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实犯罪悬疑案:切腿

作者: 北边的北 | 来源:发表于2020-07-05 10:37 被阅读0次
    切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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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刑警队长亲自请我出来喝咖啡,说吧!这次又碰到什么案子了?”私家侦探李广问道。

    “前段时间有个命案,我们队里侦查一阵子,虽然有了点结果,但疑点太多,我这脑筋看来也不够用了,还得请你这个大侦探来协助一下,咱们就跟以前一样,帮忙破案了,随便哪里吃喝,只要你开口,我就请。”刑警队队长张伟穿一身便服,坐咖啡馆一角,亲切地拍着老朋友的肩膀。

    “什么样的命案?”李广似乎对破案之后的诱惑并不感兴趣,一心只关注着案件本身,他习惯性地咬着冰咖啡的吸管,似乎不把吸管的一大半咬扁,就不会停手。

    “杀人,分尸,不过凶手已经锁定了,只是我个人认为还有一些疑点,所以来问问你的看法。”张伟淡定地说道,从警这么多年,这种刑事案件早见得不少。

    “分尸?”李广轻轻重复着。

    “对,分尸。”张伟掏出一根烟,犹豫一下,又塞回口袋,继续说道,“死者是女的,叫朱丽,18岁,在本市重点高中上高二。”

    “高二女生?”李广微微皱眉。

    “是的,成绩还不错,唉,可惜了。”

    “你详细说说看,都查到了什么?”

    “尸体是一个星期前在死者的客厅被发现的,双腿被切成了很多块……”

    “在死者客厅?你确定那是第一现场吗?”李广掏出一个破旧的铅笔,在手里无规则地转动。

    “确定,这个你就相信我们的法医和痕迹学专家吧。”

    “你刚才说,尸体的双腿被切成了很多块?”

    “没错,这也是本案一个离奇的地方,尸体的头、胸腹腔、手臂都完好无损,内脏也一样不少,只有两条腿从根部被砍下来,切成了很多块,你看看现场的照片,相信你不会反胃吧。”张伟说着,递给李广一叠照片。

    李广拿过照片,放在高度近视的眼镜前细看,手里的铅笔慢慢地画着圈。

    “怎么样?看出什么没有?”张伟满眼期待地问道。

    “我要是光看这些尸体的碎块就有结论,天下的警察不都要下岗了?”李广凑近吸管,猛喝一大口咖啡,“得有三四十块啊。”

    “总共切成了三十四块,”

    李广摆摆手,“这最后一张照片,就是你们把尸体的双腿拼起来的样子吧?”

    “没错,不过。”张伟手指在桌面上滑动着,“拼的时候总感觉不太对劲。”

    “怎么不对劲?”

    “其实也说不上来,”张伟挠挠头,“总感觉好像,好像少了点什么。”

    “少了什么?”

    “怎么说呢,就是拼起来的时候,感觉缝合部位不太严密。”

    “是不是因为中间有很多碎肉掉了?”

    “对,确实有不少碎肉,应该就是切割的时候弄下来的。”

    李广点点头,又问道:“如果把这些碎肉都添上去,估计就更完整了吧?”

    “嗯,是的,可能是我多想了吧。话说回来,任何一具被切分的尸体,拼合之后总是感觉怪怪的,好像已经不是一个完整的人体了,”

    “你再说说其他情况。”

    “好,首先是现场,因为客厅面积比较大,家具什么的没有碰倒弄歪,我们不好轻易判断有没有发生打斗。但可以确定的是,致命伤是被锤子敲打,导致颅内大出血。”

    “凶手分尸时,用刀的手法很专业吗?”

    “不,不太专业,要是够专业的话,应该就不会有那么多碎肉了。”

    “朱丽的父母呢,案发当时都不在家?”

    “案发时间是周三,她父母外地出差了。”

    “谁发现的尸体?”

    “她父母第二天回来发现的。”

    “现场的指纹,小区监控呢?”李广的目光依然定在照片上。

    “刚才说了,现场可能没有打斗,即使有,也是轻微的,而且很可能发生在客厅中间的空地上。分尸的角落留有大量血迹,我们在沙发、茶几等地方发现了一些指纹和脚印,这些指纹脚印都很杂乱,无法判断是不是打斗留下的,除他们一家三口外,查到三个人的痕迹。”

    “哪三个人?”

