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壮

文/顾北城

【本故事根据真实案件改编】

李大壮结婚了，李老汉终于松了一口气。三个儿子，终于有一个讨到了老婆。

“恭喜你啊，大壮，娶到了一个这么漂亮的老婆。”头顶有些秃的村长拿着红包笑眯眯地过来向李大壮祝贺。

李大壮笑着敬了村长一杯酒，接过红包，红包拿在手里厚厚的，有些沉，李大壮心里暗暗惊讶，怎么估摸着也有千把来块吧，一向以抠门著称的村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方了？

他心里这么想着，脸上却没表现出来，继续笑眯眯地和来访的左邻右舍喝酒。

那是一个月前，李大壮结婚那天。

后来在烟花和爆竹声中，时间一点点过去。

立春过后，鸡角村旁的田野开始长出绿油油的麦苗来，远处的山上金黄色的油菜花漫山遍野，过完正月十五，空气中的火药味开始一点一点散去，预示着这个年终于是要过完了。

李大壮拎着啤酒瓶坐在油菜花地里一个人喝着闷酒，在他身旁的地上已经躺了四五个空瓶子。

李大壮已经坐在这油菜花地里整整一晚了，一整夜他脑海中不停地浮现出新婚妻子小娟和其他男人在自家床上那番放浪形骸的模样。

事情发生在两天前，那天，李大壮早早起床，骑摩托去隔壁村的外婆家，小娟站在家门口跟丈夫道别，她提着一个小篮子，里面装了一点新鲜的猪肉和热腾腾的糯米饭，她叮嘱丈夫：“路上骑车慢点，去了那边少喝点酒，别逞强，记得早点回来。”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小娟琢磨着丈夫这一去肯定又是一天了，还没嫁给李大壮前，小娟曾陪着丈夫去过那边几次，每回丈夫都是挨家挨户地串门拜访，往往第二天才能回来。

可是没想到，那天李大壮真的提前从外婆家回来了。当李大壮兴冲冲地走到家门口的时候却是愣住了，只见房间内卧室的门半掩着，里面不时传出一阵阵清晰的女人呻吟声，李大壮听清楚了，是小娟的声音，妻子的声音他再熟悉不过了，可是那男人是谁？李大壮脑袋嗡地一下像停止了思考一般，混沌一片，尽管李大壮心里仍抱着最后一丝侥幸和期盼，可是眼前两具赤裸裸的胴体还是轻而易举地粉碎了他这一点期盼，心里顿时像打翻了五味瓶一般，痛苦、愤怒以及强烈的屈辱感和挫败感一时间纷纷涌上心头，他全身上下一下子好像失去了力气。

李大壮突然想起来，一年前，他第一次带小娟回家的时候，有一天晚上小娟曾哭着告诉他，她被一个头有些秃的男人强奸了，那天李大壮酒喝多了也没在意，安慰她一定是做噩梦了，后来小娟对这个事情也没再提，他都差点忘了这事。难道他们那个时候就开始了？

李大壮摇了摇头，不敢再想下去。

最终他还是没有勇气冲进卧室，攥着拳头扭身离开了。因为屋里头那个和小娟偷情的男人，李大壮赫然也认识，可不正是鸡角村有钱有势的王村长嘛。

“臭婊子！呵呵！”李大壮越想越气，又狠狠地往嘴里边灌了一大口啤酒。

李大壮和小娟是在广州认识的，那时候李大壮在广州打工，在厂里做手机配件，恰巧小娟和他都在一条生产线上，再加上是老乡，一来二回两人也就熟了，不过他们两个人的收入都不高，这几年也就每逢过年的时候才回一趟家。

至于小娟和村长是怎么搞到一起的李大壮也不清楚，这个就要问他们两人了。

而此刻在不远的田野上，李老汉背着担子正在割草，想到自己的几个儿子，李老汉忍不住轻轻叹气，年是过完了，可是生活还是得继续啊。

当初为了张罗儿子的婚事他可是没少借钱，这不，前些日子王大婶还上门来催债了呢。

李老汉膝下有三个儿子，李大壮是兄弟三人中年龄最小的一个，是老三。妻子在生下李大壮之后就去世了，李老汉一个人将三个孩子一手抚养长大，可是在几年前，老大到了成婚的年纪，李老汉为这事愁白了头，因为女方家竟狮子大开口要求必须要有十万彩礼才肯将女儿嫁给老大，可是家境贫寒的李老汉一家根本拿不出这么多彩礼钱。

都说“城里媳妇不敢娶，农村媳妇娶不起”，老大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后来因为李老汉一家实在筹不齐这十万块钱，这段婚事也就因此告吹了。闷闷不乐的老大一气之下离家出走，至今未回。

去年，老二也因为彩礼钱的事，在结婚前一星期服农药自杀了。

李老汉跪在二儿子坟前老泪纵横，那时候他就在心里暗暗告诉自己，无论如何也要让老三娶到老婆。因此，李老汉一咬牙将家里几头牛全卖了，然后又找亲戚借了点钱，终于勉强能够筹齐这高额的彩礼钱。

小娟是隔壁村李老头家的女儿，模样长得倒是挺俊俏，就是活路做不来。李老汉想，儿子能娶到老婆也就行了，压在他心头好久的石头好不容易落了地，对此他也并没有太在意。

11月份，李老汉去镇上的银行取出一万块钱现金，当着媒人的面，亲手交给了小娟，算是见家长的红包钱，其余的10万元用银行转账的方式打进女方卡内。就这样婚事算是定了下来。

