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你的第十六封信
01
九年前那个落雨的春日傍晚，护士把一个呱呱坠地满脸通红的婴儿抱到我面前，麻利地说了句“确认一下啊，是个男孩”，她说话的时候还顺便把你那热乎乎滑溜溜的屁股放在衣衫不整的我眼前，并且示意我抱一下或者亲一下。正当我一脸嫌弃犹豫不决的时候，她就把你抱走了，你滚烫的屁股只在我苍白的脸颊旁停留了2秒便轻抚了过去，然后陪伴我的就是近两个小时的啼哭声。
那时，我无力地躺在大床上，你的小床与我有一个走道之隔，我想摸摸你的手，拍拍你的背，让你停止啼哭，却感觉很遥远。
那一刻，我知道了，一个生命的降生就有他自己独特的命运，即便是刚刚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我们也很难去左右。
02
八个月时，我们第一次长时间的分离，你跟随奶奶回老家那天是12月28日，看着你红扑扑的笑脸消失在安检口的时候，一种失落感油然而生，湿了眼眶。我和你爸就像两个失了魂的幽灵一样在机场转了好几个圈，直到收到你们安全抵达的消息之后，我们才回家。
一个多月后，我们在老家相见，正在打着点滴的你看着我微笑，时而还淘气地避开我的眼睛，和我玩捉迷藏，看着你皲裂的脸蛋和那冰冷的滴管，我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就喊着你的小名对着你傻笑。你坐在我的身旁，晃动着两条腿，用另一只手抚摸我的脸，并且用不太清晰的语句告诉我：“妈咪，炕热，过来，抱抱。”
有时候我们所认为的痛对于孩子来说或许根本就不会在意，而他们再意的却往往是我们最容易忽视的东西，比如寒冬里那个温暖的拥抱。
03
两岁时，家几乎全被你拆了个遍。所有抽屉上的拉手都被你卸了下来，床也被你跳的乱七八糟，储藏柜的盖子被你当滑板，鼠标和键盘被你拆坏了好几个，我的口红成为了你的画笔，你还笑嘻嘻地拉着我去欣赏留在镜子上的杰作。你对外界的一切充满了好奇。
为了避免你毫无底线地拆家行为，我答应每天下班后带你去坐最喜欢的3路公交车，之后，每天下班时间，你总能准时出现在单位楼下，一看到我走出门厅，便张开双臂向我飞奔而来。那年冬天，夜晚的3路公交车上，留下了我的幸福和你的甜蜜。
人生本来就是一场充满好奇的生命流动之旅，你的一举一动或许就是为了寻求关注。
04
三岁的你上托班了，每天早晨起来第一句话“妈咪，幼儿园什么时候吃午饭？”我不解，这早饭还没有吃呢，就开始惦记午饭了，真是个小吃货。谁知一连两周，你几乎每天如此，而且还会念念叨叨地问上好几遍。最终我忍无可忍，朝你大吼：“吃什么吃？天天就知道吃！”
你怯怯地看着我说：“老师说，吃完午饭，睡一觉，就可以见到爸爸妈妈了。”我握着你的手，久久说不出话来。
有一次幼儿园组织小朋友们参观养乐多工厂，下午我去接你时，你从教室里冲出来迫不及待的说：“妈咪，妈咪，我们今天去参观养乐多工厂了。“我知道的啊。”我若无其事地说着。“我一到养乐多工厂的二楼里面就想着什么时候带爸爸妈妈还有爷爷奶奶也来参观一下，那里有很大很大很大的养乐多瓶子，还有很多很多很多的养乐多。。。”
生活就是一个神秘的罐子，成人的大罐子里装满了太多的酸甜苦辣，而孩子的小罐子里却全都装满了甜蜜，父母和家人就是制造蜜糖的全部。
05
从小到大，你对吃的兴趣总是格外浓厚。
四岁时，每天晚饭，你不光自己很能吃，还不断地叮嘱我多吃些，我说妈咪要控制体重不能多吃，而你却说：“你要多吃一些肚子里的小宝宝才有奶喝，这样他才能像我一样有力气，我们才能一起保护妈咪呢。”
那段时间，我经常大肚子开车接送你上学放学，因为反应迟钝，起步时经常熄火，而你却经常说：“妈咪，不要着急，新手都爱熄火的。等你开一段时间变成老手了就不会再熄火了。”如果哪次停车取卡没有熄火，你还不忘夸一句：“妈咪，你看你这会就开得很棒啊！”当然，还不忘记向我竖起大拇指。
有时候，我觉得看着特别强大的自己就像一个小孩子，而小小的你倒像个大人，总是在不经意间给我温暖和鼓励。
06
五岁的你因妹妹的到来情绪有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因为你一直希望肚子里的宝宝是可以和你一起保护妈妈的弟弟。
起初，妹妹的到来让你有些无所适从，在家里能不能大声说话，不能蹦蹦跳跳，妈妈也不能每天都陪你讲故事，有时候，从你的眼神中，妈妈能看到你的失落。
当你在接受有个需要保护的妹妹时，仿佛一夜之间，你便长大了。
每次外出游玩，你又是帮我推妹妹的小车子，又是独自提箱子拿行李。
虽说长大了不少，但是五岁的你还是不愿意和我们分房睡。每天晚上宁可挤在我们脚下睡也不愿独自睡大床。
