筹码,让她保持沉默,以此维护学校声誉。而事发的那条路以此得名保研路。等会我们去实地考察一下?对了对了,上次校内实习老师诱奸女学生的事情有了新进展,且听我慢慢道来……”

    没错,这就是社长被人们孤立,乃至被学生会甚至校方侧目敌视的原因。他的爱好,就是发掘与揭露一派祥和岁月静好之下的黑暗秘密。

    “黑暗在哪个学校都有,只不过在很多时候没有人敢出来说话,所以被揭露出来的只是冰山一角。你未曾看到黑暗,并不代表它不存在。”社长的名言如是说。

    不过社长拥有很强硬的后台,虽然他本人避而不谈,但学校方面也不能拿他怎样。所以他才能这样有恃无恐。他在社团与我们吃喝玩乐之余,就致力于这样的调查,还时不时捅了马蜂窝,把我与窦单也牵连其中。虽然这些一点都不“灵异”,但社长坚称探索黑暗的秘密也是一种“灵异调查”。那么就随他开心吧。

    听完他的汇报,我感觉他又要宣布什么宏伟计划了。按照惯例,他会从这次的报告中挑选出一个事件,作为灵异社的课题让我们调查。

    而出乎意外,社长最后定下来的课题,却是和以往大不相同——

    “这次的调查,是校园流浪猫狗的连续死亡事件。”

    话音刚落,我看见窦单的脸“唰”一下白了。

    “你这次怎么选了这种事件。”我好生奇怪。

    “实不相瞒,因为有个女生委托我,毕竟英雄难过美人关。”社长最后笑着承认。

    窦单一反常态没有说话,她咬紧嘴唇,垂下眼帘,微微发抖。

    社长却完全没有注意到,他兀自说下去:“正如诸位所见,校园里流浪猫狗数量众多,月初就发生过野狗伤到女生,却不知该谁承担责任的僵局。虽然还没有展开调查,但我初步推断,很可能是某位心怀恶意的犯人,以可怜的猫狗作为猎物,四处连环作案。”

    “社长你怎么说得和连环杀人案一样……而且在得到足够的证据前乱猜不好吧?”我出面制止社长的“推理”,因为窦单已经要情绪崩溃了。

    我知道她与这些动物感情深厚,这些连续死亡的受害者很可能就有她认识的猫狗。明明才和它们玩耍过,喂过它们,一转身却是永别,这对她来说实在过于残酷。

    在我不断示意下,社长总算读懂了空气。他转移话题道:“要不我们先去见见委托人,她和我们约好见面,还有很多情报要交流。”

    说罢,我扶着脸色不好窦单,随社长朝约定地点赶去。

    操场上我们见到了委托人,是一个瘦弱的女生,戴着圆眼镜梳着麻花辫。

    看见一下来了三个人,她低下头,通红了脸,显得手足无措。

    “她叫梅,大二学生,是个害羞的姑娘,不过可是学霸呢,而且非常聪明。梅,这是我们社团的成员,我们会尽力帮助你的。”社长积极介绍,梅这才敢抬起头,怯生生地问了好。

    而当她看见窦单时,她脸上的腼腆转化为一种绝处逢生般的欣喜——作为回应,窦单脸上的失落也消失大半。

    “原来委托人是你啊!”窦单惊喜不已。

    “原来你是这个社团的?”梅同样喜出望外。

    女孩们欢呼雀跃,只剩我一个云里雾里。

    “咱学校附近有一个流浪猫狗收留中心,我们都是那边的志愿者,因为都很喜欢动物,所以就认识啦!”窦单告诉我。

    那还真是有缘分。

    这时梅看向我,因为害羞低着头:“那个,谢谢你一直照顾窦单,能和这样的女生在一起很幸福呢。以后还请多多指教。”