    “一个是朱丽的同学张雨辰,据我们调查,这两人其实是情侣。一个是邻居刘建雄,是个二十几岁的单身男子,画家,和朱丽家的关系很好,经常来串门,据说有时也会辅导朱丽的文科作业。最后一个人比较特殊,是外卖员,也就是我们所确定的凶手。”

    李广的铅笔在桌上轻轻敲着,发出沉闷的声响,“你们为什么确定凶手是那个外卖员?”

    “有一个很简单的推理!”张伟轻轻一拍大腿,“一个外卖员在客厅留下痕迹,这本身就相当不正常。我们都叫过外卖,可谁会平白无故让外卖员进屋?一般在门口交接就行了。

    “尸体在客厅被发现,外卖员的指纹和脚印也都留在客厅,我们抓住他的时候,他自己也承认进了死者的房间。所以我们推测,这很可能就是一起临时起意的入室杀人案。”

    “等等,分尸的工具有没有找到?”

    “分尸就是用朱丽家的斩骨刀,但斩骨刀上没有发现指纹,很可能被凶手抹掉了。”

    “厨房的脚印呢?有没有这三个人的?”

    “都没有,只有朱丽家自己人留下的。”

    “客厅是第一现场的话,完全可以肯定一点:凶手曾经进入朱丽的房子,杀死对方,然后分尸,最后逃走。”

    “对!这也是我们推测的案情经过。你刚才问到监控,很可惜,这个小区比较老,监控没几个是好的。我们仔细排查了一遍,小区东门的摄像头拍到过外卖员。”

    “哦?是在什么时间?”李广斜眼看着张伟。

    “在朱丽的外卖软件订单里,发现了她上午十一点叫外卖,外卖员二十分钟后赶来,被东门的监控拍到,我们推测,很可能是外卖员见到朱丽长相漂亮,又是一个人在家,临时见色起意,朱丽反抗,就被杀了。杀完人后,外卖员抹掉了厨房和斩骨刀上的明显痕迹,然后逃走,整个过程应该就是这样。”

    “你说监控拍到外卖员十一点二十进小区,那他离开是什么时候?”

    张伟苦笑了一下,“这也是个问题,监控没拍到他离开。他自己解释说,是从小区西门走的,而小区西门的监控刚好坏了,这就死无对证了。”

    “有没有目击者?”

    “我们走访过了,没有目击者,也就是说,根本没人看到外卖员什么时候离开小区。”

    “有性侵犯的痕迹吗?从照片看,这个朱丽长得还算漂亮的。”李广的手指有意无意地在朱丽的脸部来回摩挲着。

    “没有,我们估计是死者抵抗激烈,这也是她被杀的原因。”

    “那么,外卖员在你们面前有没有露馅?”

    张伟摇摇头,“唉,这就是我们遇到的难点,也是想来求助你的原因。我们旁敲侧击地问,可他拒不承认杀人。”

    “理由呢?对几个关键问题,他是怎么解释的?为什么要进朱丽的房间?还有,送完朱丽的外卖,他又干什么去了?”

    “他说外卖快送到的时候,朱丽说在洗澡,就把门开着,让外卖员把东西放在客厅。他还说自己出生农村,见到朱丽家客厅的豪华摆设,忍不住来回走了走,还在沙发上坐了坐,所以就留下了不少指纹脚印,一直到朱丽洗好澡出来他才走。”

    “嘿,这个理由,如果真是他借口的话,你们也没办法反驳。”

    “这就是难办之处。还有,最关键的是,我们查过外卖员接单的记录。从朱丽这里离开之后,这一天的整个下午他都没接过单,他说下午人不太舒服,躺在家里休息。后来被我们逼急了,说了一个极其猥琐的理由。”

    “什么理由?”

