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科幻类题材作品虽然好看,但实在难写。若没有对科学技术有一定程度的认知,作品可能只剩下幻之一字了。不过作为文学创作者,哪个又不是知难而上,挑战一二呢?妖精编辑部第三期“妖言”合写联合话事人淘淘不钰与老书虫共选题“科幻”,以挑战新的高度。作品是科幻还是其他什么,交于读者评点。
作者:淘淘不钰,长安酱酱酱,小晃夭夭,Rong大物,随风一缕,令狐公子0719,老书虫
我奔跑着,努力向前奔跑着,使尽全身的力气向黑暗中那一丝光明冲去.....
1
很遗憾,我依旧不知道我的敌人是谁,我甚至连他(她)的影子都没见过,也没听过他(她)的声音。我被囚禁在肮脏幽暗的监牢里太久,已经丧失了时间的概念,只在半睡半醒中听到过每隔一阵传来一次的钟声,那大概是教堂的钟声。这鬼地方也许距离教堂不远,我迟早要拆了它。
我衣衫褴褛,赤着脚穿过一条又一条街道,把教堂的钟楼远远抛在身后。很多路人对我投来诧异的目光,他们肯定当我是个疯子,有个男人扔给我一双鞋子,我毫不犹豫地捡起套在脚上,上帝保佑,鞋子竟然十分合脚,这让我的速度更快了一些,我必须让自己再快一点,被捉住我又将万劫不复,我确信那个人是要杀了我。
我在脑海中梳理出周围所有人,妻子萨拉,儿子鲍勃,情人艾玛,好友彼得……甚至我的父母,我都要逐一排查才能知道到底是谁要置我于死地。没人能帮得了我,我也不信任任何人。
夜色阑珊,万籁俱静,我在郊区一户人家始终没有亮过灯的房间里梳洗完毕,焕然一新。
那家的床又大又柔软,我真想躺下来好好休息一晚。忽然,一丝异样的声音破空而来,我忙俯身趴在床下,一根弩箭顺着窗口射入,堪堪经过我刚刚站立的位置,稳稳钉在衣柜上,箭尾上的羽毛犹自颤抖着。地板冰凉,但我始终不敢挪动哪怕一分,我毫不怀疑那支钉在衣柜上的箭,刚才瞄准的是我的脑袋。而我能死里逃生,恐怕全凭那一点阴差阳错的运气。
恐惧中,我对时间全无概念。后背衣服早已被冷汗浸透,但让人诧异的是,并没有等来我想象中的箭矢齐发,也没有大批人马破门而入,四周寂静无声,似乎刚才的那支箭只是一个威胁警告,它要让我知道,我永远都逃不掉。
夜深了,我将自己隐藏在暗处,观察着路灯下的街道。昏暗的光晕中,整个世界变得那么不真实。星光,树影,高楼大厦……在我眼前不停闪过,我伸出手掌遮住眼睛,也遮住这一刻无处言说的迷茫。
脸上的一丝凉意让我瞬间清醒过来,那是一枚戴在无名指上的戒圈。我想我知道该去哪儿了。
现在正是出发的最佳时机,尽管身体上还是疲惫,但箭尾上的两片羽毛此刻像下垂的嘴角藏着阴鸷,令我异常清醒。就在我跳出窗户的一瞬,我听到了箭矢从柜子上被拔出的声音。
我冷笑一声,朝着来时的方向逆向而去。
2
我和萨拉的家在伍德堡最繁华的街道,这得归功于萨拉的父母养出的好女儿,当然也得归功于能发现美人的我的眼睛。即便后来艾玛和我亲热的时候,我也总忍不住去想萨拉踩着高跟鞋扭着腰肢在街头奔跑时,手中的咖啡杯仍未洒出一滴。想到此,我再一次痛恨囚禁我的黑暗,这不只让我失去自由和一个男人的尊严,更让萨拉失去了丈夫和欢乐。哦,不,萨拉失去了丈夫但她不会失去欢乐。我不希望这件事成为事实,但我的确看到了比流光溢彩的街景更斑斓的画面。
一身睡衣的萨拉正在与一个男人热吻,娇羞的她被那男人包裹,我看不清那人的脸,只看得到动情的萨拉像一只被降伏的鸟,在主人的怀抱里撒娇、迷醉。我应该闯进去杀掉那该死的男人,还是装作若无其事,先到外面的公共电话亭去给萨拉打电话,告知她我要回家了,以便那情人得以从容的离开,至少我和萨拉还能保持以往的温度,夫妻一体的同盟关系。不对,是不是萨拉为了想和情人在一起,才如此布局来陷害我?这需要梳理清楚。
在没有足够的必胜筹码之前,表面的和谐能维持还是尽量维持。想到这里,我悄悄退了出来,在繁华的街道上找到了一个电话亭。我长长呼出一口气后心情平静了一些,背靠着墙,拨通了家里的电话。话筒里的等待声音很长,在我忍受不了想要挂断的时候,那边传出一个气喘吁吁的女人声音:喂,您好,请问哪位?
