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大姐领着朱颜来到她以前的办公桌前:“你先暂时在这里,等过两天隔壁腾出位置再搬过去。”
朱颜想说不用了,这就很好,自己的电脑、办公桌用着挺顺手的。原来写了一半的论文有时间可以完善一下。
以前入职也参加过培训,自己也培训过新人,现在坐在下面好像时光倒流,当时她和刘筱筱一起坐在这个会议室听白老先生讲课,刘筱筱听得昏昏入睡,旁边的朱颜却听的津津有味,下了课,朱颜还追着白老先生问东问西,这一老一少从此便结了忘年交,流光易逝,白老先生一年前已经驾鹤西去。
朱颜下了课出来,见刘筱筱拿着一个盒子站在走廊,看她出来招手,朱颜过去,刘筱筱小声说:“刚才华天打电话让我过去,说今天就可以正式生效了。”
朱颜点头,华天还真是够帮忙的,很快就帮着把这件事办下来:“你现在就拿着那封信去找馆长,跟他说这是吴岳无偿捐赠博物馆的,事情宜快不宜迟,不要生出麻烦。”
刘筱筱答应了一声要走,半道想起什么又站住:“我还想你要跟我说分你一半呢,毕竟是你拿着最有力的手续。要不你家是大富豪?可以不在意这么多钱。”
朱颜点头:“你还真提醒我了,我明天得去办张信用卡了。”
等朱颜真到了银行,才知道了什么叫欲哭无泪。
银行的柜员面无表情扔出一长溜的单子,朱颜只扫了一眼就倒吸口凉气,自己一直秉持着量入为出的理念,但朱颜本尊明显是入不敷出。
吴岳卡上的钱刚刚够还款,定期存款是取不到了,活期存款已经成零了。
陆林成功避开了朱颜投过来幽怨的目光,江平则一如既往地很抱歉。
朱颜晚上躺在床上计划自己未来几天的生活,破罐子破摔拿着朱颜这几张信用卡恶意透支得过且过到49天的事她无论如何是做不出来。
陆林见朱颜只是皱着眉想了想就进了厨房挽起袖子开始做晚饭。
“你也别闷在心里,朱颜的财务状况是不容乐观……”陆林看着朱颜的背影斟酌着说,“我们明天开始去博物馆,你不是有疑问吗?别的不敢说,这所博物馆从选址到建成,里面每件藏品我们都清楚得很。”
朱颜这才回头嫣然一笑:“一言为定。”
白老先生生前一直耿耿于怀的两件文物,一件是《书集传习录纂注》、一件就是一对儿清乾隆御制珐琅彩芍药稚鸡双耳瓶。
前者是年代有分歧,白老先生一直认为是宋刻本,而另一派以郭大师为首的专家团坚称不可能是宋刻,是元刻。
古籍善本中,谁都知道元版已经很稀有,而这本刻本保存完好,品相极佳,算是极其罕见的了。文物界谁都知道,宋刻地位是至尊无上的,犹如皇冠上最璀璨的那颗明珠,寸纸寸金就是形容宋刻的珍贵。
除非有独到的眼光,一般人不会冒险去定这个调,朱颜私下是支持白老先生的,奈何自己人微言轻,根本没有发声的机会,所以只能默默地关注着。
白老先生那时领着她在一堆古籍残片里找出蛛丝马迹,刘筱筱觉得枯燥乏味,她却甘之如饴,她太喜爱这样的氛围了,比起那个家她更愿意待在博物馆。
白老先生生前经常独自端详着,背影孤傲落寞,口中常常喃喃低语,仿佛隔着玻璃向古迹倾述,如果能解开谜团,也算是告慰白老先生的在天之灵。
第二件,一模一样的两件瓶子,谁真谁假众说纷纭,白老先生当时也颇费思量,这对瓶子是匿名捐赠的,据说只有当事人知道真假,可为什么没有说就不得而知了。
与华天相处很愉快,在路上他会就着车里的一段音乐或者外面的天气展开话题,既不牵强也不刻意,而且他会问一些博物馆的问题,问题又恰恰好是朱颜自己也很感兴趣的,比如文物于历史的意义,以及对现在的人们还有什么启迪;电视节目里各种鉴宝活动靠谱吗?中外博物馆的差别以及它在一座城市中的定位;当然还有各种对于博物馆稀奇的想法往往在朱颜还没说完时,半个小时的路程不知不觉就到了。
华天在放下朱颜的时候会说:“下班别自己走了,我还没听完呢。”
陆林和江平在看到《书集传习录纂注》时,对视了一眼,他们还记得那个执着的年轻人废寝忘食,寒冬酷暑在小屋里埋首专注的神情,也正是因为投入了太多的心血在里面,他在刻完不久就撒手人寰,也是他俩去接引的,他看着桌上完稿的刻本欣慰一笑翩然离去。
朱颜听得泪水涟涟,一方面也为白老先生的眼光折服。
在看到那对儿瓶子时,陆林和江平都不说话了。
“不会你们也鉴定不出真假吧?”
江平默然良久:“何谓真假?本来就是一人所作。只不过中间隔了几世。”
朱颜一怔,心中就好像有什么地方被撕开了一个口子,只是一时无法醒悟。
中午吃饭的时候,王莹气势汹汹找到了食堂,饶是刘筱筱身手够敏捷,还是被泼了一身菜汤。
“刘筱筱,你胆子太大了,竟然敢伪造文件!吴岳什么时候给你授权了?你居然敢拿着到大华去。你们领导呢?不收拾你,你根本就不知道还有王法。”
刘筱筱气得直哆嗦,她上前准备扯了这个女人的头发,一旁的朱颜站起来挡在了刘筱筱前面。
王莹这才看见朱颜就坐在刘筱筱的身旁吃饭:“你怎么在这里?”
朱颜冷冷地说:“我怎么就不能在这里,你说刘筱筱伪造文件,那么我问你,她伪造什么文件了?”
王莹一扬手里的股权复印件:“吴岳的股权授权书。”
“吴岳是有自主能力的成年人吧?”
“你想说什么?”
“吴岳是出车祸意外死亡,不存在意识不清或者思想错乱这一说,她写的授权书自然合法了,指纹、笔迹都有,如果有关部门确定了它的合法性,自然可以生效。你凭什么说是刘筱筱伪造的?”
王莹挥舞着手里的文件袋气急败坏地吼道:“你知道什么?这股权吴岳根本就不知道,哪里能授权……”
食堂里的人都是过五关斩六将考进博物馆的人,一霎时静了下来,自然大家都明白了什么意思。
朱颜冷笑:“这就怪了,吴岳自己都不知道你怎么会知道?你知道了又为什么不告诉吴岳,莫非你想霸占?一直都是你抢别人的东西,现在自己也要被抢了?自己抢来的东西眼看别人要光明正大的拿走,是不是不甘心啊?所以说不义之财守不住。”
“你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评头论足?”王莹知道自己大意失荆州,显然是讨不到便宜了,阴狠地扫了一眼朱颜转身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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