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午夜偷袭
四人匍匐在齐膝高的牧草里，借着月光暗中观察远处的一处帐篷。
有几个人在帐篷外架起了一口锅，锅底的柴火烧的正旺，灼热的水汽化作大团的白雾升腾而起，很快又被风吹散。由于四人在上风向，所以闻不到锅内食物的味道，但是看那几人大口咀嚼的样子，他们吃的应该是肉。
杰克干咽了口唾沫，咧着嘴说道，“他们倒还真是警惕的可以，吃饭时候还老有两个人在附近巡逻，这样咱们可没法悄无声息地接近啊。”说完右手还不住地挠着颈后棕黄色的头发。
李白叼着根细草茎朝前方扬了扬下巴，“啧，啧，不止两个呢，那边草丛里还有一个暗哨。”
杰克探头寻着李白示意的方向瞪大眼睛张望，还没发现什么时便被达仲一把按了下去，险些来了一个狗啃泥。
“你干什么！我还没看清呢。”
“等你看清了，咱们也暴露了，李白前辈说的没错，那边确实有一个人，他长吸缓舒想掩盖气息，但是终归做不到闭气，在这寒夜总会有破绽。”
在一旁一直默默观察的山冈·纳森开口道，“好啦，现在还是二更天，咱们回去商量对策，三更再行动。”说完做了个禁声的手势。
四人便又在草丛中匍匐着往回折返。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
在洼地中的藏身点，躲在毛毯下的巴根听到草丛中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警觉地探出半个脑袋瞄了一眼，发现黑暗中李白首先从齐膝的牧草中趟了出来。巴根掀开毛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道，“白叔，你们可算回来了。”
李白猫腰掸掉身上的草屑和灰尘，冲巴根做了个鬼脸，“挺勇敢啊小伙子，自己在这不害怕啊。”
“有夜月陪着我，我不怕。”
小黑猫也从毛毯里探出了头，大眼睛滴溜溜地转着。李白伸手挠了挠它的脖子，触手的感觉温热的很，活像个小火炉。从告别老妇人开始这才多久，巴根就退了烧，也是多亏了夜月，它那会浑身冰冰凉凉的，帮小主人驱走了身上的灼热之气。
李白从包袱中掏出风干的牛肉递给巴根，“小勇士，先吃点东西吧。”
巴根谢过后，先撕扯下一条肉递给夜月，然后才迫不及待地把肉干往自己嘴里填。
李白一边递给巴根水壶一边笑着说道，“别噎着，喝点水。”
为了隐匿行踪众人不能生火，所以也就只能各自取出干粮就着冷水、冷酒吃了起来。
“那边的情况大家也都看到了，我和李白先去解决他们布置的‘眼睛’，等处理干净以后，杰克和达仲再放箭惊了他们的马匹，然后咱们一起对付帐篷里剩下的人。”山冈·纳森看着其余三人说道。
杰克听完吐了吐舌头，“直接骑着马冲过去得了，这样多痛快。”
达仲看着杰克摇了摇头，“马上作战是草原人的强项，咱们不能以己之短攻敌之所长。有师父的蒸汽斩马刀和李白前辈的飞剑，保证可以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山冈·纳森沉声道，“马匹那边没问题吧？”
“真他妈的硬啊。”杰克没好气地吐掉嘴里嚼剩的肉干，抱怨了一句。然后拍拍胸脯道，“放心吧，对付几只畜生而已，保证手到擒来。”
“还得再挨一个时辰，大家先喝几口酒，暖暖身子。”山冈·纳森说完就地盘膝而坐，将斩马刀横放在双膝之上，掏出一小块鞣制过的兽皮细细地擦拭着剑身，动作温柔的就如同轻抚着爱人脸庞一般。
“白叔，武士大叔那把斩马刀是蒸汽驱动的吗？怎么可以把蒸汽装置做的这样小巧啊。”巴根凑到李白身边好奇的问了一句。
“我听他说过是靠一个什么高压蒸汽瓶驱动的，反正是个很复杂的玩意儿。”