    “他说看到朱丽太漂亮了,忍不住回家一边看视频一边自己解决,就没出来送外卖……”

    李广不置可否地笑笑。

    “另外,我们还去了外卖员的家,发现了一个重要物证。”

    “什么物证?”李广微微抬起头。

    “一把锤子。”

    “我记得你刚才说,朱丽的致命伤就是被锤子敲打的?”李广的眼睛里有了异样的神色。

    “是的,我们比对了朱丽脑袋上的伤痕和外卖员家里的锤子,可以吻合,这就是最有力的证据!”

    李广调整了坐姿,斜靠在沙发上,仰望着咖啡厅顶部的灯,足足沉默了半分钟,说道:“你不是说,虽然大家都认为凶手就是外卖员,而你有些不同意?”

    “是,我提出一点怀疑,那就是,如果这是临时起意的入室杀人,凶器又是锤子。那么,哪个外卖员会在送外卖的时候,身上带把锤子呢?这是绝对说不通的,他总不可能回趟家,再拿锤子过来杀人吧?”

    “这确实是个很大的疑点,还有呢?”

    张伟掏出一个随身的笔记本,“还有的疑点就不在外卖员这里了,而在另外两人身上。”

    “就是邻居刘建雄和死者的同学,哦不,死者的男朋友张雨辰?”

    “嗯,根据我们的调查,有一个奇怪的地方,案发当天是星期三,死者和张雨辰竟然都请假了。”

    “哦?”李广手指在桌面上急促地敲击着。

    “他们是同班的,班主任证实,两人都在星期二下午提出请假。朱丽给出的理由是头痛,张雨辰的理由就比较荒诞了,说就是不想上学,要休息一天。

    “我们了解过,张雨辰是他们学校公认的混混,老师也不敢惹他,快高三了,都想着他赶紧顺利毕业,反正最后结果是,两人都请假成功。”

    “张雨辰星期三在哪里?朱丽是中午出事的,能查到她上午在哪里吗?”

    张伟又苦笑一下,答道:“两人都不确定,张雨辰说他一天呆在家里没出过门,我想朱丽可能也是,因为东门监控没拍到过她出去。”

    “张雨辰的不是很好查验吗?查一下他所在小区周围的监控不就行了?”李广轻松地说道。

    “唉,你不知道,巧就巧在,张雨辰所在的小区就在附近,跟朱丽的小区是相互连通的,中间隔一条小巷。如果凶手是张雨辰,他从自己家来到朱丽这里,根本不会被任何监控拍到,我们问张雨辰在家里到底干了什么,他说父母都在上班,自己躺着看了半天的网络小说,然后睡了半天觉。”

    “哼,又是个没法验证的理由。这么说来,张雨辰也有嫌疑了……”

    “对,他的这些说法,听起来本身就很可疑,可谁也没法证明啊。”

    “那个邻居刘建雄呢?”

    “是个画家,刚才说了,我们问过朱丽父母,和他们家关系很好。案发当天,刘建雄在家里画画。实际上,他绝大部分时间都窝在家里画画,所以这一点也不奇怪。”

    “你是说,他就和朱丽住在一个单元,面对面的?”

    张伟点点头,说道:“是的,所以我又想,万一他是凶手的话,就更没法证明了。不过,这个刘建雄长得还真像杀人犯,我们找到他的时候,头发凌乱,眼神呆滞。而且,胸口还有个蓝幽幽的恶魔纹身,还说是自己乱纹的,十足的杀人狂造型啊!可惜没把他照片带来。”

    李广摆摆手,“以貌取人这种事情,在犯罪中可能最不靠谱,要是光看面相,那些电影中演杀人犯的演员,一个个都比现实的杀人犯更逼真,我看那个叫廖凡的影帝就很像杀人犯嘛……”

    “话倒是不错,但无论如何,张雨辰和刘建雄,实际上也都没有不在场证明。这样来看的话,加上前面的外卖员,三个人全部都有嫌疑。大部分人之所以认为凶手是外卖员,主要原因有几点:一是找到锤子,二是外卖员文化水平低,据说平时个人生活也不太检点,比较好色,入室杀人的可能性最大。三是的确没有监控或目击者证明他送完外卖就离开了。而且,他进朱丽客厅这个举动还是很费解,总觉得怪怪的。”

    李广把铅笔从左手换到右手,又慢慢地换了回来,许久,才说道:“我提两点,第一,杀人动机;第二,整个案件最核心的问题,朱丽的双腿为什么被砍下来,并切掉?”

