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山上下来了个魔头

作者: 郑习习 | 来源:发表于2018-09-04 10:09 被阅读435次

    我叫何幽,幽不是那个忧愁的忧,何却是那个何必的何。或许是在很久很久之前没了故国,师傅不想让我追忆那紧锁在断壁残垣中的离愁。便将我唤为何幽。山下的人都叫师傅"李夫子"他是一个很奇怪的老头,谁也不知道他真正的名字,他总是捧着一本厚厚的书,没读上几行字,就咕噜噜的往嘴里灌酒。年少时有一个和师傅喝得烂醉的老头,曾经偷偷的告诉我"你那师傅的肚子里没有藏着多少书生风流,只有着那满满一壶的酒"还在孩童年纪的我,哪明白什么书生风流。却在心中碎碎念叨"醉鬼真是不知羞"现如今想到。师傅确实没有那书生风流,但是他醉酒后对我念的那一句"人生几何时,怀忧终年岁"我想这一定是为我题名时他少有的风流。

    嗯,应是如此。如果我没有从师傅捧着的那本诗集中看见了这句诗,最为可惜的便是诗句落尾处,落笔写的并不是师傅名字的话。呃,当时年少无知,拿着这本书想让师傅羞上一羞。我还记得那天师傅喝的酒特别香,我的头被他敲的特别痛。边打我还边骂着我说"读书人的事情,能算抄吗?"至今我还是不明白,抄了便是抄了,有什么不一样的嘛,真是个酸遛遛的臭学究。可是年纪越大我越不敢与他辩话。因为我长大了深深的明白着一个道理,拳头大便是最大的道理。山下人不揭穿他,不是因为师傅真的有几分风流,是因为师傅别在腰间的剑从来不讲道理。

    如今我长大了,书比师傅读得多一点点风流,但我还是从来辩不赢师傅,不是因为我的肚子里没有装着那么多的酒。一个最简单的道理,师傅的剑还是一如既往的无理。我,打不过他。

    了尘山上的天气从来不像我住的山头,雪花总是想往我头上落。我今天刚刚梳洗了头。风也呼呼的往我脸上刮。本应十分妩媚的青山,却像伊人被盖住了头。我一点也不喜欢这座山,因为它很高,高到我看不到见住在山上的光头。我想这群住在高处的光头实在是读经读傻了,可是山下的傻人也不少,他们总是不明白高处不胜寒的道理。这么一想师傅还是聪明的。因为古语有言"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师傅真是个妙人。

    这个世界上没有撞不破的南墙,自然便也没有登不上的山头。"了尘"俩个个大字印进了我的眼眸,严格来说是三个字,雪下的有点大,盖住了寺字。不得不说这几个字写得倒是极俱风韵。我想师傅看见肯定又要咕噜噜的往嘴里灌酒了,师傅只有开心的时候才会灌酒,灌完酒再念着肚子里那被酒浸酸的文馊馊,然后大喝一声"好!好字!"紧接着他便会寻思如何把这几个字撬走。以前一想到这个画面我便想笑。

    可是今天我一点也不想笑,不是因为雪吹乱了我的头发,因为寺庙前,站着一群光头。我见光头从来不会觉得妩媚,读书人那飘逸的头发也是不得不谈的风流。这是师傅说的。我觉得极其在理。所以我,讨厌光头。

    今天,我不是来撬字的,我也不会闲来无事去找光头的麻烦。读书人应该讲礼,子曾经曰过"君子应克己复礼"子曰,子曰,曰便是说。不说谁也无法判断立场对错。那群光头如苍松一般伫立在寺门前,手持棍棒指着我的心口。风将僧袍吹得沙沙作响,飘雪絮落在他们的肩头。他们一动不动紧皱着眉头,不曾开口邀我入寺坐一坐。好巧不巧,打架不问对错。

