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病

有一种爱，是久病床前子还在。

我现在还记得，几年前，当婆婆住进了ICU，被通知病危时，当天晚上，老公回来后，没有说话。进了房间，只是抱着我。

我没有正眼看他，因为我分明感受到他进门时，眼镜背后的眼睛跟往常不一样。他抱住我那一刻，第一次，我感觉到了老公的无助，也第一次，真切感受到了老公对他母亲放在心底里的爱。

平时，他们三兄弟一回家就管着他们那位得了糖尿病多年的妈妈，这个不准吃那个不许喝，口气不温柔语气不疼爱。我看在眼中多年，知道他们表达感情都比较含蓄。但是，从来没有那一刻来得那么触动我的内心。

事隔那次ICU已经多年了。在偷来的这几年里，婆婆一直挺精神。我在心里不只一次暗暗窃喜，当年她拒绝做化疗大家被逼顺她意，是对的。

2016年底，事情出现了变化。婆婆每年到了冬天，脚后跟一圈都很干燥会开裂。夏天去泰国旅行的时候，我们还买了滋润防爆擦的药膏回来。但是这一年的冬天，她的脚的裂缝怎么都好转不起来。事情出现了意想不到的恶化。

婆婆住进了离家挺远的医院，老公几乎每天往医院跑。一跑就是几个月。几个月后，婆婆出院了，但是，失去了一支脚。

从那以后到现在，老公每天早上6点半起床，7点钱到婆婆家，赶在婆婆吃早餐前帮婆婆打胰岛素。然后再回来去上班，几乎可以用风雨无改来形容。

我一直觉得我嫁了个很平庸的住家男人，不会浪漫不会玩不爱学习不思上进。虽说是自己当初的选择，有时也觉得有点虚荣心上的缺失。唯一借以滋润自己的幸福信念是：我两是青梅竹马，但愿是老夫老妻。

这几年来我看到了他的另一面坚持，也许心里悄悄生长了一种小小的敬意不自知。但是，这小小的敬意，让我想他的时候，嘴角的温柔更多了一点点。

生活本来就是菜米油盐酱醋。夫妻一辈子几十年，也许，在最困难潦倒的时候，能一起坚持过下去，比什么都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