然后在一个月前，在李老汉的张罗下，热热闹闹为两人地举办了一场婚礼，把媳妇娶回了家。李大壮结婚那天，左邻右舍都来喝喜酒，都说李大壮娶了个这么漂亮的媳妇儿，真是好福气。不过其中的苦楚只有李老汉和李大壮自己晓得，可以说，为了娶到小娟，李老汉一家算是倾家荡产了。

当天晚上，村民们高兴地吃完喜宴就回去了。

李大壮回到房间内，见小娟正坐在床头玩手机，酒精上头的李大壮一把将小娟的手机夺走，一个纵身将小娟压在身下，“都是你干的好事，现在除了你，我什么都没了。”他低吼着。

满身的酒气打在小娟的脸上，小娟一听，顿时就不乐意了，她一把将李大壮推开，“关我什么事？结婚之前你是怎么说的？现在倒好，我人是你的了，就翻脸不认人了？”

醉酒的李大壮哪里听得下，一听小娟还敢顶嘴，一个巴掌就扇了过去，小娟白皙的脸蛋顿时鼓起老高。

“李大壮，我算是瞎了眼嫁给你！”小娟喊完，捂着脸就跑了出去，眼泪刷地流下来。

这一幕正好被李老汉看到了，奚落了儿子一顿。不过这种事情，哪好意思让别人知道了去，新婚妻子洞房夜离家出走夜不归宿？那还不给别人笑话死了。

这天，李老汉挑着担子往自家老房子走，村头几个村民聚在一起聊天打屁，见李老汉来了，纷纷打招呼，李老汉低着头礼貌性地回应。

“李叔，这才刚过完年，你就开始忙活了啊，你家大壮呢，该不会还躺在被窝里抱媳妇儿吧。”一个村民跟他开玩笑道。

李老汉抬起头，满满两担子的草遮住了他大半个头，“哦你说大壮啊，他前两天去外婆家了，不过这会儿应该回来了，不然你找找他去？”

其实他也纳闷，不知道李大壮跑哪里去了，这两天都没见着人。

李大壮是在第三天晚上回来的，没人知道他去了哪儿。李大壮回到家的时候，小娟正坐在椅子上看电视，时不时捂着嘴咯咯直笑。

“你终于舍得回来了啊。”小娟抬头瞥了一眼李大壮，目光又重新回到电视机上。

“你不问问我去哪儿？”李大壮面无表情。

小娟撇了撇嘴：“又不是小孩子，你一个大男人能跑哪儿去，再说了，荒山野岭的，你也没地儿跑啊。”

李大壮眉头皱了皱，没再说话，直接回了屋。

大约十二点，小娟走进来，李大壮打算和妻子好好谈谈。

“你知道我哪天从外婆家回来的吗？”李大壮问。

小娟白了他一眼，“我哪知道。”

李大壮：“我其实当天晚上就回来了。”

小娟心咯噔一下，隐隐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儿，“你想说什么？”她硬着嘴皮子问。

“你们是从哪天开始的？”李大壮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

“什么？”小娟没反应过来。

“我是说你和村长是哪天开始的！”李大壮毫无预兆地吼起来。

小娟彻底慌了，“我......我......”支支吾吾着说不出话。

“他强暴我的。”小娟决定说实话。

李大壮脸色铁青，一声不吭，就那样直愣愣地盯着小娟看。

小娟犹豫了一下，接着说：“他第一次强暴我的时候，我跟你讲过，可是你没理我，呵呵。”说到这，她有些自嘲地笑起来。

“一年前我第一次带你回家那次？”

小娟点点头，轻声道：“后来他趁你没在，又来找我，一句话也没说，上来抱着我就亲。”

“于是你俩就干柴烈火了？”

小娟低头看着床单，双手扣在一起，她抿着嘴唇，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我不想瞒你，但我希望你能原谅我好么？”她抬头看着李大壮的眼睛。

李大壮没有说话。

“其实那时候我们并没有做，我是用嘴帮他的......”

“够了！”李大壮一下子气急败坏跳起来，脸上青筋直跳，“你，杜小娟！你他妈的还要脸吗你！”他紧咬着牙关恶狠狠地说道，同时他抬起手，手掌悬在半空，却始终没有落下来。

“呵呵，我不要脸么，那你呢？你老婆被强奸的时候你在哪儿！你想过自己的问题吗！为什么我们在一起三年了却还是没有孩子！还不是你那方面有问题！”小娟突然爆发了，她状若疯狂地尖叫起来，声音歇斯底里。

李大壮吓了一跳，可是紧接着，一巴掌毫不犹豫地甩了过去，“啪”，耳光响亮，小娟直接被扇倒在了地上。

“臭婊子！你他妈的再说啊！”李大壮暴跳如雷地朝小娟扑过去，将她压在身下，此刻他的眼睛就像充了血一般，整个人看起来狰狞无比。他操起一旁的锤子就朝小娟身上狠狠打去。

或许每个人心里都有自己的底线，而李大壮的底线就是他作为男人的尊严，医生很早的时候就跟他说过，他有性功能障碍，这是他的雷区，谁也不能逾越，他的妻子也不行！

“我让你说！我让你说！”锤子一下一下打在妻子的身上，殷红的鲜血溅了他一身，李大壮像疯了一般，等左邻右舍闻声赶来的时候，地上只剩下了血肉模糊的一团。秃头村长躲在人群后面，朝里面瞥了一眼，下意识地缩了缩头，悄悄地跑开了。

李老汉傻眼了，他跌倒在地上，眼睛彻底没了神儿。

“完了，完了，这个家彻底完了......”李老汉说着说着，眼泪往下掉。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地上的血越来越红。

终于，这个年彻底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