巴根若有所思地说道，“哦，高压气瓶，原来蒸汽还可以这样储存起来使用。”
李白听罢，心里很是疑惑，因为眼前来自草原的孩童居然知道蒸汽技术这种秘术，于是问道，“你怎么知道蒸汽的？我也只听德嘉玛的朋友说起过，连龙安城都没有蒸汽机。”
巴根皱眉思索了片刻，然后摇头道，“我也不记得了，感觉是在一个奇怪的梦之后，我脑子里就多出了一些东西。”
李白听后扶着下巴陷入了沉思，他没听说过哪个人有这种能力。
此时巴根的注意力和好奇心又飞也似的转移到了龙泉剑上，“我能看看您的那把宝剑吗？”
李白机械地解下龙泉剑，递了出去，嘴上木然地说道，“好，好，小心剑锋，不要被割伤了。”此时他满脑子想的还都是巴根的话。
男孩小心翼翼地从剑套中抽出龙泉剑，此时他心里不光是好奇还有那么一丝期待，这两天的经历已经让他的内心有所成长。巴根见识过这把飞剑的厉害，因此也很想拥有一把，这样就有力量为父母报仇雪恨了。
“您是怎么驱动它的啊？”
“这叫念力，拥有它的人可谓凤毛麟角。另外并不是所有物体都可以被念力驱动，这把龙泉剑之所以能破空飞行，是因为剑身上镶嵌的红晶石与我契合，我可以将念力作用在它们之上从而驱动飞剑。”
巴根两眼放光地听着，心里对李白充满了崇拜。
“喔，原来是这样啊。”男孩恍然大悟，然后好奇地轻触了一下剑身上的红晶石。
“嗡！”龙泉剑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剑鸣。
“哇！我是不是也有念力啊。”巴根兴奋的喊道。
李白听后，一个激灵，立刻把剑拿了回来。他现在已经笃定这孩子绝不普通，拥有契合兽就已经是罕见的能力了，现在又展现出了更为罕见的念力潜质，甚至还有从梦中获取知识的能力。
李白把巴根抱在怀里，耳语道，“以后不要再轻易和别人说你的能力，也不要在人前展示，要不你小命可长不了。”
“哦。”巴根眨了下眼睛，懵懵懂懂的答应了一声。
李白轻轻拍了拍怀中男孩的后背，当他抬头时发现了达仲偷偷看向这里的目光，两人四目相对了片刻，达仲很快借着和杰克闲聊的机会移开了视线。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啊。”李白轻轻地自言自语道，声音小的连巴根都没有听清楚。
山冈·纳森盘膝坐在那安静的像座石像，杰克和达仲擦拭着各自的武器，李白则哄着男孩入睡，五人就这样在这块洼地中等待着三更天的到来。
起风了，月亮在翻涌的薄云中时隐时现，远远的可以听到狼群森然的嚎叫声，使得草原上的这个夜晚显得越发的阴冷、肃杀。
“月黑风高杀人夜，老天爷还挺应景的。”李白起身仰望着黑沉沉的夜空。
山冈·纳森看看手中的怀表，夜光石制成的指针发出微弱的绿色萤光，“好了，时辰差不多到了。”
“后半夜狼群会活动起来，这孩子不能单独留在这。”
“那我背着他。”
“也只能这样了，我们三个一旦近战也没法护住这孩子周全。”山冈·纳森说完，用毯子把巴根绑在李白的背上。男孩则用双手环上李白的脖颈。
李白轻轻安抚了一下巴根，男孩双臂的肌肉这才逐渐放松了一点。
山冈·纳森从地上拔起斩马刀背在背上，说道，“好了，以龙泉剑的红光为号，按计划分头行动。”
五人随后分三个反向朝着远处的帐篷悄无声息地摸了过去。
此时气温又降了许多，牧草上已经结了一层霜，李白匍匐在其中缓缓前进，虽然很是寒冷，但银霜粘在身上总比露水打湿衣服强上不少。小猫夜月在草丛中可比李白灵活自如的多，早就看不到踪影了。
“小伙子，这回怕不怕？”李白轻声问道。
“不怕。”巴根咬着牙关回答了一声。
"嗯，好小子，不错嘛，一会可别吓尿了裤子。”
头顶上寒风卷着草屑和霜花刮得越来越来越猛烈，一老一少很快就来到了上风向距离帐篷两百步的位置。