    看来我和窦单是男女朋友的传言已经蔓延到了这边。我强颜欢笑。

    言归正传。我们询问起梅有关流浪猫狗死亡的经过。

    梅住在北七公寓,这附近有全校最大的流浪猫狗集散地。而近来的事件就在这里发生。仅仅是梅知道的就有三起,而且都是从这个月开始。

    “死去的猫狗都是平日大家眼前的熟面孔,是么?”社长开始分析。

    梅点点头。社长的情报显示,受害者包括两狗一猫,性格都是毫无戒备亲近外人,那么惨遭毒手也在所难免。其中两只检测出是中毒而死,另一只则是被残忍地虐杀。

    窦单与梅打了个寒战。

    “我好担心,如果小白也惨遭毒手怎么办?”梅愁容满面。

    “放心吧!小白只吃我们给的东西,所以风险很小的。”窦单安慰她。

    “可这些动物都是北七的常客,我怀疑犯人是校内人员,而且可能就是北七的住户。如果不快点查出来,犯人要是再次作案……”梅心急如焚。

    “那么动物之友的态度呢?”社长突然问。

    “你说什么?”我头一次听到这个称呼。

    “一个由所谓的动物保护者组成的组织,成员是在校学生与一些上班族。上次学校驱散流浪猫狗,就是那群人站出来,在网络上百般谩骂,散布中伤谣言,说我们学校组织人手猎杀动物。最后迫于舆论压力,学校现在也再不管这些流浪猫狗,让他们自生自灭了。”

    还真是激进的组织……我感叹。

    “结果就出现了女生被流浪狗袭击的事件。”说到这里,社长脸上露出戏谑的笑容,“不过奇怪的是,据我观察,这些自称动物之友的家伙虽然阻挠学校对猫狗的管理,可他们既没有给猫狗打疫苗,也没有带它们去做绝育,他们唯一做的,就是天天喂猫喂狗,然后和它们自拍。”

    社长话音未落,我连忙让他不要再说了。因为不远处,窦单已经找到了一位在喂流浪狗的“动物之友”。我们还指望能从对方口中套出情报,要是社长刚刚那段言论被不慎听见,一切就要前功尽弃。

    窦单显然是出于对动物的爱才与“动物之友”搭上话,两人喂着狗,你一言我一语聊得甚是投机。看样子她也是这个公寓里的学生。

    我向她问了好,把流浪猫狗死亡事件向她和盘托出,旨在博得她的信任,唤起她对死去动物的同情。

    果然有效。

    得知此事后她义愤填膺,发誓找到凶手后要把他的信息公布到网络上以泄民愤。正如社长所说,这好像是动物之友惯用的审判手段?

    这时社长冷冷插上一句:“有人说是你们动物之友疏忽大意,才让犯人有机可乘,说你们这是自砸招牌。”

    此举换来的是女生的暴跳如雷。

    不过比起小动物不幸身亡,她更愤怒的是其他人对自己组织名誉的诋毁。

    我慌忙把社长挡在身后,赔上笑脸。

    听完第一起流浪狗虐杀事件后,动物之友的表情露出警觉:“我想起来了!就是月初被咬伤的女生,她就住在北九宿舍,离事发地点很近,我怀疑是她在打击报复!”

    我们面面相觑。虽然这段推论简单粗暴,为了慎重起见,我们还是利用窦单的人际关系找来了北九的受害女生。

    在等待对方回应时,我担心那女生会百般推辞甚至拒绝采访,私下和社长商量了不下数种解决方案,就算这样我心里还是没有底。

    可没想到才十分钟后,对方就气势汹汹冲下楼来。还不等我回过神,面对窦单的提问她不仅供认不讳,竟然还当场叫来了自己的男朋友。

    这一切发展得太突然了。

    “没错,这条狗是我们杀的。就是这个畜生咬了我,害得我去打疫苗血清,怎么,这破学校心疼赔的钱吗。”受害女孩双手叉腰。

    看见她男朋友魁梧高大的样子,我寻思只能用和平方式解决问题了。不过如果这起案件真的只是“仇杀”,那么其他死亡事件的真凶便不是他们。

    思索间,动物之友在与受害女孩唇枪舌剑。她男朋友则神色凝重与女友共进退。梅和窦单手足无措,在一旁试图扑救怒火。

    “所以,你们只杀了那条流浪狗,是吧。”社长打破僵局,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社长,既然对方承认了,那么就没必要僵持下去,我们调查别的事情吧?”我建议。

    “调查?他是你们社长?”没想到受害女孩闻言看向社长,怒气全无,“等等,莫非你就是传说中灵异社的社长?”

    “正是在下。”

    女孩尖叫起来:“我们圈里都在传你们灵异社的事迹,本来以为只是校园传说,没想到能见到本人!你们是在调查什么事情吗?”

