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屿,我会一直等,你还没来,我怎能将就,只要最后是你多晚都可以。
01)
苏沫第一次遇见何屿的时候,何屿正要送哥们去车站。面对毕业离别,这场送程夹杂了太多沉重的情感。
2013年夏,又是毕业季,那些曾经形影不离的死党不知何时早已不在彼此身旁陪伴。叽叽喳喳你一言我一语的日子仿佛永远定格在那个叫青春的青涩时期。
苏沫从辅导学生的家里出来天色已很晚,路上行人寥寥,街道两旁的路灯透过梧桐树叶发出微弱的光线。
最后一路公交拉着长长的尾巴也已走远。
她辅导的学生马上临近高考,心里再三犹豫之下还是决定主动要求加班两个小时。
夜有丝凉意,裹了裹外套,不由得加快步速。
苏沫心里隐隐感觉有点不对劲,似乎她后面一直有个影子。恐慌、不安迅速席卷全身,前几天女大学生被害的新闻报道加剧了她心里的恐惧感。
这条平日喧嚣的街道此刻却僻静的可怕,她快走身后的脚步声急促而凌乱,她小跑后面的影子也紧随其后。
大脑空白的停止了思考,有一瞬间她甚至以为她再无缘见明日明媚的阳光。
穿过冗长的街道,右拐走进小巷,她步履匆忙,心跳频率异常的快,短短的几分钟她却过了几个世纪。
莫子巷口,何屿边走边和好友叙别“这次你去那边下次见不一定什么时候,做软件不好做,平时多注意身体”。
“知道,你出国该办的手续准备好了吧?”
“差不多了”
…
四年同窗好友转眼就要分道扬镳,奔赴于各自充满未知的未来。
“哥,等我好久了吧,下班有点迟”苏沫装作很熟识的样子向前答话。
何屿一愣,看着突然冒出来叫他哥的姑娘。
苏沫转身看了看后面,她带着哭腔喘着气低声说道,“后面好像有人跟着我”。
何屿和好友商量片刻,好友独自踏上了前往车站的路程。
苏沫则跟着何屿向另一条小道前去,她此刻的心跳才稍有点平复。走在左边的他给了她难以言说的安全感。
多年后身处异国的她无数次思考深深沦陷的因由,大概就是他一直以来所给予她的那份莫名地心安,从此她不用披上铠甲像个勇士。
何屿,何屿,这个诗一般的名字,深深烙在她心间,镌刻于灵魂最深处,她的心里自从住了他,便不再荒无人烟。
“一会这样,你从那条小路走,我过去尽量拖住他…”他小声嘱咐着,计划谨慎而周密,句句把苏沫的安全放到了第一位。
苏沫听从何屿的安排继续快步朝前,何屿转身向后走去,他打算正面对峙。
不远处废弃的居民楼门口,有个黑影蹑手蹑脚盯着苏沫和另一个人分开,而后离去。
何屿边走边留意附近,他努力找寻着那个可疑的人来降低苏沫处于危险的可能性。
墙角的人猛地被拍了下肩膀,神色慌张的踉跄逃离。何屿怔在那手搁半空良久才反应过来。
手机呜呜地震动,他上下口袋翻索之后掏出来按下接听键,“我回来了,谢谢你”。
何屿揪着的心放了下来,“那就好,不用客气”。
挂了电话之后何屿立即向车站赶了过去。
02)
6月的毕业晚会上,何屿的一首《幻听》红遍整个学校,大至校园系领导小到食堂大婶。
这个公管系的才子在最后弥留校园之际着实火了一把,四年蓄存的低调含蓄仿佛一夜爆发,他的话题连续几周几乎成为校园论坛热榜之首。
其实苏沫当晚也去了,她穿着白色连衣裙,踩着粉色高跟,轻薄的刘海下黑色的眸子注视着台上的何屿,她出众的气质人群中格外显眼。
何屿台上抱着吉他双眸微闭,置身于自己的音乐世界。
“在远方的时候
又想你到泪流
这矫情的措辞结构
经历过的人会懂
那些不堪言的疼痛
也就是我自作自受
你没有装聋
你真没感动”
苏沫在台下不觉间眼眶湿润,只此一眼,深情多年。
“那个何屿学长好帅啊,他唱的歌也那么好,可惜过几天就走了”,舍友张丽耷拉着脑袋,抱着她的哆啦A梦若有所思,说完吸了一大口桌子上的西瓜汁。
梦琪双手合十,“保佑我的男神出国顺利…”
苏沫停下手中的笔,满腹心事,她不知道怎么和他道别,怎么和他表达谢意,她幻想无数种方式,却又一一被推翻。