是萨拉的声音。这荡妇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接电话?我心中怒不可遏。
就在我抓着电话要将满腔怒火都喷出来时,“咻——”又是一支弩箭飞来,精准无误地射穿我头顶的墙壁。
我惊出一身冷汗,如果这只箭再偏10公分,哦,不,只要再偏5公分,那此刻该爆的就是我的脑壳了。我丢下电话急忙匍匐在地,此刻冷汗已经浸满我的全身,我却一动也不敢动,只敢抬着头小心又谨慎地看着箭射来的方向。
电话挂在空中,此刻还在传来萨拉略带喘息的声音:“喂......喂......谁?......别......轻点......等下......谁?”
我心里依旧燃烧着怒火,但此刻死亡的恐惧更胜一筹。黑暗暗的前方看不到任何东西。突然在这个时候,我面前的空气中微粒子显示屏缓缓展开,这是3056年J·文博士发明的一项技术,在任意地方都能显示如魔法书一样效果的电子屏。
我抬起眼只看到上面写着几个字:别信任何人,来费伍德大街33号。
3秒之后那段文字便消失了。费伍德大街?我记得那是在工业区。
这个时候话筒依旧传来萨拉的声音:
“喂......到底是谁?”
透过听筒又突然传来一个喘息的男人的声音:
“唔......到底是谁?”
“不......不知道......没声音......”
“挂了吧。”
“好......你轻点......”
说完电话便挂断了。
很奇怪,那个男子的声音我无比熟悉......到底,到底是在哪里听过?哎呀,该死,这漫长黑暗的监狱生活犹如黑洞,吸去了我太多记忆。
费伍德大街33号是吗?看来要解开谜团我只能过去。
等待了数秒,我颤巍巍地站起身,走出电话亭,眼睛有些茫然地望向既熟悉又陌生的街道。沉重的双腿让我举步维艰。我一步一步地向前挪去,口中发出沉重的喘息声。萨拉在电话中娇柔的声音在我耳边回荡,屈辱感在整个胸口扩散。
“呲啦!”一辆小型悬浮飞车从我身前飞驰而过。飞车在我身前不远处停下,有个硕大的秃头从车窗内探出。
“该死的!你走路不长眼睛吗?”秃头发出大声的咆哮。
听到秃头的咆哮声,我抬起头,一股怒气由心底冒出。不知从哪来的力气,我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抡起拳头砸向秃头鼻梁。一拳下去,秃头瞬间鼻孔窜血,晕了过去。接着,我一把将他拖出了飞车丢到了地上。
看着飞车,我突然灵光一闪,一跃跳入驾驶位。一番操作后,飞车启动,向远方飞去。在飞车的导航系统中输入了费伍德大街33号后,我放松了许多,轻轻靠在了柔软的靠背上,闭起了双眼。
3
“啊!”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小时,又或者一瞬间,我睁开了双眼。
“怎么会是他?”
我想起来了,电话中另一个声音究竟是谁。
“彼得,你真是我的好朋友啊!”我咬牙切齿地自语道,心底将那个胡子拉碴的彼得打了个遍体鳞伤,愚蠢的女人不是咖啡喝多了就是多巴胺分泌太多。
此刻我脑子被气愤占据着,完美地忽视了车子底部的细微晃动,那增加的一点份量轻得就像弩箭上的两片羽毛,悄无声息又诡异至极。那该死的教堂钟声又响了,黑暗中巡逻灯上射来一束亮光,这使我想起了那丝救命的光明。我着急忙慌地摁了下降键,幸好车子及时躲了过去,却不知那道光隐隐照清了车子底部一个虚幻的影子。
那个影子诡谲轻巧,他竟然还在飞速思考。先讥讽了一通车上的人的愚蠢后,脑海里闪过下午茶时那片巧克力博饼,那味道像镂空睡衣下艾玛身体分泌的荷尔蒙。接着虚幻的指尖出现,划过艾玛那丝滑如巧克力的睡衣时,身体竟然有了反应。他甚至完美地促成了萨拉和彼得的约会,一个小插曲而已,就像开胃菜的前奏,很快就结束了。毁掉他的一切,这感觉就像每日清早刚睁眼那个时刻,陌生,兴奋。对,就是兴奋,弩箭只是给他点教训。虚幻的影子诡异一笑,随后隐身不见了。
当3056年再次在脑海出现时,我一个激灵,那疯子博士发明了微粒子显示屏,那么现在又是什么时候?我试着提出我的疑问,电子屏幕瞬间显示出“4056”的字样。近千年的时光流逝,竟然在我脑中全然没有记忆的痕迹,但此刻也没有时间去思索,因为屏幕上又出现一行提示:先生,费伍德大街到了!