    女孩态度的转变让我们措手不及。此前我一直以为灵异社默默无闻,没想到酒香不怕巷子深,我们的行动真的有被关注!再看社长,他虽一脸淡然,不过按照他的性格,内心一定激动得喜极而泣吧。

    社长立刻趁热打铁,承诺会发挥自己的影响力,驱逐校内流浪猫狗。他对女孩的遭遇表示同情,并希望她能配合调查。当然,他不会泄露此次调查的任何细节。

    见女孩爽快同意,大家松了口气。

    女孩所说事情真相非常简单:她被流浪狗无端袭击后,与男朋友合力将其捕捉。作为报复他们很残酷地将其虐待致死,随意丢弃在了学校的垃圾桶里。

    看见女孩这样轻快地说完,我和窦单背脊发麻。加上女孩的谈吐,感觉像是道上混的,不过她对社长倒是意外地毕恭毕敬,社长似乎总是受到这类独特女孩的欢迎。

    当然,社长会遵守约定守口如瓶。

    一旁的动物之友按捺不住,恨不得先杀之而后快,我和窦单只好全力让她冷静下来。

    社长却没再问下去。得知事件真相的我们暂时撤退。

    “为什么就这样放过他们!”来到僻静处,动物之友质问社长,“你也看到了,他们虐待动物!这两人毫无怜悯之心,甚至连一丝愧疚都没有!简直就是败类!”

    “在这方面,目前国内还没有完善的法律,所以只能用舆论谴责他们。但这不是重点。”社长来到北七楼下,垃圾堆旁不少流浪猫狗在徘徊。

    “你们觉得,这些猫狗是从哪边来的。”他问。

    其实这个问题我以前也考虑过。不过我认为它们都是从外界溜进来的偷渡客,凭借一副可爱外表在这骗吃骗喝。

    动物之友的观点与我类似。

    梅却提出自己的看法:“其实,很多猫狗都是被遗弃的,被这里的学生。他们当初抱来猫狗,可能是为了取悦女朋友,也可能只是觉得可爱心血来潮,但是等他们毕业了,或者失去了新鲜感,就把这些猫狗随意丢掉,自己远走高飞。”

    “真的是这样吗!”得知真相的我震惊不已。社长点点头。

    “而且,就是因为它们平日依赖学生们的喂食,每年寒暑假,都会有一批猫狗死于饥饿或恶劣的环境!实在是太惨了,连救助站都不能顾全他们……”窦单接过话题叹息。这两个女孩在流浪动物救助站做志愿者,她们获得的可谓是第一手情报。

    “所以”,社长看向动物之友,“虐杀动物固然不对。但抱来后却不能承担责任,弃之如敝履,任凭它们沾染疾病食不果腹,甚至惨死街头,或者无节制地繁衍后代,最后自相残杀,其残忍程度,与虐杀相比只是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气氛死寂无声。不远处传来猫狗们翻动垃圾袋的声响,与来往学生发出“好可爱”之类的感叹。

    “今年暑假后,会减少多少熟面孔,增加多少新面孔呢。”社长喃喃。

    动物之友低下头。她似乎从来没有在意过为什么这些猫狗会流落街头,她平常只管喂饱它们。

    “我们去调查下一起事件吧。”良久,社长下令。

    空气间的沉重这才有些稀释。

    第二起事件发生在学生广场,一只流浪狗中毒死亡。不过距离事发已有近一周,现场已经不存在有价值的线索。

    “当时我们在这边喂猫狗。明明以前都好好的啊!肯定是有人下毒!”动物之友一口咬定。

    “你们都喂了什么?”我问。

    “就是普通的食物。人能吃的东西猫狗都能吃吧。”她回答。

    貌似没毛病。

    在现场漫无目的搜寻时,我看见动物之友掏出一块黑巧克力塞进嘴里,还问我要不要吃。自从目睹社长的外交手腕后,她便敬而远之,转而来讨好我。

    我道谢着收下了。同时感到一股莫名的目光,转身找去,只见窦单看着我笑。

    我连忙把巧克力送回去。

    “这是最后一块了,上次喂动物时分给同学,走前他们还拿去喂了小狗……”动物之友说。

    “巧克力……你喂它吃了巧克力!?”闻言窦单与梅几乎是尖叫。

    我和动物之友一头雾水。

    “巧克力对于狗就是毒药啊!还是黑巧克力!”窦单几乎哭出声来,“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它!就是你们把它杀了!”

