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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结婚啦!
“我要满天的花瓣。”
那个人立马否定:“别瞎想了,去哪里找那么多花。”
“不行,一定要满天的花瓣,哗啦啦的。”
相遇在大学毕业后的第一天,遥遥相伴着走过硕士,走到博士,走了七年,也许可以一直走下去吧。
结婚吧!
博士毕业前结婚啦。
中秋节、国庆节、我们的生日、婚礼,欢乐的日子熙熙攘攘,挤成一团。
浓浓绿绿的异乡、金黄闪闪的的老家,长长的旅程,要搭上一车又一车。
准备着,期盼着。
临行前却在一遍一遍地修改着论文。投稿、发表,才能毕业。
导师说:论文要赶紧改好,现在是关键时期。
博士学位,很重要;婚礼,也很重要。
哪个更重要?不知道。
管他什么博士,先结婚再说!或者,结婚早晚有什么关系,先冲学位!
两者都做不到。
只有无助挣扎,大哭一场。
婚礼日期是半年前订好的,请帖发出去了,远的近的亲戚朋友为了这一天,纷纷安排着自己的行程。
硬着头皮走吧。
担着论文的压力,扛着导师的责怨,心慌意乱地投身到喜庆中。
老家正是秋收时节,掰玉米、摔花生、倒红薯、摘辣椒、摘梨摘苹果,大人小孩儿都在忙着,满怀希望地忙着。
妈妈很不擅长热闹的事,打算简简单单地办,没准备婚纱,没准备蜡烛,甚至连“喜”字都只有一两张。
曾经的班主任、永远的超姐姐来了,带着高密度的热闹来了。
超姐大声吩咐:“这怎么行!我这亲妹子出嫁,哪能糊弄!去租婚纱,找红纱盖头,买大的小的喜字回来!”
超姐带来厚厚的红包,也带来了各式点心、蜡烛,麻利热情地张罗起来。
大家乖乖听从超姐的指挥,手忙脚乱地去准备。
姐姐带我去镇上试婚纱、订发型。
婚纱店前面的马路上,人车喧腾灰尘滚滚。但小小的店内,洁白的婚纱安逸地舒展着,让人兴奋地跃跃欲试。
简洁的式样,精致的镂花,素净又繁华,正是我想要的。
选好婚纱,我需要做的事情做完了,剩下的就是提各种要求了。因为这是我的婚礼,要有我想要的样子。
给好朋友打电话:带一束百合过来吧,明早我戴在头上。
跟父亲说:明天给我编个花环吧,用树上的柳条编,上面插满院子里的月季花。
还有我的花瓣雨呢,等着将成为先生的那个人来了再说。
那个人下午来了,先是被超姐夸着数落了一通:我们第一次见就这么投缘。这是我亲妹子,没有比这亲的妹子了,你可不能马虎呀。
那个人笑着讨好着,不停地点着头。
接着又被最亲的本家训着叮嘱:我们小娣可是好闺女,给我们争了光,跟着你,可不能让她受苦。
那个人继续笑着讨好着应和着。
终于轮到我了:我要的花准备好了吗?
“还在找,不行就去花店买几百枝。”
乡亲们听见了,连忙问:“什么花?”
“什么花都行,揪下花瓣撒。”
“去我家摘吧。”
“我家有。”
“我家花开得正多。”
于是,父亲去四邻八家,把数十户的小花坛全摘秃了。
火红的美人蕉、明黄的孔雀草、五颜六色的百日菊、月季、石竹花、木芙蓉,大大的一捧。
那个人舒了口气,载着满车的花,高高兴兴地回去了。
第二天早上四点起床时,雨哗哗下着。
表弟、姨和化妆师踩着泥摸着黑来了。
好朋友静静地守在一旁,看着我梳头、化妆。
父亲和他的朋友们冒着雨爬上树,折下翠绿的柳条,又忙着摘花、编花环。
姐姐带着孩子们,拿来了标有“新娘”的小红花,让我别在胸前。
不用标记,一眼也能看出我是新娘呀,不过吧,怎么也是花,虽然是假的,也是花,多戴个有什么不好?
于是打扮好的新娘我是这样子:头上顶着白百合,胸前别着小红花,手里拿着沉甸甸的清香绚烂的花环。
专等那个人来啦。
那个人肯定来呀,说好的呢,这么大的事。
远远地听到锣鼓声了,咚咚齐锵齐,咚咚齐锵齐。
到家门口了,热闹起来了。
天公作美,车队一到,雨就停了。
我的另一个要求是抱我上车。那个人又为难了:你这么重,我怎么抱得动!你家院子还那么大,离大门口那么远!
“我才一百斤!又不是大胖子,就是胖子,你也要抱!”
好朋友在一旁鼓动:抱上去,抱上去!
那个人咬了咬牙,心一横,抱着不轻的我,走上爸爸用木板搭成的干净清爽的路,穿过长长的院子,穿过父老乡亲的注视,穿过雾气蒙蒙的清晨,终于走到婚车前。
车门一开,他“啪”把我扔下:“可是到了,我腰都疼了!”
雨又下起来。
车队在哗哗的雨声中,缓缓行驶在泥泞的土路上。
雨急路不平,有的车跟不上,差点走失了方向。
车上飘着的气球,啪,啪,不断被偶遇的树枝划破。
热闹的车队时不时被看热闹的人们围观。
一生难得这样的机会,我享受着也尴尬着。
穿过一个又一个村庄,终于到了。
学着新娘子的样儿,小心翼翼地迈出左腿,再迈出右腿,缓缓地伸出左手,先是扶住送亲的婶子,再扶住那个人,那个成为先生的人,慢慢走向大门口。
哗,花瓣雨从背面房顶洒落,轻轻拍打着我。
哗,漫天的红粉橙黄中,我们进了门洞。
哗,花瓣雨从正面房顶洒落,飘向一个个笑脸。
哗,绚丽的大瓣小朵纷纷扬扬,我们走进了院子。
梦想了期盼了十几年的花瓣雨,哗哗啦啦,结束了。
结束了。婚礼结束了,单身结束了。
带着父母的叮咛,带着亲友的祝福,我开启了新的旅程。
老家不再是唯一方向,异乡也许成为新的家乡。
不过,我没有脱胎换骨,没有改头换面,继续焦头烂额地做实验,发论文,准备着毕业,憧憬着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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