    张伟用力揉着脑门,答道:“杀人动机我们已经分析过了,如果真是外卖员,那就是临时的劫色,然后杀人,这可以解释得通。实际上,我接触到的绝大部分刑事案件,也都是罪犯一时头脑发热,事后都会后悔的。

    “当然,我们调查过,张雨辰和朱丽两人虽然一直偷偷摸摸的,躲着父母和班主任的追捕,但关系一直不错。张雨辰还说,朱丽前不久答应要在期末给他一个神秘的惊喜呢!所以,我们暂时没有发现张雨辰有杀人动机。

    “至于刘建雄,刚才也说过,客观地讲,他虽然长得最像凶手,但作为画家,有点个性也可以理解。而且,他和朱丽家关系很好,看不出有什么杀人动机。至于你说的死者双腿被切块,这个问题还真玄乎了,我们全队人开了好几次会,始终没有统一的说法……”

    李广挪挪身子,凑近了脸,郑重问道:“你应该看过一本叫《心理罪画像》的书吧?”

    “看过啊,我们刑警队人人都看,书里面说到的画像,实际上起源于国外,专业说法叫犯罪侧写,FBI从上世纪九十年代就广泛应用了。你的意思是,从双腿被切分这件事,可以证明凶手的某种性格?从而给凶手画像?”

    李广点点头,又随即摇摇头,说道:“犯罪侧写这种工作很专业,学术水平很高。实际上,能被犯罪侧写出来的人,自身也需要具备某些显著特点。就像催眠,催眠师再厉害,如果被催眠对象很麻木,还是会失败的……”

    “那你的意思是?”

    “这样,你先说说你们怎么看切腿分尸这个问题。”

    张伟松开交叉的双手,答道:“有人认为,这就是一种单纯的报复,也就是我们所说的泄愤。这种看法本身没有问题,但是,如果我们确定凶手是外卖员,这就说不通了。因为临时起意的杀人,根本谈不上仇恨。而且,如果是泄愤,为什么光砍脚呢?不是砍头更合理吗?

    “第二种看法,认为这是凶手在向警方示威,这个看法认同的人不多,因为当过警察的都知道,真正有胆子向警方示威的凶手,那就不是一般罪犯了,而是恐怖分子。这种人国外可能很多,但是在国内,我就从没见到过。

    “第三种看法,也是争议最激烈的一种,认为这是某种暗示,或者说白了,可能跟罪犯的某种心理和性格有关。”

    “你接着说,大家认为怎么有关的?”

    张伟看了眼两只空空的咖啡杯,转身冲服务员叫了声:“再来两杯卡布奇诺。”

    “不,我换杯鸡尾酒吧,喝点酒刺激一下,就要这个逍遥魅惑,听名字很新鲜。”

    张伟对服务员吩咐完毕,拿着空咖啡杯在桌上轻轻转动着,继续说道:“腿,是用来走路的,或者是跑步的,双腿被砍就是不能走路。凶手这么做,很可能是想表达一种意思:让死者永远不能动。从这点来推论,死者和凶手很可能生前有某种关系。

    “比如,凶手嫉妒死者的腿,凶手有极强的占有欲和控制欲,想让死者永生永世不得动弹。当然,还有一种解释,凶手有恋足癖……”

    李广静静地听完,说道:“如果是嫉妒死者的腿,凶手就应该是女的,或者是有女性心理的男子,这三个嫌疑人里面有吗?如果是恋足癖,完全不必切分两条腿,他直接砍下来带回家慢慢欣赏更好。至于占有欲和控制欲,这个太没有边际了,哪个男的敢说自己完全没有占有欲,哪个男的敢说自己从不希望有个女人完全听任自己摆布?”

    张伟狠狠敲了敲椅子的扶手,答道:“对啊,嫉妒死者的腿?!三个嫌疑人都不具备这些条件。一个邋里邋遢的画家,一个生活不检点的外卖员,一个小混混中学生,谁吃饱了撑地去嫉妒女生的大长腿啊?还要把它们切下来?太伤脑筋了!”