幸好谜底就快揭开了。
跳下车,我望着灰色门上那个破旧的号码,心情突然像憎恨监狱旁边的教堂那样不舒服。门竟然虚掩着,我压制住快要跳出胸口的心脏推开它。门内的空气中漂浮着摩斯密码,当所有的符号汇成一点后,一个通道打开了,我回过头,来时的门已经消失不见。
黑暗中恐惧瞬间袭上心头,唤醒了我被囚禁在那座神秘监牢时的记忆。胃里一阵痉挛,我干呕了起来。整个身子如虾米般弓了下去。好一阵子,我才平复了下来。
“看来只能继续向前了……”
我转过身去,继续朝着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深处走去,那个神秘的地方似乎有股力量在召唤我,不容拒绝。
我不知自己在通道中走了多久,眼前不变的依然是永恒的黑暗。
4
“嘻嘻嘻……”
蓦然间,我听到了一阵孩童的嬉笑声。有一道泛着白色光芒矮小的身影在我眼前闪过。我先是一愣,接着难以置信地叫了起来。
“鲍勃!”
我的喊声被黑暗吞没,我慌忙奔向那孩子消失的地方。我无法得知鲍勃怎么变得这么小了,他明明已经十五岁。穿行在那条隧道中,我惊喜地发现我的身体也变得年轻起来。哦,天呐,也许我真该感谢那个与我重名的什么J·文博士,他将幻境设计得无比巧妙。
隧道尽头有一段一人高的鹅卵石墙,上面有个黄铜的牌子写着一行小字:欢迎来到梦想实验室。我正犹豫着要不要躲起来,鹅卵石墙却瞬间消失,我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夹裹着送进一个玻璃房间。那个神秘人又开始通过电子屏与我通话:请安心,在这里没人能看得见你。
你是谁?我的问题刚刚发出,电子屏就消逝在眼前。房间外,一个男人缓缓走过来,他衣着得体,笑容谦和,一瞬间我的脑袋嗡的一声,所有的认知和设想都被颠覆。那张脸我在镜子里见过无数次,他竟然是我,那么我又是谁?我在脑海中搜寻答案。
一个妙龄女郎向那人走去,扭动着曼妙的身材。她递给他一沓文件:“J·文博士,您的又一大作即将问世,对此您有什么感想呢?”
哦,艾玛,我终于又见到了她。
男人一阵坏笑在她臀部上摸了一把,我在心里暗骂了一句。这一切都来得太突然,我不得不重新思考我的处境。在被关起来之前,我只是实验室里众多博士中最名不见经传的一位,唯一做得出格的事情无非就是用我自己的细胞制造出了另一个我,但我早就把他扔进冷冻室处理掉了。难道他又活了过来?还在这期间做出了很多成功的实验,原来那位横空出世的牛人J·文博士竟然真的是我?
如果这是真的……天哪,我不敢往下想,恐惧犹如当年看到它第一次和萨拉见面时露出的眼神。当我觉察到身体器官正在缓慢衰竭,为节约能量,就用自己的细胞造出一个可以用意识控制的“它”。那段时间疯狂的实验让我忽略了萨拉,于是萨拉来实验室找我,我藏在后面控制着它去代替我接待萨拉,正好也验证一下我的实验成果。幸运的是,我的确是非常出色的生物科学家,它完美到连萨拉都没发现我们之间的不同。不幸的是,它看向萨拉充满欲火的目光并非是我的意识主导。在萨拉走后,我问它为何自作主张亲吻萨拉,它竟然给了我一个轻蔑的眼神。于是我做了任何一个男人都会做出的反应,挥出拳头击向它的太阳穴,然后将它冷冻处理掉了。
玻璃房外的男女已纠缠在一起。可是这怎么可能呢?冷冻室是我亲自设定,那是毁灭一切生物细胞的撒旦魔盒。
不对,一定是哪里不对。鲍勃呢?电子屏再次闪现在眼前,是一片黑蒙蒙的雾,雾气中若隐若现的建筑竟然是教堂,一对男女正在举行婚礼,女人看起来很陌生,男人的眉眼间却有一股熟悉感。难道是成年后的鲍勃?
现在是什么时间。电子屏再次回应:3588年!去你的!我一拳打在虚拟屏幕上,空气里出现破碎的虚拟画面,随后慢慢消失。
这玩意是我造出来的,服务于我的意念,也一定能服务于它的意念。我摸了摸光滑冰凉的玻璃,妈的,我又被耍了!
