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王一被调到了纺织厂。这个厂子在郊区,上下班很不方便,路途远的人回一趟家要一个多小时。女职工遇上夜班,下班后干脆就住在厂里。王一是个单身汉,厂里宿舍少,没他住的地方。每次夜班后,王一都不得不骑自行车回家。
这段时间,厂里安排王一上小夜班。每天下班时间是凌晨12点。回家路上他要路过一座桥,这桥年久失修,平时少有汽车经过。但王一骑自行车,他不怕。
这天,王一正常下夜班。刚走到桥头,便看见一个黑衣人坐在那里。王一不觉得有什么奇怪,还是吹着口哨前行。
“小伙子,请问现在几点了?”一个声音说。
王一停下车,四下张望,只有黑衣人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
“是你在问我时间?”王一走近这黑衣人。
黑衣人仍旧一动不动。王一刚要骑车来开,这声音又说:“小伙子,现在几点了?”
王一看了看手表,说:“现在12点了。”
“哦,这么晚了,谢谢昂。”这个声音说。
接连几天,王一都在桥头遇到了黑衣人。这黑衣人每次问时间,王一都告诉他12点。
星期天晚上,王一还是正常下夜班。走到桥头,黑衣人还在那里。他停好自行车,走近黑衣人,说:“嘿,你怎么每天晚上坐在这里?你家住在这附近吗?”
“小伙子,现在几点了?”这黑衣人抬起头。他整个面孔都是黑的,只有鲜红的胡子在月光下折射出幽幽的光。
“现在12点。”王一刚说完,他就看见一个明晃晃的东西折射着光。那东西的位置正是黑衣人的胳膊。
这时,黑衣人起了身,靠近王一。
“谢谢啊,小伙子。”
王一说:“你住在这附近吗?为什么每天都坐在这里?”
“我想知道时间。”黑衣人说。
王一说:“你家里没表吗?”
黑衣人刚要转身,那明晃晃的光又一次折射出来。王一看清了那东西的位置,刚刚好在那黑衣人的手腕。看那光旋转的弧线,像一块手表。
“你手腕不是有表吗?”王一说。
黑衣人定在原地,抬起手腕,王一看清了确实是一块手表。
“啊,我没有手表。”黑衣人说。说完,黑衣人就消失在了桥尾。
王一愣住了,心想:“嘿,明明有一块手表,还不承认。奇怪的老头。”
王一回到家,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四下搜了搜,没找到什么吃的,只有前两天邻居刘大妈送来的两张薄饼,已经干了。王一现在住这院子是爹妈留给他的,他爹妈走的早,也没有兄弟姐妹,吃饭这事成了王一最大的问题。他烧了一壶开水,啃着大干饼,两个眼皮就开始打架。
一觉醒来,已经到了中午。王一泡了一包方便面,这是他经常充饥的食物。此时,电话铃响了,那头是一个嘶哑的声音:“小王,你单位离这儿远吗?”王一觉得纳闷,谁啊,电话那头又说:“我是居委会的,就问一下你在你们单位具体干什么的,能不能帮点儿忙。”
“什么忙?”王一说。
“就是问问你们单位转弯,大桥东面的那片空地有没有人用,如果可以我有个朋友想租下来,买下来也行。”电话那头说。
“我不知道,具体情况还要问问。”王一说。
王一挂了电话,一阵困意又上心头,倒头又睡了一个小时左右。
晚上快12点了,工位上的刘大姐早到了,王一不到12点就下了班。外面下着大雨,王一捞起一把雨伞,特意拿了一把亮一点的手电就出了门。白天睡得多,王一个外精神。到了桥头,那黑衣人还在那里,王一下了车。
“这么大雨,你怎么还在这里坐着?”王一说。
黑衣人不动,王一拿手电一照,黑衣人的全貌展现在他的面前。那人一身黝黑的衣服,沾了水越发的亮。鞋子也是,板板的。头顶带一个圆顶的黑色帽子。
黑衣人迎着光,站了起来,走近王一。抬起头,那不是人的眼神。是一个狐狸的眼神,脸上除了红色的胡子,只剩下那双眼神。王一心里一怔。又特别关心的说:“大爷,这么晚了,哦,12点了你怎么还在这儿待着。这么大的雨,感冒了怎么办?”