    “那么,你们最后的意见怎么样?”

    “最后?到目前为止,大家还是倾向于拘捕外卖员。至于切分两条腿,这个既然得不到合理解释,就暂时看作和案情无关吧。毕竟人都死了,切不切分大腿有什么关系?”

    李广连连摇头,坚定地说道:“不,不可能没有关系!就算是再笨再傻的罪犯,他最本能的想法一定是怎样保护自己。也就是说,他犯罪之后,不会多做一件没用的事情,他要做的,而且是花费时间和力气去做的事,一定有利于他!”

    “可是,切分了女生的两条大长腿,这和保护凶手有什么关系呢?总不可能女生在自己腿上用血写了凶手名字吧?如果真是那样,直接涂抹一下不就好了,为什么切下来?”

    李广死死皱着眉头。

    服务员走过来,把咖啡和酒放在桌上,盈盈一笑,转身离去。

    张伟突然眼睛一亮,说道:“哎呀,忘记说了,我们查过朱丽的手机,发现一个很有意思的事情。她手机近一个多月的日历里面,作了一些标注,也就是那种大事提醒。”

    “什么大事?”李广端起鸡尾酒,一口喝下半杯。

    “总共有五天被标记了,五个标记之间不多不少,都相隔九天,最后一天又刚好是案发的星期三。”

    “有这种事?标记上说了什么事吗?”

    “没有,只是事件提醒,但没写到底什么事,我们去朱丽的学校查了,这五天她又恰好都不在学校。当然,这里面包括两个周末,也就是说,连同案发的星期三,朱丽一共请过三天假,现在问题是,朱丽到底干什么去?”

    “你们问过朱丽父母没有?”

    “问过了,他们完全不知道这件事情。”

    “你说朱丽成绩不错,一个成绩不错的高二女生,她会干什么呢?”

    “对啊!而且这五天是有规律的!”张伟喝了口咖啡,轻轻骂了句,“该死的,又加这么多冰块!”

    “两个问题,第一,关于这个细节,你们队里有什么意见?第二,在第一个标记的前几天,你们有没有查过朱丽的资料,包括她的行踪去向?当然,还有张雨辰的。”

    张伟用吸管捞上来一小块碎冰,放嘴里咀嚼着,答道:“朱丽做标记的这五天,除去两个周末,再除去案发当日的星期三,其余两天,张雨辰都老老实实待在学校,没有请假出来。

    “这样的话,朱丽这件事恐怕和张雨辰没有什么关系。对于这个线索,我们队里目前的普遍看法是,会不会朱丽有一个隐藏的男朋友?比如说网友,她这五天要去见面?很多人顺着这个思路往下推断,后来这个网友被张雨辰发现了,于是决定杀掉和找朱丽谈话,最后一言不合,导致行凶。

    “而且,这样一来,切分双腿就有了最合理的解释:张雨辰因为朱丽去见网友而极度怀恨,砍了她的腿。至于你说的第一个标记之前的几天,我们也查过,在那之前的一个星期,朱丽一切都很正常,按时上学放学,按时完成作业,甚至还有次月考,她考了全班第六,是她有史以来最好的一次。

    “朱丽的父母还说,这多亏了刘建雄那段时间的辅导,让朱丽最差的文综进步了。”

    “不得不承认,关于网友的这个推测还是极有可能的,你们去验证了没有?”李广低着头,欣赏着鸡尾酒那一抹醉人的蓝色。

    “我们排查过朱丽的人际交往和上网记录,只有一个结论:她不是一个会交网友的人。”

    “这个你能肯定?”

    “肯定。朱丽虽然不是那种封闭内向的女生,但她从来不沉溺网聊。我们查到,上高中以后,她连微信都很少登录。平时即使上网,也无非是看看视频,不上网的时候,朱丽最大的爱好是花。

    “听她父母说,朱丽上小学时候提过很多次要养花,父母坚决不同意,认为这个太耽误时间,所以朱丽也一直没养成花。但她平时经常上一些花卉的网站,有段时间甚至想跟邻居刘建雄学画花,不过因为学习太紧张,又被父母拦住了。”

    “这样的话,关于网友的这个推测就不太靠得住了……”

    “对啊,所以我们现在是一筹莫展,如果你这边也给不了什么思路,我回去也只能同意拘捕外卖员了。毕竟目前来看,只有他的嫌疑最大。”

    “等等,你刚才说,外卖员来的时候,朱丽说她在洗澡?”