    我第一次见窦单情绪失控到要攻击他人。我挡在她面前,让她冷静。社长亦过来帮忙,只剩下呆若木鸡的动物之友站在我们身后。

    “巧克力的成分对狗狗致命,为什么你作为动物之友却一无所知!”窦单怒嗔。

    “我……我……我不知道啊……”

    第一起是因为愤怒,第二起是因为无知。虽然调查进展很快,却是让人完全轻松不起来。

    “那么扯平了。”社长此刻发话,“我知道你对虐杀流浪狗事件还耿耿于怀,但我不希望你为我们的证人带来困扰,何况我还答应过她。我就直说吧,如果你不小心把虐杀事件的细节泄露出去,那么你毒杀小狗的传闻就会传遍学校。”

    “可我当初不知道啊!”

    “没有人会在意这点。我可比任何人都知道舆论是多么可怕。”社长打断她,笑着伸出舌头舔舔嘴角。

    在社长与窦单的双重夹击下,动物之友终于屈服了。

    强行达成共识后,社长亲自遣送了动物之友。

    “社长,你和动物之友是不是结过梁子。”我问。

    “我曾经接触过他们。当我问为什么你们要阻挠学校,他们说因为这很残忍。人类身为食物链顶端,理所应当要对动物们表示仁慈,不然就和野兽毫无区别。我又问,学校不是动物园,如果因为你们的介入导致猫狗横行,学生受伤,那么你们有责任吗?他们回答道:猫狗是无辜的,它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学生受伤那是学校监管不力,管我们什么事。”

    我无言以对。

    社长平常都是笑口常开,不轻易表态。而今天却频频出言直指对方,肯定是动物之友的行为触动了他的逆鳞。社长很多时候凭“兴致”行事。如果某件事情败坏了他的兴致惹他不快,那么他就会一路穷追猛打。

    “有些人,他们在雪域高原与偷猎藏羚羊的亡命之徒拼死搏斗,他们在大江两岸为寻找野生白鳍豚不离不弃,他们在沼泽滩涂来追寻丹顶鹤哪怕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而另一些人,我只能说,爱与自由,多少罪恶假汝之名以行。”这是我第一次看见社长神情如此凝重。他微微颔首,叹息。

    梅在安慰啜泣的窦单,我给她递去纸巾。

    “那剩下的一个事件……”我担心失去了线索。

    “已经和她没关系了。”社长推推眼镜,接着带着我们来到最后一起毒杀案的现场——北七公寓楼下。

    第三起死亡事件就在昨天发生。一只流浪猫在楼下死亡,社长当时将尸体送去化验,已经确定死因是中毒。

    前两起事件已经过于沉重。出于对女孩们的关心,我建议社长今天就到此为止,而且如果真是投毒,那么诺大的学校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凶手。

    考虑再三,社长同意了。

    我和社长打算去图书馆看会书,这时梅凑过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有些担心她陪我们跑了这么久,也没有吃饭,便打算请她吃些什么。

    她连连摇头:“没关系,我最近犯急性肠胃炎,只能喝粥。而且……我还不想回宿舍。”

    看来女生间的宿舍并不太平。社长给我介绍梅的时候,说因为这个姑娘虽然很聪明,但为人内向不善言谈,在宿舍里被当做异类欺负,却一直不敢声张,只有默默忍受着。她也很讨厌宿舍里的人。

    真可怜啊。我感叹。

    回图书馆前,我送窦单到她宿舍楼下。夜幕低垂,我们走得非常慢。

    窦单低着头,情绪失落,走路时脑后扎着的高马尾无精打采地晃着。我恍惚间记起,在外人面前永远无忧无虑的窦单,当她最难过最脆弱的时候,却总是被我第一个撞见。或者说,当她陷入低谷时,似乎永远是我陪在她身边。无论是出于意外,还是出于我对她的担心。哪怕现在也是。

    我拍了拍她的肩。以我对她的了解,这样的悲伤她尚能应付。我直视着她的眼睛,她也直视着我的。她似乎想从我这得到更多的安慰,她希望我能回应她的期待。

    如果,我们还是小时候,还是那样不谙世事的年纪,或许我会抱住她,紧紧地抱住她,然后转圈,转到我们都头晕目眩,然后摔坐在柔软的草甸里,相视之后,破涕为笑。

    但现在已经不可能了。我掏出纸巾,小心翼翼地帮她擦干眼角,然后避开她泪眼朦胧的目光。

    最后,我把纸巾塞进她手中,简单叮嘱几句后,匆匆离去。

    我知道她在原地站了很久,或许是在目送我,也或许只是单纯地等待眼泪风干,再换上一副喜笑颜开的面容回去。

    一路上我听着社长与梅之间的高谈阔论,心中莫名升起一股负罪感。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路上社长察觉到我的情绪,便大摆龙门阵,努力转移我的注意力。他说,古代日本幕府的一位将军,为了改善当时尚武的风气,便颁布了一道法令,名曰《生类怜悯令》,旨在杜绝滥杀猫狗的陋习。当然出发点是好的,不过法令颁布后逐渐走上弯路,勒令人们义务为猫狗造房子,不顾人命却让医生去替狗看病,到了最后甚至是连杀死蚊子都必须被判刑。