身体一向比较健康的你一岁之后很少生病，一般的感冒发烧吃个药也就会很快痊愈，可是那年自从过完年，基本上一家人轮流感冒就没有停过，你却因身体虚弱而被传染了手足口。一听到手足口，感觉就是很可怕，不过你还好，算是比较轻微的患儿。尽管如此，与小妹的接触还是需要尽量避免。真是没有想到，那天你从医院回家之后，很自觉的把自己给隔离了，你要求和爸爸睡在一个房间，生活起居全由爸爸负责，而我全权照顾小妹。你戴着口罩，远远地站在客厅里，给卧室里的妹妹说：“小妹，你千万不要来我房间，要不然你手上会长小痘痘的。”
我摸了摸你的头，不觉眼泪滑过脸庞。
你的接受能力远远超乎大人的想象，也比大人们更容易选择信赖。愿你能秉持这份善良的坚持，直至年老。
07
六岁，你离开了生活了三年的幼儿园，你的优秀让如此普通的我有幸做了一次毕业生家长代表分享发言，那一刻，站在演讲台的我满脸写满了自豪。你舍不得老师和同学们，之后每次路过幼儿园，你都会在栅栏旁张望，还不忘得意洋洋地告诉妹妹：这是我的学校。
七岁，你光荣地成为了一名小学生，开学第70天，我差点弄丢了你。
一个大雨滂沱的周四下午，我在校车点来接你，因大雨堵车晚到了五分钟，却没有看到你，周围几个岔路都找遍了，也没有看到你的影子。慌乱中迅速报警调监控，在警察询问了一大串问题的半个小时后，我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电话那头事你气喘吁吁的声音，我的心一下子放到了肚子里。
大雨中，六岁的你背着近10斤重的大书包，穿过13个红绿灯，行走4公里，就在跑得喘不过气来大哭的时候，走进了家附近的中原地产，向一位好心的阿姨借了电话拨通了妈妈的号码。即便这样，你还不忘在路边捡一些松果或者树枝回来，见到你时，全身湿透的你把最大的松果塞到我手里，眼睛不停地眨巴着，我们两个面部全湿，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每一次痛心的经历，都是成长的见证，愿你能永葆对他人那份真诚的信任，这将是你一生不可多得的财富。
08
八岁，猪嫌狗不爱的年纪，我们开启了斗智斗勇斗体力的相处模式。
你是一个不懂事的小孩，我是一个不成熟的妈妈。
你成为我的专属摄影师，我却不仅只为你拍摄。
你依旧唤我“妈咪”，我却不再喊你小名。
你无视我的心急，我看不惯你的拖沓。
你勾着我的脖子在我耳旁说“我爱你” 的次数越来越少，我面目狰狞河东狮吼的次数越来越多。
每天和你在一起的那么几个小时，不是在做作业就是在谈论作业，有时候想闲聊几句都没有空闲。看着正处于无敌可爱期的妹妹，我一味地麻痹自己孩子要散养，不能把你压得太紧，却不知，在二胎家庭中，你才是最需要关注的那一个孩子，不仅是生活上的照料，更多的是心灵上的安抚。
在你八岁生日那天，我写下了下面的话，写给你，也写给我自己。
人的一生注定是孤独的。成长的路上总有一些绊脚石需要你自己剔除最终才能茁壮成长。你没有聪明过人，但你要学会独立思考。你不必出类拔萃，但你要做到努力上进。你会有成长的烦恼，但你更会有阳光灿烂的明天。相信自己，愿你健康快乐每一天!
09
九岁，不知不觉中你被我贴上了大孩子的标签。
周末我和爸爸不在家时，你承担起了独立照顾妹妹的责任，熬粥，煎鸡蛋，做三明治也能解决你们两人的午餐。
你和玩伴们一起疯玩的时候，我一边沉醉在你成长的欣喜中，一边有涌现出不被需要的失落感。
方圆两公里，你可以自由来去，图书馆已成为你周五放学后的家。你对阅读的挚爱，让你的内心更加丰盈。
若不是因为你的到来，我不会开始写怀孕日记，也不会坚持写文章近十年。若不是因为你对阅读的热爱，我不会发现自己在浩瀚的知识海洋面前有多么的无知。
人的一生很短，总有一些东西值得去坚持，相信书籍会成为你永远的伙伴。我从来没有要求过你长大以后一定要成为改变世界的人，只希望你在最适合学习的美好年华里，尽自己所能地去探求知识，拥抱生活。这样至少你不会在未来的某一天，看着“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这句话黯然伤神吧！
010
你是我的儿子，一个即将10岁的男孩。
你非常贪吃，特别贪玩，格外调皮，有时倔强，有点不听话，偶尔还会惹出麻烦，一提起学习总是拖拖拉拉各种借口，一玩起来就忘记了时间忘记了写作业，曾经几次我都被你气到哑口无言，面红耳赤。
但你天真也乐观，坚强也柔软，简单也深刻，善良也单纯，澄清也明朗。
你来自我的身体，却充实着我的生命。
你是我的孩子，也是我最好的老师。
你是老天派来考验我的魔鬼，也是上苍派来治愈我的天使。
我给了你一个生命，你却不断让我成长：
关于爱，关于善，关于生命，关于执着，关于那些肉眼看不见的真情。
感谢这个调皮捣蛋的你，引领我，一步一步成为更好的自己。
未来的日子里，我们一起努力，让彼此在爱的世界里闪耀光芒。
我愿陪你跳人生的第一支舞
谢谢你，陪我一起成长
爱你的妈咪
张小晚如月
写于2019/5/24十岁生日礼前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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