    “外卖员是这么说的。”

    “可是,外卖员来的时间是中午十一点二十左右,谁会在这个时间洗澡呢?”

    “没错!”张伟打了个响指,“外卖员肯定在胡说八道!这个该死的骗子!”

    “不,外卖员没说谎。”

    “哦?你凭什么这么认为?”

    “这个谎言实在太低级,很不符合常理,容易被揭穿。如果外卖员真是凶手,他再笨也不会用这种理由的。而且,我们别忘了,凶手抹掉斩骨刀上的指纹,抹掉厨房地板的脚印,但客厅的痕迹似乎没有刻意消除,这说明什么?

    “一种可能就是,凶手真是完全陌生的人,房间里所有关于他的痕迹都被抹除了,我们自始至终没有看到过。另一种可能就是,凶手是我们已知的几个人之一,但他不怕在客厅留下痕迹,因为他的不在场证明虽然模棱两可无法证明,但我们不能从法律角度去证明他有罪,你觉得,这两种可能哪个大?”

    “当然是第二种,客厅的指纹和脚印很杂乱,人很多,凶手不可能只抹掉自己痕迹,而不碰到其他人的。咦?那你的意思是,朱丽确实洗了澡?”

    “对,所有这些事情,最后一定是有联系的。朱丽手机日历里的大事提醒,她莫名其妙的请假,还有被切分的双腿。当然,还有一个细节,她说到期末会给男朋友张雨辰的一个惊喜。所有这些,我觉得其实是一件事情。而这件事情,一定和案件有关系!”李广坚定地说道。

    “可是,你刚才自己也说了,谁会在大中午洗澡啊?”

    “等等,你让我好好想想,我已经感觉到了什么,等下,再等下……”李广把杯子举到嘴边,以极慢极慢的速度啜饮着蓝色的酒,眉毛渐渐地拧到了一块。

    张伟长长吐出一口气,端起咖啡杯,看着窗外来往不停的行人,和他们头顶灰色的天空,看来又要下雨了。

    “有了!”李广大叫一声。

    四周有七八双眼睛一同看过来,两个距离较近的服务员走到面前,被张伟摆摆手支开。

    张伟拼命抑制住自己的激动,静静地看着李广。他知道,此时此刻,只要他不问,李广就会痛快地说。而如果问得急了,他反而会吊别人胃口。

    “我有一个比较大胆,但也算是很合理的设想,不知道对不对,你回去可以验证一下。”李广轻轻拿起照片,指着上面朱丽的两条腿,问道,“你再看看,觉得像什么?”

    “啊?什么像什么?”张伟一脸糊涂。

    “切割的痕迹像什么?”

    “像……”张伟瞪大眼睛看了半分钟,低声叫道,“好像一枝花,不过,怎么感觉不太对……”

    “没错,确实像一支水仙花,花很大,很长,占据整条右腿,但还不完整,看起来最多只有百分之八十的样子。怎么样,你想到什么没有?”李广笑着问道。

    “我知道了,你的意思是,凶手就是隔壁的画家刘建雄!因为朱丽想找他学画花!”张伟兴奋地喊道,可笑容又渐渐收敛起来,有些丧气地说,“可是,刘建雄为什么要把朱丽的右腿给切成花的形状呢?难道是追求杀人的艺术?如果是这样,左腿为什么不是?左腿的切割痕迹实在看不出像什么啊?!”

    李广拍拍张伟的肩膀,说道:“这跟画没关系,而是文身!朱丽因为太喜欢花,却被父母阻挠,在一个多月前,刘建雄给她补习文综的时候,很可能向她介绍了文身。朱丽很感兴趣,就请求刘建雄给自己纹一朵花。

    “但我推测,因为朱丽太怕痛,所以文身一共分五次进行,每次间隔时间一样长,案发当时刚好是第五次。这也解释了为什么我们看到的花,只有百分之八十左右的完整度。”

    “你的意思是,案发当时,刘建雄给朱丽文身了。但却因为某种原因,竟然杀了朱丽?”