无名的怒火再次升腾,我有一种直觉,似乎在我的记忆中,缺失了一块重要拼图。“该死的,那缺失的记忆到底是什么?”我的内心在不断怒吼。
突兀地,电子屏再次闪现。这一次,镜头一转,眉宇间与鲍勃极为相似的男子再次出现。此时的他已是中年。在他的身旁是一张病床。病床上躺着一个人,正是刚才那场婚礼中的女人。她如今脸色灰白,双眼紧闭。男子跪在床前,双手紧扣女子的双手,眼含泪水。
镜头再转,男子站到一扇金属大门前。金属大门缓缓打开,露出了无数容器。容器内似乎有人影存在,画面戛然而止。
“看了这些,你有什么感想?”阴恻恻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我紧忙转身,向后张望。一个身穿紧身黑衣头戴面具之人出现在我的面前。我眼神一缩,看到了对方手中的弓弩。
“你是谁?是你在追杀我?”我警惕地看着面具人。
“不,不,不,我没想杀你。我只是在进行一场游戏而已。”面具人一声冷笑,轻声说道。
“什么意思?”我凝声问道。
“这一次的目标素质有点差啊!”面具人语气中透露出一丝失望。
“你到底什么意思?”我再次沉声问道。
“还是想不明白吗?真是遗憾。给你看个有意思的东西吧。”随着面具人轻佻的语气,他摘下了脸上的面具。
在我眼前出现了一副令人震惊的面容。
“你.....你是我的克隆体?”我难以置信地看着与我别无二致的面容,发出迟疑的询问声。
“有意思,竟然把自己当作本体了。”他嘟囔了一句。接着他用戏谑的眼光看着我,缓缓说道:“你说对了一半。我确实是克隆体哦。不过,可不是你的克隆体!”
“什么?”我口中发出疑问,心中的不安感不断扩散。
“你和我是一样的。都是本体J·文博士的克隆体啊!”他发出了直击我心神的话语。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怎么会是克隆体?我是J·文博士!”我大声叫嚷道。
没理会我的狂怒,他慢条斯理地继续说道:“3056年,科学天才J·文博士为了研究,也为了满足自己内心的黑色欲望,不仅仅克隆了多个自己,还将妻子萨拉,助手艾玛,朋友彼得秘密进行了克隆。最终东窗事发,被政府以进行反人道研究罪判处无期徒刑。所有实验克隆体全部封存。可是J·文博士的儿子鲍勃在数十年后,为救已病入膏肓的妻子再次打开了他父亲的实验室,寻找救治自己妻子的方法,却间接唤醒了J·文博士最初的克隆体。借着鲍勃寻找相关技术的空隙,原初克隆体逃出了实验室,并隐姓埋名生活了多年。时间或许是一种毒药。漫长的岁月过后,原初克隆体内心被孤独侵蚀,终于疯了。他回到了实验室,在所有沉睡的J·文博士克隆体基因链上刻下了一道命令。”
“什么命令?”我没由来地问了一声。
看了我几眼,他继续道:“当原初克隆体死后,二号克隆体即刻苏醒,然后一年后,三号克隆体苏醒,两名克隆体进行角斗,活下来的那个将被允许再活一年,等待下一个克隆体苏醒继续角斗,周而复始,一直延续下去。下完这道命令,原初克隆体用弓弩自杀了。”
“他为什么会下这样的命令?”因为恐惧,我退后了半步。
“不知道。”他摇了摇头,接着他又咧嘴一笑,说道:“这些其实不重要。看你这状体,我应该是能再活一年了,亲爱的930号。我是855号。”说着,一支泛着银光的弩箭朝着我的面门射来,我的眼前一片光晕……
5
“啊!”我发出了一声惨叫声。
“怎么了,亲爱的?”
“爹地!”
应入我眼帘的是妻子萨拉和幼子鲍勃关切的目光。我坐在靠椅上,身处在一间书房内。
“亲爱的,你是不是做噩梦了?”一边用手帕擦拭我额头上的冷汗,萨拉一边轻声问道。
“现在是什么年份?”我急忙问道。
“3056年啊!看来你真是被噩梦惊到了。”萨拉轻笑道。
“不要再耽搁了,大家都在等你。实验室剪彩仪式马上开始了!”萨拉握住我的手,我顺势站了起来。
鲍勃拽着我另一只手,大声嚷嚷着:“快点,快点,爹地快点。”
我们三人快步从长廊走过,来到大门前。我抬头看见门上有块牌匾写着“梦想实验室”几个字。不远处,艾玛和老友彼得正夹在宾客之间向我鼓掌致意。
难道之前的一切,不过是一场噩梦吗?我的内心终于放松了下来,向宾客们走去。
只是我没看到的是,我的幼子鲍勃的脸上竟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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