    于是人们愤怒了。而人们表达愤怒的方式非常简单:就是杀光所见的一切猫狗。以至于将军倒台后,杀食猫狗成了改朝换代的狂欢。原本想救动物于水火之中的法令,却在最后葬送了无数动物的生命。

    “人类终究会站在人类一边。对于其他生灵的善意,其实都酒足饭饱之后的施舍而已。”梅听罢如此回答。她长叹一口气:“我很爱动物。但我不敢去真正爱它们。因为爱它们人实在是太复杂了。”

    虽然这两人谈吐不凡,作为旁听者也未尝不是一种享受,可我心中还是颇为混乱。

    我总感觉,在明天会发生什么非常不详的事情。

    而事实证明,我的预感准确得可怕。

    第二天中午,当我与社长闻讯赶到北七公寓楼下时,那里已经聚集了不少女生。而在人群中间,是抱着一簇白色柔毛,跪在地上泣不成声的窦单。周围还有几只流浪猫委屈地叫唤。

    第四位牺牲者……还是出现了。

    它,就是窦单与梅最牵挂的流浪猫小白。

    社长拨开人群,径直走来检查小白的尸体。

    “没有外伤,而且昨天被目击时状态良好,可以基本推断是毒杀。身体尚有余温,尸体还未僵硬,推断死亡时间在一小时左右。”社长推推眼镜。

    毒杀……难道第三起案件的凶手,才在犯案后数天便再次行凶?我倒吸凉气:这是何等嚣张!犯人究竟和流浪猫狗有怎样的过节,偏要赶尽杀绝做到这种地步?

    “大家冷静,请保持距离。虽然没有猫瘟,不过出于安全起见请勿靠近!”社长拿出口罩戴上,一方面是为了卫生——宿舍的垃圾堆就在不远处,另一方面他不喜欢在大庭广众露面。

    现在刚过饭点,很多从食堂回来的学生都路过此地,每个人都想涌向现场看个究竟,社长的吆喝毫无作用。

    这时,我看见梅在人群最外围旁观这一切。

    我上去扶起窦单,她双腿都哭软了,哪还有力气起来。另一方面社长已经开始收集情报,见我要来帮忙,隔着口罩大喊:“快带窦单去休息,这里我来摆平!别累坏了我宝贵的社员,这时候只能靠你了!记住在图书馆汇合!”

    说罢,社长竖起拇指,示意我立刻撤离。

    我看了看混乱的现场,又看了看在身旁摇摇欲坠的窦单。我蹲下身,让窦单趴在我背上。她的身子很轻。我们快速离开了现场。

    在社长回来之前,我一直守在窦单身旁。

    她没有我想象的那样,情绪完全失控放声大哭。她很快冷静下来。

    她虽然脸带泪痕,不住哽咽,却完全不显得狼狈。相反,她脸上的决心与坚定熠熠生辉。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的话语,我不擅长安慰别人。不过以前窦单情绪低落时,她只是说:你陪在我身边就已经很好了。

    我久久凝视着她的脸。虽然有些不分场合,但我发现这一刻的她,散发着我之前从未留意过的光辉。

    终于,社长风尘仆仆推门而至,随之而来的是他带来的最新情报。

    “检查结果已经出来,就是投毒。老鼠药。犯人是校内人员不会错了。”社长宣布。

    我和窦单一言不发。

    “我记录了大量目击证据与口供。小白与其他流浪猫于中午这个时间段在北七楼下的垃圾堆觅食,虽然没有人看到投毒过程,但是在十二点二十有学生看到小白出现异状,很可能那时已经发作。最重要的是梅同学的证言。她中午买了便当带回宿舍,却因为急性肠胃炎发作去了趟卫生间。回来后她食欲全无,便把饭丢到了楼下的垃圾堆。那个时候是十二点整,小白还活蹦乱跳。所以关键就在这二十分钟内究竟发生的什么。”

    “顺道一提,第三起猫咪死亡案的死因,也是老鼠药。”社长说,“相同的犯罪手法,很可能是一人所为。我们的搜索任务要开始了。窦单,很抱歉。为了小白,这个仇我们一定会替你报!”

