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离婚吧，我养你啊

妈，离婚吧，我养你啊

“喂，警察叔叔，我报警，有个男人打我妈，你们管不管？”

十年前，当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目睹继父殴打母亲的画面。那时候，我还真的小啊。报了警，警察到底还是没来。

也许他们觉得这是一场恶作剧，也许是因为清官难断家务事不愿意来，也许是因为外面下着大雨难出行，总之对于我来说，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十年前，继父一脸酒气冲着母亲大吼大叫，然后猛地把母亲推倒在地上，随后便是暴风雨般拳打脚踢，而我躲在被窝里，不敢出来。

没来由的懦弱，让我自责到现在。我害怕那个男人，无非是因为他比我高大，比我壮硕，比我有力。可是在我害怕的同时，我的心一点点冰冷下去。

第二天，母亲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忙前忙后，做饭，洗衣和外出工作。

脸上的伤痕就在那儿，怎么能像没事一样？我想。出门前，母亲总会说：孩子，家里事情，你不要多想，好好学习，用知识武装自己。

那时候，我是不怎么信母亲的话。我痛恨她懦弱，其实很大程度上是痛恨我自己。到嘴的话始终没有说出来，只是狠狠的想，等我有一天长大了，一定杀了他。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杀人，其实不用等到势均力敌或者比他强大。投毒，趁他不注意拿刀捅等等。等我明白了，心就软了，觉得杀人不是目的，只会让我背负弑父的名义。

两年前，我还在上高二。

一次体育课，两个班组织一场足球赛。球传到我脚下，带球一路狂奔。一个小个子迎面冲过来，只见他矮身一蹲，一只脚朝球踹去，我那儿能轻易让他截断球，右脚一挑，球飞向右侧面。

谁知他收不住脚，一脚踹到我脚踝上，疼的我是龇牙咧嘴。顿时火气上来，站起来推了他一把，吼道：你他妈的，踢球还是踢人啊。

他本是一脸歉意，听见我骂人，也火了，说：操你妈，踢球这事儿，本来就是这样，玩不起滚回家去！

听见他骂我妈，火气更甚。忽然想到，那晚父亲殴打母亲的场面，想到母亲脸上那些伤疤，一想到这些，我便失去了理智。

我没说话，眼睛盯着他，像是看母猪一样看着他，发傻似的看着他，像公狗看母狗一样看着他。把他看的发毛，撇撇嘴，说：神经病！

说完转身就走，等他走了几步后，我从地上捡起一块巴掌大小的石头，追上去，猛地朝那人头上砸去。

“哎呦…”那人一声尖叫，蹲下身子，手捂着后脑勺，血从他手缝里流出来。

见到血，我一下子醒过来，连忙丢掉手里的石头，转身就跑。跑的时候，听见后面人群涌动，一声尖叫：杀人啦。传到我耳朵里，一听见这句话，我更加害怕，发疯似的跑起来。

后来我跑回家，坐在沙发上想这件事儿的时候，脑子里，想的竟然是如何为母亲报仇。经过这次砸人脑袋事件，我忽然明白，弱小的我依然能保护母亲。

结果没等我为母亲出头，老师和那人家长找上门来。继父一听，提起我来就是一顿暴打。先是抽耳光，然后随手抄起一根棍子，像是练少林棍法，噼里啪啦，练的有模有样。

当时我没想过反抗，因为这事儿我理亏啊。

自觉理亏，便没了底气。当时心想，要是他这样打母亲，我准上去和他拼命。

那男人练完棍法后，老师上前劝他：暴力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继父听了连忙称是，暗地里却骂老师迂腐。他觉得老婆孩子是私人物品，既然是私人物品，别人就不该来教他如何如何。