她听说何屿有个女朋友,他们异地四年,毕了业就要一起去留学;她听说那个女孩气质不凡,家境殷实;她还听说何屿特别疼女朋友,两人从来没吵过架…
你看,何屿他那么优秀,学业爱情双丰收。她苏沫什么也给不了,充其量只能算个路人甲,当个不起眼的配角。都说人一旦喜欢上一个人便会自卑,她都快把自己完全否定了。
最后苏沫把她制作的微视频送给何屿作毕业礼物,她没告诉他这个视频是她辛苦熬夜一周剪辑而成,里面是所有关于他大学四年的微记忆。
离校那天苏沫把一个精致的黑色U盘塞到何屿口袋,“那个,学长,这是我随便制作的视频,不是太好,你收下吧,全当留个纪念”,她眼眸低垂,遮住了红肿的大眼圈。
何屿后来在千里之外的大西洋彼岸打开储存多年的视频,久封的心底瞬间被彻底触动融化。
他想起有次和她电话,她像个老熟人一样了解他,恍悟苏沫一直都以默默地方式陪在他身后,轻的他从未察觉。
自从何屿走后,苏沫的家教工作也告一段落, 她会在繁忙的期末考中抽出时间泡上几个小时图书馆,读一些文学书刊写上几千字的读书笔记。
就在所有人以为何屿这个人彻底消失在她们的生活中时,苏沫却悄悄关注了他的微博,博客。
她会每天结束充实的生活之后习惯性地浏览何屿的微博,看他的生活状态,翻阅他的博客,读取他的内心世界。
何屿出国后就和女友分手了,原因是女友说她不想离开爸妈,也再也熬不过异国这个坎,其实女友并没那么在乎他,她只是给他们的感情找了个借口,给自己找了个理由离开。
当然这件事苏沫并不知情,何屿从不会和她提起。
2013年冬天,苏沫翻看何屿的微博,他发了几张雪地中的旅游照,配文是“我可以熬过没有你的寒冬”。
她的心中五味杂陈,顿了顿,把消息框里打好的一段话一字一字删掉,她按捺不住焦急的心,却又不知道以何身份关心他。
后来何屿认识了个知心笔友,他会在心情烦躁脆弱时找别人倾诉,唯唯忘了苏沫,或许对他来说,她真的就如空气一般。
03)
大西洋的可豆:“今天很开心,认识了一对有趣的华侨老夫妇。”
深海里的星星:“哦?是吗?说来听听。”
大西洋的可豆:“奶奶说老头子你晚上给我讲故事,不讲我可睡不着,爷爷说这么大了还跟个孩子似的,奶奶撒娇似的轻轻捶了他一下,还不是因为你的故事,我才掉你这个老头子坑里”
深海里的星星:“哈哈,好逗啊他们”
大西洋的可豆:“就和小孩一样,特别可爱”
深海里的星星:“爷爷奶奶肯定生活的很幸福”
大西洋的可豆:“是啊,这样的生活确实不错,”
……
何屿习惯了每天把发生的喜怒哀乐生活琐事和深海里的星星分享,她总是给他一种踏实知心的舒适感。
苏沫进入大四忙的不可开交,她要准备考研,准备留学,去往她向往已久的巴黎,她喜欢那个浪漫之都,不可自拔地迷恋。
两人自然而然地断了联系。
生日那天何屿收到了他微博里说喜欢的最新款单反,包裹是匿名邮寄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他苦苦思量好久也不清楚谁送的,脑子里划过一下苏沫的影子,又摇了摇头,觉得不可能,她不知道他地址啊,再说他们几乎半年没联系,更不可能了。
2014年6月苏沫毕业后顺利拿到法国某个学校的offer,她激动地在原地转了好几个圈,又定睛看了看再三确认。
苏沫并没有直接去巴黎,而是辗转去了几个城市,有她喜欢的横店也有宽广辽阔的呼伦贝尔大草原和天堂之都的江南水乡。
当她风尘仆仆地站在何屿身前时,已经是2015年。
“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苏沫再次看到何屿才发现她的心底不知何时完全被他占据,他还是和当年一样,帅气,干净,几年的留洋生活给他平添了几分异国魅力。
何屿开玩笑道,“几年不见,越来越漂亮了哈,成美女了”
“哪有哪有,还是老样子”苏沫极不好意思回应。
“男朋友是哪的,怎么样,帅不帅?”
苏沫略显尴尬,心里颇不是滋味,“还没有,光顾着学习了,你呢?和你女朋友怎么样?”