    我也站起来积极响应,仿佛已经将犯人绳之以法。虽然目前我还对犯人为何许人也一无所知。

    窦单却坐在原地,不为所动。

    “不对。有什么地方不对。”她念念有词。

    “你怎么了?”我很少看见窦单如此沉默,看来她还没有从悲伤中彻底恢复?此刻社长则饶有兴趣地看过来。

    “当时,有好几只流浪猫在垃圾堆附近打转,如果犯人真的在此投毒,为什么只有小白毒发身亡?”窦单皱眉。

    “我记得小白只吃熟人的东西?”我帮着整理线索。

    “没错。据我所知,在北七的只有梅一个人与小白很熟,所以按照习惯,看到梅的小白应该只会吃她丢掉的便当!可结果却只有它中毒死掉了,这只能表示有问题的不是楼下的垃圾堆……等等,我的天哪。”说到这,窦单的声音开始发抖。

    一股可怕的寒意贯穿我们三人。

    “如果这个假设成立,那么投毒者从一开始打算杀的根本就不是猫——”

    “而是人。”

    此刻的北七公寓,梅从外面回来,她发现自己的座位又被动过了。

    这个死气沉沉的四人间,她的床铺下塞满了不知是谁扫来的垃圾,桌子上满是不知谁涂满的诅咒,晾干的衣服不知被谁泼上墨水。望向阳台,或许趁她不在,已经有人用她的牙刷刷过了厕所。

    床上躺着的另外三个人,毫无动静。

    桌上放的水似乎没被动过。她叹气,端起水准备喝下。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

    在楼下的,是灵异社的三位成员。他们身后,跟着几位武装部的保安。

    “你们查出凶手了?”梅喜出望外。

    “是呢。我们查出来了。能方便把你的舍友们叫出来吗?”社长问。

    “诶?”

    “马上就真相大白。”我说。

    搜查结果没有让人意外。从梅所在的宿舍里,发现了藏好的老鼠药,还有已经被下了毒药粉末的白开水。犯人,就是与她一个宿舍,敌视她欺凌她的舍友。经过社长的盘问,第三起下毒案就是她们在测试毒药的剂量,便锁定在了一只半夜总是吵闹的流浪猫身上。

    所幸,学校方面高度重视,虽然立刻被压了下去,但作为受害者,梅得到了应有的重视,也得到了足够的补偿,加害者也罪有应得,结局还算是让人满意。

    “说是封口费也不为过吧。”事后社长这么评价。

    不过有趣的是,梅在事件之后便销声匿迹,很少再与我们联系,我与窦单还奇怪了好一阵。

    这天,社长在空教室召开例会,又点名表扬起当时窦单的那段推理。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是突然灵光乍现。”窦单被夸得不好意思。

    “不过,我还有话说。”社长打了个响指,“事先声明,这只是假设。”

    我就知道。社长从来不会接手毫无把握的案子。每次他都是无限接近真相的那个人,这就是他的天赋。他很多时候已经独自调查出了整个案子的来龙去脉,再退居幕后或者装傻充愣,看着我们忙得焦头烂额,颇具“观棋不语真君子”的精髓。

    “既然我们知道当时梅同学患有肠胃炎,然后阴差阳错地丢掉了被下毒的饭菜,才躲过了杀身之祸,那么我很奇怪,一个因为宿舍关系不和,从来不在宿舍吃东西的女生,一个被肠胃炎困扰,连一日三餐都只喝稀饭的病人,为什么偏偏那天买了一份大鱼大肉的便当回去?她难道不知道自己的症状吗?还是不知道自己的宿舍有多么凶险?或者说,”这时社长笑着眯起眼睛:

    “她买来便当的目的,就是为了吸引凶手下毒,然后再名正言顺地丢掉,引发这之后的一系列连锁。”

    我和窦单张大嘴巴。

    “我很爱动物。但我不敢去真正爱它们。因为爱它们人实在是太复杂了。”

    梅的那句话在我耳边挥之不去。此外还有社长的那句名言:“真相永远在‘真相’之外。”