黑衣人说:“我不会感冒的,我就是不知道几点了。”
“12点,刚告诉你了。我看你带着说表,自己看看呐。”王一说。
黑衣人说:“不是我的手表,我的手表丢了。”
“回吧大爷。”王一说。
黑衣人站在原地不动,“你住在哪儿啊。是不是不认识路?”王一说。
“我在大桥东面王家墩住,不远。”黑衣人说。
“要不我送你一段?”王一说。
“好好好。”黑衣人说。
王一跨上车,黑衣人坐在后座。王一感觉这老头一点儿都不重,就如自己骑一样。
到了一块空地,黑衣人说到了。王一刹住车,黑衣人轻轻的下了车,“谢谢你啊。”黑衣人说。
“谢什么,没多远。”王一说。
黑衣人朝着空地深处走去,王一觉得不对,这一片人烟稀少,村子都在坡下面,这黑衣老头不往坡下走,到这里来干什么。王一不放心,跟着黑衣老头。这黑衣人脚力好,王一打着手电都撵不上。过了几分钟,“哎呦。”王一被绊倒了,打着手电一看,是一个一个的小土堆。
王一刚爬起来,黑衣人就站在面前。
“你家也住这里?”黑衣人说。
“不不不,不是怕你迷路。”王一说。
“这里我熟的很,不怕。”黑衣人说。
王一摸摸脑门,说:“今天天太黑,你又没拿手电,路又这么不好走。我送送你吧。”
“好吧。”黑衣人说。
就这么走了不知道多长时间,路越来越黑,小土堆没了。王一心里就犯嘀咕,这老头该不是没家吧,这里连座房子都没有。
这时,一座青砖大瓦房映入眼帘。
“这就是我家,要不进来坐坐吧。”黑衣人说。
王一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着进去了。这房子外面是青白色,里面像是朱砂涂得,很均匀。
到了正房,黑衣人推开门。这门从侧面看这很厚,老头一下就推开了。王一也进了门,里面老旧的桌凳,全是朱红的。
“坐,小伙子,饿了吧,我做点吃的。”黑衣人说。
“不了,坐两分钟就走。”王一说。
“来了就是客,不客气。你先走着昂,我进去一会儿。”黑衣人说。
这屋子没有灯,只能微弱的透进来一点外面的光,但又不黑。
不一会儿,黑衣人端来酒菜,才做的很精致。王一咽了口水。中午吃了一包方便面,这会儿肠胃都在闹情绪。
“吃吧,千万别客气。”黑衣人边说边给王一倒酒。
一顿猛吃猛喝,酒足饭饱,头一点发晕,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晨醒来,王一躺在地上,身上盖着一张纸。房子没了。王一四处找了找,还是没看见房子。心想这老头太不地道了,我喝醉了就把握扔在这儿。王一回到原地,看见一溜一溜的印子,像是人拖着重物留下的。
这地方四周没有一户人家,只有两个小土包。土包后面立着两块牌子。王一走近了看,一块牌子上写着:刘土之墓。啊,这是在人家坟地里呦,王一平时胆子大,这一点他倒不怕。他想看看另一块牌子上写的什么,但这牌子太迷糊了,上面被朱砂涂了一层。仔细看还是能看清楚上面写的什么,“刘伶。”王一年出来。刘伶,他好像在哪听过这个名字。
王一想不起来,抬起手看手表。这手表黑色的表盘,白色的指针,秒针就是不跳。王一拿手捏一捏,软软的。纸糊的,王一愣住了。这不是我那块手表,这是才回过神来。
王一一把拽下手表,摔在地上。纸手表背面写着两个字,红色的字。王一捡起来一看,进入眼睛的是刘伶两个字。
“不可能,这老头耍我。”王一大骂。
这时,从远处来了一个黑影,越走越近。是一个穿卡其布衣服的中年男人。
“小伙子,你在这儿干什么?”这男人说。
“昨天晚上送一个黑衣老头到这里,他请我到他家做客,一顿酒肉之后睡着了,醒来怎么在这里?”王一说。
中年男人脸变了颜色,说:“什么老头?我们这里早没人了,一场大水冲垮了堤坝,全村遭了灾,种啥都不出,都搬走了。”
“一个红胡子老头,穿这一身黑衣服,油光发亮的。”王一说。
中年男人清了清嗓子说:“小伙子,你肯定遇到不好的东西了。这地方是刘土和他女人的坟。”
“你说的刘土,他自从疯了以后,就拿朱红色的油漆刷房子,胡子上常常也是油漆。”
“疯了?”王一诧异的看着眼前的中年男人。
王一敢相信:“怎么可能呢?这几天我都遇见他,总是问我时间。”
“他女儿被人撞死之后就疯了,埋刘伶的时候老头四处找刘伶最喜欢的手表。怎么也找不到,就四处找人问。”中年人说。
“怎么样的手表?”王一说。
“听人说是一块黑色表盘,白色指针的手表,挺好看的。”中年人说。
“这样的手表太多了,说了谁信?”王一说。
中年男人说:“手表背面刻着一朵梅花。”
王一瞬间一身冷汗,不就是我带的那块手表吗?王一强作镇定,说:“前两天我们那儿居委会的打电话,说有人想租这块地。”
“什么?想买这块地?开玩笑,这地方从来就是坟地,怎么可能买卖?”中年男人说。
王一告别了中年男人,回到家已是中午。
他浑身困乏,全身的衣服像是小了一号,紧紧的捆在身上。王一想把这身衣服脱下来,轻轻一拽,破了一道口子。一看,竟然是纸糊的。
王一跳了起来,一脚站在地上。突然感觉口渴,拿起桌上的杯子来喝,杯子也是纸糊的。环顾整个屋子,桌子,凳子,床,都是由朱砂涂过的,全都是纸糊的。
王一狠狠的踢了桌子,一个相片倒了,王一拿起来一看:“啊,相片上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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