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个月底,去深圳看父母。回来前,父亲再三说:“记得回家去把门都打开,让家里通个风,还有我的自行车,收到屋子里,回去了我还要骑!”
父母去深圳两月有余,他们是去看病,也是提前帮弟弟看孩子的。小侄子要上幼儿园,全职带娃的弟媳也想上班了,需要他们。
父母走的时候,很不舍得。
那时已是六月,收了一季药草的旱田,灌了水烂过许多时日,刚用机器打过,准备种稻谷,还有荸荠。
菜园里生气勃勃。几十棵粗壮的玉米正在吐须,架上的黄瓜一天可以摘一篮,绿宝石一样的番茄挂满了枝头,茄子开着黄色的小花,韭菜绿得发亮,割一茬又长一茬。还有长缸豆,红的绿的都在开花,粉白的花缀在长藤上,似一只只翩翩的蝴蝶。
父亲说:“等我们走了,你过一个星期就可以来摘豇豆了。”母亲笑他:“别让孩子来回折腾,路费都够买好几篮缸豆了!”
后来,他们把房子、菜园、鱼塘、田地,都拜托给了村里的三叔和三婶,让他们愿意种就种。
他一定也能猜到,两个月后,菜园里早已荒草丛生,田地更是光秃秃的一片,连同他种的半亩地的西瓜甜瓜,都因为没有浇水,早早枯死了。
如今,村里的庄稼人还有几个?叔叔婶婶住在村里,也已经多年不种地种菜。没有了父母亲打理的,曾经村里人手一块的,一年四季绿意葱茏的菜园子,终于彻底荒芜了。
连同去菜园的小路,都长满了过膝的野草,我只远远地看见那几株枯黄的玉米桩子和几棵奄奄一息的茄子。
我才想起,除了快九十的六婶和七十的五婶,我的父母俨然已经是老卢家最德高望重的一辈人了。他们老了,而我们,也大多接近在“三十而立,四十不惑”的年龄段了。
打开大门时,并没有闻到潮气,也许是因为三婶定时来开门通风。家里有些许蜘蛛网,其他并没有大变。
门口的果树依旧长得很好:这边,桔子树结的小球比去年少,可是那边青梨却挂满了枝头。柚子树大丰收,圆鼓鼓铅球般沉甸甸地一片,数一数,不大的树,竟有三十多个柚子。
回家板栗的小刺球正在变黄,随便剪下一个,小心地用剪刀撬开,中间是两到三粒脆甜的青板栗。如果父母在家,可以吃到纯正的板栗炖鸡汤。他们去了深圳,连同最好的家的味道也一并带走了。
家里的最后一只鸡在五月被吃掉了,猫早已放养,鱼苗就在那口水塘里自生自灭。
今年天干,整个七月竟只月初下过两场雨,现在交秋了,天气依然热,没有下过一滴雨。
所以,家里的果树还真是顽强呢!长得最好的是无花果,每年最热时,无花果正当食。满满一树的果子,青红相接,树下也落了一层,鸟雀经常来吃,却仍赶不上它生长的速度。
回家于是,我摘了满满一篮,拿回去分给孩子的小伙伴。在收获的喜悦中,忽然发现,时光总在重复一些生活的片段。可是,父母都不在的老屋,呆下去却只剩下孤独。
我祈望着时间:你慢些走,慢些走,让我们和父母在家相聚的日子再多一些。
也忽地想起一句诗: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独自回一次父母兄弟都不在的家,家便不那么像家了。全是感伤。难怪别人说,妈在哪,家就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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