    “都说了只是假设啊,你们惊讶也没有用,估计就算找了当事人也不会得到答复吧。所以,权当我刚刚讲了个故事。”社长大猫般伸了个懒腰,“我说过,梅很聪明。”

    之后是半晌无言。

    社长又唠嗑了一阵,便打算放我们走。因为马上窦单要为死去的小白举行葬礼,就在学校的后山。

    我们带着棺椁与铲子来到后山。这里有个山坡绿草如茵,顶端长着一棵古樟树,郁郁葱葱,有数人合抱之粗。此处视角极好,可以看见每天的第一缕晨曦,是理想的安息之所。

    而且,这棵古树所镇守的过去,也是只有我们三个人才知道的秘密。不过这是另一段故事了。

    挖完坑,我们肃穆地站着,目送装着小白的棺椁缓缓入土。

    “下辈子,要投到一个好人家,做一只无忧无虑的小猫啊。”窦单祈祷,“别投人了,做人太乱。”

    行完注目礼,我们开始填土。

    铲子挥舞之下,那只曾经鲜活的生命,就这样一点点消失在了黑色的泥土之下。社长开始吟唱超度的经文,窦单为坟头献上自己编好的花环。

    俨然是这只流浪猫的挽歌。

    只有我,站在一旁茫然无措。

    如果当时我坚持调查下去,或许可以提早揪出投毒者,或许小白也不会就这样殒命,或许窦单也不会那么心碎。

    而我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她心碎的样子。

    突然,窦单跳到我面前。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她伸出手轻轻弹了下我的额头。

    我浑身打了一个激灵。

    “你?”我有些发懵。

    “谢谢你这几天一直照顾我。”她俏皮一笑,解释得名正言顺。所以这就是弹我额头的理由?

    “那么作为报答,周末我们去吃火锅吧?市里又开了一家新的,我请你。”她说。

    我脑海还是一团混乱,余光却瞥见社长满脸嫌弃,就像吃了一把糖齁得慌。

    “你们给我注意点!”社长喊到,一边从兜里掏出两张电影票,“喏,我上次手一滑,不小心买了两张,所幸都送给你们。你们别搞错了,我这是废物回收利用,才不是送给你们的啊!”

    我一看,这两张票不仅视野最好,甚至还是连位的。再看电影,可谓当红热映,一票难求。

    窦单扑到社长身上,笑着闹着围他转圈。

    我却百感交集。

    虽然真心感谢社长的鼎力相助,可为什么偏偏是我和窦单啊!但碍于社长的面子,我又不好拒绝。

    于是,我和窦单成为恋人这个谣言,算是彻彻底底坐实了。而我,打算暂时放下内心的纠结,试着把窦单当做自己最正常的朋友看待。

    日子又回归平常。

    每当我和窦单在校园里漫步,社长总以“警戒闲杂人等”为由悄悄尾随我们。我照样在班里默默无闻,窦单照样在班上万众瞩目。

    学校的流浪猫狗在社长的带头呼吁下,悉数接受了疫苗,不少还做了绝育。社长终究没有按照他当初承诺的那样将猫狗全部赶走。

    他说,自己也曾经养过一只金毛,在它去世之前,那是他孤独童年唯一的伙伴。

    或许就是这样,有关流浪猫狗的话题,才戳中社长心中最柔软的部分了吧。

    主干道旁的学生公园,看着在一旁被猫狗簇拥的窦单,我静下心来,听着社长侃侃谈及自己过去的经历。

    或喜悦,或悲伤。

    夏日晴空的风,在这一刻摇动我们头顶的枝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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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网友评论

      • SupernovaZJX:半夜看完很喜欢,不愧是被夜狼选中的rider的master😏
        惬意的幽灵鲨:@佳晋 其实我想把社长的性格设定成平常貌似不怎么靠谱,实际上是鬼才的类型hhh话说如果对这个系列喜欢的话,我还有一篇《学校里的幽灵》也是这三位的故事,可以去看看哦~
        SupernovaZJX:@惬意的幽灵鲨 看的时候觉得社长设定有点像柳洞一成啊:wink:
        惬意的幽灵鲨:@佳晋 哈哈哈~最近比较忙没怎么更新了,不过谢谢你能喜欢😁
      • 羽成非:故事挺不错啊,看完都没停过
        惬意的幽灵鲨:@羽成非 感谢您的喜欢☺

      本文标题:流浪猫的挽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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