后来我再也没有去学校，而是和同村几个伙伴外出打工。

这是继父的意思，他说：你小子不是个读书的料，去学校指不定惹什么麻烦，还不如给老子出去挣钱！

那天晚上，母亲因为这事和他力挺抗争，她眼睛通红，哀求他：就让他去上学吧，他还小出去能挣多少钱？

他不耐烦摆摆手，示意不让她啰嗦。母亲哭了，我从来没有见过她哭成这样。即使那男人打她，她也是闷着不出声，这一次她在为自己儿子哭，哭的伤心极了。

继父转身去了厕所，出来的时候，母亲还在哭，而且没有一丝停止的意思。他大怒，吼道：哭，还他妈的哭，信不信老子打死你！说完便是一巴掌打过去，母亲脸上顿时有个鲜红的手掌印。

我从沙发上一下子弹起来，抓住父亲的手，阻止他，一股怒气爆发出来，对他吼道：不就是出去挣钱，我去就是了，你再敢打她一下，我跟你拼命！

继父反手扣住我，说：好小子，长能耐了啊，翅膀硬了，敢跟我这样说话，明天给我滚出去！

说完他摔门出去了，母亲止住哭声，坐在我身边，说：孩子，妈对不起你，是妈瞎了眼，找这么一个男人。

我哭了，说：妈，我想爸了。

妈说：那个短命的，自己走了倒是痛快，留下我们母子两儿受苦，不过没事儿子，你长大了就好，妈受苦不算事儿。

我说：妈，等我出去挣钱了，我带你离开这儿。

第二天，我跟着同乡人去了深圳。在深圳待到至今，两年里我去工地搬过砖，后来老板看我身材弱小，实在不适合这份工作，就把我炒了。拿着为数不多的钱，我漫步在霓虹灯下，望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和车辆，心生一股悲凉——天下之大，我该何去何从。

猛地想到母亲还在受苦，想到那些夜晚，那个男人殴打母亲的画面，心中悲凉渐渐淡去，想要出人头地的决心，充盈全身。是啊，你不能退缩，绝不能，我在心里呐喊。

后来，我进了一家电子厂。经过一段时间的历练，我深知读书的重要性，第一次认识到母亲对我的忠告——用知识武装自己。从那一刻开始，我疯狂的读书。为了不被打扰，我从电子厂的宿舍搬出来，住到地下室。

两年后，我开始在网上写小说。给自己起了笔名——爱哭的猫，经过努力和坚持，写小说渐渐有了起色。后来我干脆辞掉工作，专心写小说。

其中一部小说，完结后我拿到十万元稿费。

现在终于可以回去了，回到那阔别已久家，见一见母亲。经过一天一夜，我回到那个小县城，离家越来越近，我竟然心生愧意，一想到母亲受那男人的罪，恨不得立刻带她离开。

走到家门口，敲了几下，过了一会，母亲开的门。她一见我，先是一愣，随后脸上便笑开了。

我说：妈，我回来了。

她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饿了吧，我去炒几个菜啊。

我拉住她说：先别忙，路上吃过了。

她说：好好好。说完细细打量我一番，接着说：儿子长大了，胡子都有了呀。

我腼腆笑了笑，说：妈，这两年，过的还好吗。那男人没在打你吧。

母亲神情有些凄然，淡淡道：哎，这两年，生意不好做，他呀脾气越来越大，整日在外喝酒，昨天，昨天他还..........。

我听了一惊，连忙问道：昨天他怎么了，他打你了？

她说：昨天，她拿了钱，出去找小姐。晚上回来，我闻到一股香水味，就问了他几句。谁知道他，竟然说我在外面偷汉子，还说既然我可以偷，他也可以在外面找。说完停顿一会，接着说：妈不是那样的人，你是知道的，像我们这样的女人，黄脸婆一个，谁会稀罕你。

我听了遏制住心中的怒火，一脸平静的说：妈，你爱他吗。如果你不爱他，我现在就带你走，我们再也不回来。

母亲一脸疑惑望着我。

我用坚定的眼神看着她说：妈，离婚吧，我养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