苳鱼为陆无为关好门,便守在门口。
夏日的知了总是恼人的紧,它们吱吱的吵着,却不知自己的寿命到底是短暂的有多可悲。也许就因为它们知道自己生命短暂,所以才会穷尽生命的去叫个不停?
陆无为躺在床上,根本睡不着。他知道这里是碧云天,这里很安全。可是陆无为又去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他好像闻不出味道了。
他又坐起身,下了床。这一次,他找到了自己的鞋。凭着记忆,绕过了那桌子,却又撞到了一旁架子上的花瓶。
花瓶破碎的声音惊醒了在门外昏昏欲睡的苳鱼,她刚要开门,却听陆无为在里面道:“我没事,不要进来。”
以前的陆无为太过依赖于鼻子和耳朵,而如今这两样东西失了一样,他觉得自己就连身体都如失去了平衡一般,一切都不受控制。
他缩在角落里,一切好像又回到了从前,自己又变成了那个没有光没有颜色,除了喘气好像什么都无能为力的少年。也许自己一直都是那个什么都做不成的少年,陆无为将头深深的埋在臂弯里。
门外有了脚步声,顾辰珩推门而入,身旁是刚刚来送药的小晴。
屋内一切如故,除了那个被打碎的花瓶,那些碎片孤零零的躺在那里,而肇事者却是端端正正坐在椅子上,一脸风轻云淡的将头转过来,微笑着对顾辰珩道:“这两日有劳顾兄照顾了。”
顾辰珩又转过头看着一旁愣怔的苳鱼,他摆手示意人来将那碎片打扫了。
屋内又剩下了顾辰珩与陆无为,两人都是一阵沉默。
顾辰珩还是先开了口,他总是这样,只陈述事实不管你愿不愿意接受:“你鼻子里吸了太多毒粉,所以暂时会嗅觉失灵。”
陆无为握着杯子的手紧了紧。
“你师兄去了苏州,他将你托付给我。”
陆无为淡淡的回了个“哦”。
“寻仙宗宗主来找过我,他也是要你在这里修养。”
陆无为的杯子在手中忽然变成了粉末。
顾辰珩看着这一切,他眼中一片了然。原来陆离是陆无为的逆鳞。他的眼中不知怎的,似乎多了丝促狭感,他起身道:“一会儿小晴会给你送饭,这山庄你可随意走动,只是要等你好了之后才能出山庄。”
陆无为终于再也忍不住胸中的无名怒火,他在桌上又寻得了一个杯子,刚要提手摔下,只听顾辰珩又轻飘飘道:“陆宗主说了,你摔坏的东西他赔。”
门又被关上,陆无为捏着杯子,终是又放回了桌上。
夜色已深,树上的知了终于不叫了,草丛中的蟋蟀又开始不甘寂寞。陆无为不知自己究竟是在床上躺了有多久,他依然没有睡,只是从躺在床上便开始数着数。
一侍女走了进来,她将饭菜放在桌上,却听陆无为起身问道:“苳鱼,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侍女愣了一下,陆无为披散着墨发,一张白净的脸转向她,苳鱼奇怪的看着陆无为,却听陆无为又轻笑道:“你和小晴的脚步声不同。”
苳鱼点点头,又走到床边道:“现是戌时三刻了。”
陆无为点点头,却拒绝了苳鱼要扶他的好意,苳鱼收回手,眼中又有些愧疚,她知道,陆无为其实是个很倔强的人,心中应是不喜别人拿他区别对待的。
苳鱼又走到桌前,她拿着木勺将汤舀到碗里,瓷碗轻轻的放在桌上,她轻手轻脚又恰到好处的发出些微的响动。
苳鱼又道:“苳鱼就在门外,公子可随时叫我。”
陆无为点了点头,窗外凉风忽起,叶子被吹得沙沙作响。陆无为来到窗边,他闭起眼,屋外蟋蟀的叫声忽就做大,随着雨点啪嗒啪嗒的打下,那蟋蟀也不叫了。
一阵劲风拂面,陆无为马上退后,窗口翻进来一人,他的肩上还有几滴豆大的水痕。
陆无为淡淡道:“你在自己的山庄又何至于做贼。”他此时的语气淡极了,全没以往的温润。
顾辰珩用手弹了弹衣服,又坐在桌前,道:“这是我的山庄,我自然可以在屋顶赏月。”
陆无为走到窗前,将窗关上,雨滴啪嗒啪嗒打在了窗纸上,灯光晕黄,桌上有两副碗筷,顾辰珩也为自己盛了碗汤,他拿着勺子的手还没放,却听陆无为又道:“我是个瞎子,竟不知阴雨天也会有月亮。”
顾辰珩放下勺子,低头看着那汤中飘着的虾皮,陆无为坐在了他的对面,陆无为依然勾着嘴角也不说话,似是非要顾辰珩回答他这个问题。
顾辰珩眯着眼睛奇怪道:“你是瞎子,又不是废人,阴雨天有没有月亮,傻子都知道。”
门外一声惨叫,“吱呀”一声,苳鱼与小晴便摔在了门口。两人紧张的起身,尴尬道:“我们来剪......剪蜡烛。”
小晴走到两人身边,桌上的蜡烛芯被剪掉一半,屋内又明亮许多,她瞪着眼看着自顾自喝汤的顾辰珩,却听陆无为忽然道:“原来你是个傻子。”
顾辰珩噗一声,汤汁差点呛到鼻子,他干咳几声,却见陆无为也端起碗喝起了汤。
苳鱼笑眯眯的为顾辰珩又盛了碗汤道:“少爷,多大的人了,怎么还喷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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