“我们出国前就分了,也没再找”,被提及旧事,何屿有些愣神。
“那不好意思啊”
“没事,早就过去了”
那天他们聊了很多,聊到最初见面的情景,聊到毕业晚会,聊到他独自来这边的经历,聊到苏沫说走就走的旅行以及在巴黎的近况,像久别重逢的老友。
当天聊的有点晚,两人便在附近暂宿。
半夜苏沫突然感觉头疼的厉害,本来打算睡睡就好了,结果睡到第二天大中午。
“喂”
她是被何屿的电话吵醒的,声音沙哑,鼻音极重,还略带咳嗽。
“怎么了?生病了吗?”
“没事,应该是水土不服,一会就好了”
“出来吃点饭吧,怕你饿”
“嗯,我一会就过去”
当苏沫坐在何屿对面时,专门化了淡妆,笑意盈盈。
“没事吧,刚听你声音不对劲,用不用去看看啊”
“不用了,我身体挺好的,不用担心”
苏沫以为她可以撑过去的,结果饭吃到中途她便难受的一直低着头,饭菜几乎没动,还一直让何屿先吃。
当她再醒来时是在医院,旁边的何屿坐在椅子上睡着了,轮廓分明的侧脸在阳光下俊的出奇。
她感觉幸福就如她此刻,静静地陪伴着,没有两地相隔,没有她心里始终过不去的那个坎,他就在她身边,在她每次孤弱无助时给她最安心也最暖心地陪伴。
04)
2015年12月,苏沫的一篇长篇小说《我如若不能爱你》在国内上市,热销几千万册,道出无数人心声,受到年轻人追捧,她多少也算一个小有名气的人了。
此刻她正在巴黎专心攻读第二学位,她在努力地提高自己,终有一天她要和他站在一起,没有谁高攀谁,更没有谁屈就谁。
深海里的星星著,看到封面上的这几个字时,何屿着急地翻开作者简介,映入眼帘地是苏沫娇好清秀的面容。
苏沫,1993年生于青岛,喜欢读书,热爱旅行……
何屿突然想起她一直就像他的知心朋友,陪伴着他,以最安静的方式。
书里女主角有这样一段独白,“我知道你喜欢有才华有思想独立的女孩,你也需要理解陪伴和鼓励,我一直都在努力,让自己有一天足以自信地站在优秀的你的身边”。
他想起苏沫送他的U盘,想起他生日时的单反,想起深海里的星星。
打开笔记本电脑,插入黑色的U盘,久封的记忆扑面而来,视频里是他第一次进入学校的画面,第一次得到演讲比赛一等奖的情景,很多很多的第一次以及毕业晚会上他认真演唱的模样,专属于他的青春回忆都被收录在这个精致的U盘里。
很多次他以为他们断了联系,可再次见面却并没想象中的生疏,似乎她一直都在他生活中。原来苏沫从未走远,她只是以她的方式在他身后,就差他一个回头。
“苏沫,你可以做我女朋友吗,我很喜欢你,你很漂亮,性格也很好,和你相处我很开心,我想照顾你,带你去很多地方玩”,henly用着西式腔调在学校聚会上和苏沫告白,现场响起此起彼伏地欢呼声。
她面带歉意地笑了笑,“henly,对不起,我想我们可以做很好的朋友”。
“没关系,不用在意的”,henly装作轻松的语气。
“谢谢你”
henly是个很好的法国人,她孤身一人在这边幸亏有他的照顾,但她不允许自己做个自私的人。
晚上何屿突然收到深海里的星星发来的信息。
“刚有人和我表白了,但我没有答应”。
何屿心猛地一紧,“为什么,是他不好吗?”
那边半天没发来消息,他等了一晚上,始终没音。
第二天才收到她的回复,“不,是我的原因”。
跨年的那天,何屿接到苏沫的电话,那边声音嘈杂,她醉醺醺地在那胡说八道,“何屿,你能不能回头看看我,世界那么大,我走过那么多地方,可我只想要你,只想要你,嘿嘿,只想要你”。
他着急地问道,“你在哪,苏沫,喂,你在哪?”
那边传来手机掉地的声音,便嘟的一声挂线了。
当何屿买上最近的机票赶到巴黎时,天已经亮了,他头发杂乱,胡渣满脸,凭记忆中苏沫说的地址找到了她学校。
当她认真听教授讲着金融管理学时,他发来简讯,“你在哪?”
“我还在上课,有事吗?”
“你先上课吧”。
苏沫坐在窗边,远远向外看去,熟悉的身影站在校门口。她的心跳扑通扑通加快,他来了,他终于来了。
她酝酿了好久的话,站在他面前全部说不出口,只是傻愣愣地看着他,看着这个她足足深爱多年的他。
何屿也一句话没说,目光对视,许多真心话卡在喉头,眼眶湿润,良久伸手把她拥入怀中。
“苏沫,你个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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