    “对,杀人后,刘建雄很快意识到,自己整天呆在家里,又是在死者隔壁,再加上朱丽腿上的文身,他一定会成为重点嫌疑对象。

    “他怕自己到时经不住警方的盘查审问,所以提前做了个预防措施,这个措施至少可以起两个作用。第一,有效混淆警方侦查思路,让警方找不到精准方向;第二,至少保证自己不会成为嫌疑最大的人。”

    “刘建雄的措施就是切分朱丽的腿?”

    “是的,因为他必须要消除朱丽的文身,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朱丽有文身这件事。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沿着花朵的纹路切分尸体,因为朱丽这个文身线条不是太复杂,总体上比较写意,没有堆积在一块,很容易切分。

    “实际上,在你的调查过程中,朱丽身边的确没有一个人知道她在文身。刘建雄只要消除了朱丽身上的这个印记,就能有效消除自己和朱丽的某种特殊关系,至少是案发当天的联系,因为刘建雄声称自己案发当天是在家里画画的。

    “况且,分尸这种行为,很容易误导警方的思路,把罪犯往变态杀人方向考虑。”

    “我知道了!这也恰好印证了朱丽男朋友的话。张雨辰之前不是透露,朱丽说期末有个惊喜给他吗?原来这个惊喜就是让张雨辰看自己的漂亮文身!而且,朱丽当时说在洗澡,其实就是准备洗个澡吃个饭,要开始文身了!不过,文身在右腿,为什么凶手要把左腿一起切分了呢?”

    “如果只切分右腿,很容易让人怀疑的,而把两条腿一起切分,就像你说的,现在懂得犯罪心理的人那么多,谁都会根据这个去进行凶手心理画像?我们画得越厉害,越把切腿的行为和罪犯性格联系起来,就越是中了凶手的诡计,因为他切分尸体的真正目的,其实是最简单不过的!”

    “我的天!原来是这样!难怪刘建雄不怕自己留在客厅中的痕迹,因为没有了这个重要物证,我们没办法,也没有充足的理由把他列为头号嫌疑对象,最后还阴差阳错地怀疑到了别人身上。”

    “不过,这个凶手也算是有点运气,刚好碰到了一个外卖员,一个同样有嫌疑的死者男朋友,大家又碰巧都拿不出不在场证明,无形中大大降低了我们对真正凶手的怀疑。”

    “好,我马上回去验证一下,看看会有什么结果。”

    第二天,同样的咖啡馆,同样的位置,张伟和李广对坐着。

    “已经全部结束了,这次是真正结束了!”张伟抑制不住激动,兴奋地说道,“我们在刘建雄扔的垃圾中发现了沾血手套,在他家也发现了文身机。实际上,敲击朱丽的不是锤子,而是文身机的柄。

    “刘建雄本人也招供了,很早以前就对邻居朱丽垂涎三尺,于是想尽一切办法亲近对方。一个多月前,他故意建议死者文身,好增加自己和死者肉体接触的机会。

    “案发当天,刘建雄想抓住最后一次文身的机会,对朱丽下手,结果遇到反抗。刘建雄情急之下,本想敲昏对方,再图谋不轨,结果用力过猛,导致朱丽的死亡。至于切分大腿的动机,和你推断的丝毫不差!”

    李广看了眼窗外,长叹道:“有些事情真是充满巧合,外卖员家的锤子,竟然会和文身机的手柄有着差不多的造型。杀人的当天,包括凶手,又会有那么多模糊的嫌疑人。看来,现实中的犯罪,可能远远不像侦探小说中那么离奇,凶手也不可能有那么聪明,手法有那么完美。但有时候,越是简单的东西,却越是给人误导啊。”

    张伟点点头,轻松地冲服务员喊了声:“来两杯鸡尾酒,就要那个逍遥魅惑。”

    酒还没上来,张伟的手机就响了,他无奈地笑笑,点开手机,惊呼一声:“又是一起分尸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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