李白的任务是利用龙泉剑的速度率先击杀那两个巡逻的人，但是他此时有点犹豫，因为借着忽明忽暗的月光很难看清山冈·纳森那边是否已经接近了暗哨，如果不能第一时间解决这些敌人的眼线，则计划就达不到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效果了。
“喵。”夜月从草丛中钻了回来，轻轻地叫了一声。
巴根听后俯在李白耳边小声说，“白叔，夜月说武士大叔那边已经就位了。”
之前见识过巴根和夜月的种种神奇后，对于这只小黑猫具备斥候一样的侦查能力李白一点也不觉得奇怪，当下这消息来得正好，于是爽快地说道，“好，那就开始吧。”
话音刚落龙泉剑已然出鞘，它隐藏在牧草中急速飞去，就像奔向猎物的毒蛇，破风声淹没在呼啸的寒风中让人绝难分辨的清，刹那间那两个倒霉蛋就先后身子一软瘫在了地上。
看到龙泉剑犹如毒蛇吐信般在空中划出红色的死亡轨迹后，山冈·纳森利用强大的腰身力量直接由匍匐状态一跃而起，两米身高的他以极快的步频向前冲刺，奔跑中右手握着蒸汽斩马刀的刀柄做好了拔刀斩的起手式。
当那名暗哨听到盔甲的摩擦声时就已经晚了，武士的这一击几乎将他劈成两半，这还是在山冈·纳森没有开启刀身的蒸汽推进，挥刀的力道也只用了三成的情况之下，这么做也是为了尽量压低斩马刀挥砍时的声音。
与此同时四支连珠箭也从杰克的手中射出，帐篷外拴着的四匹马全部被射中了脖子，在如此不佳的视线条件和呼啸的疾风中还能四发四中，杰克的箭术水平不可谓不高明。
四匹战马中箭吃疼，其中两匹嘶鸣着挣脱了缰绳的束缚跑远了，剩下的两匹则慢慢跪倒在原地，应该是被杰克凑巧射中了脖子上的动脉血管。帐篷外被马匹闹腾出这么大的动静，按说里面的人应该出来查看情况，但是其中的人影仍然坐在原地没有动。
山冈·纳森压低身子近乎无声地走近了营地，帐篷外摇曳的篝火照亮了他脸上的恶鬼面具，也照亮了面具后的那双谨慎而阴霾的眼睛。用斩马刀慢慢地挑开帐篷，火光中映入眼帘的景象则让山冈·纳森一把扯掉面具大喊道，“坏了，我们中计了。”
此时杰克和达仲已经骑马赶到，他们把山冈·纳森和李白的一黑一白两匹马也一并驱赶了过来。杰克高举着手中的环首刀，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听到山冈·纳森的喊声后，达仲立刻在马背上俯低身子，瞪大了眼睛四下扫视。杰克的举动则截然相反，他翻身下马，三步并作两步地冲进帐篷，当看到几捆扎成人形的干草后才算是相信了自己师父的话。但他脸上难以置信的表情转瞬就被惊恐替代，因为一支箭洞穿篷布，牢牢地钉在那撑起帐篷的圆木柱上，箭尾还在不住的颤抖，发出让人牙酸的声音。看样子放冷箭的人手上的功夫还差点火候，让这支夺命箭偏离了目标，而他瞄准的绝对是杰克的那颗大好头颅。
山冈·纳森用斩马刀的刀背向帐篷外的火堆喷射了一股强劲的气流，火光在一片升腾的白雾中熄灭了。几支力道十足的箭矢随后穿过白雾飞来，不过山冈·纳森早已闪到了一旁，那几支箭都射到了空处。
背着巴根站在远处的李白冷哼了一声道，“这下可好，咱们反过来被人家摆了一道。”
“保护好孩子，现在没了火光，他们也看不清咱们的位置。”山冈·纳森看向李白说道，恶鬼面具下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沉着的语气却让人心安。
杰克鼓着腮帮子大喊道，“朋友，别藏在暗处，有本事咱们用手里家伙见真章。”
然而并没有人回答，周遭尽是呼啸的风声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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