    师傅除了教我读书,还教我练剑。练剑是极为艰苦的事。每天都需要在山中的瀑布下立剑炉,被师傅追打着跑步。我不太喜欢吃苦,可是师姐对我说"剑术有时比学术能让人更加清楚自己在天地间是否立的住,如果我现在吃的住苦,那么以后便不用忍受许多的酸楚。而且负籍别剑本就是极其风流之事,也能保护师姐师傅不受人辱。"帅,是一辈子的事。"天地亲君师"师姐不仅是我的师姐,更像我的亲人。在我还在襁褓之时,山下发生了许多烂事。无外乎是国破山河在一般的朝代更迁,乱世之中,何来太平犬。师姐将我带上山来,不知吃了多少的苦。师姐有着宛若远山的眉,一双杏眼里有着星光一般的眸,右脸的有着三个桃花般的斑点。笑起来会让满山的桃花生羞。师傅醉酒后曾告诉我"师姐在山下换朝的那个深秋,屠城的士兵正在死人堆里验证自己的"秋收"。婴儿总是比活人难以装死的,师姐将我偷偷放入那堆的高高的尸体里,用自己的身体盖住了我,士兵将师姐满是血汚的脸翻了过来,用枪在师姐的脸上刺了三个大窟窿。"是师傅用神通治好了师姐的脸,却还是留下了三个桃花样的斑点。

    师姐极少与我说道人生的酸楚,下山的时候总会为我带来我年少时最喜欢的几串大糖葫芦,师姐总觉得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何必与人言二三。她会将开心的不开心的全部压进肚子里酿成老酒,然后将最开心的取出与我分享,师姐真好,真是只大笨鸟。师姐的名字叫"曲安生"我不喜欢这个名字,正如我不喜欢那些总是草草收尾,想要而不得的才子佳人小说一般。爱情这种东西总会使人落了俗。师姐并无如她的名字一般安度此生。词不达意,真是无趣呢。

    那是在我八岁那年的初秋,师姐又下山去了,师姐那次去了好久,但是她回来时并未忘记给我带糖葫芦,却还揪回来了一条大书虫子。第一次见到齐梅的时候,他穿着一身洗得泛白的青衫,站在师姐身边,高了师姐好一个头,师姐看向他的时候充满了温柔。书上说的丰神俊朗,貌若潘安都是书上说,我只知道齐梅是一个很端正的人,他站着的时候很端正,坐着与师傅喝酒的时候也很端正。好似再大的事情也不能让他折腰低头。他喝完酒后曾与师傅坐在山头,师姐就在旁边静静的看着他,我知道师姐又开始往心底酿酒了,一壶子爱情的绵柔。

    后来的几个春秋,师姐还是同我们住在山头,每年下山还是会给我带糖葫芦,齐梅却很少上山来了,我心中说不上是欢喜还是难过,我怕他有朝一日平步青云成为了帝王家池前跳的最欢的一尾锦鲤。然后再也不见时常在呆坐在山上望着天空的师姐。如若他成了那负心郎便好了,虽然说山上人极少插手山下的事情。我却也不介意为了师姐下山一剑取了他的狗头。可是又不知师姐会为他伤心多久。可是看着师姐的心拖泥带水,我是真的有点忧阿!

    就在前两天师姐一生不坑的下了山,看着她那秀弱的背影不知道为何我没有问出口她下山的理由。虽然现在我已经对了糖葫芦没有了那么多的需求。虽然我也不是那么喜欢齐眉。我呆愣地坐在山头仍然希望师姐能将齐梅拽上山头。

    可是人生总会有着许多的忧愁,昨天师傅下山了,近些年来师傅已经很少下山了,总喜欢躲进自己的屋子里摆弄着那些花朵。我以为师傅会带着师姐回来,或许手里还提着那负心薄幸之人的头。只是并没有,师傅回来的时候抱着老大一坛酒。师傅第一次因为不开心而喝酒。青山的后面藏着俩座坟头。

    师傅喝醉了,所以今天我下山了,十八年来我第一次有了想下山的冲动,我想斩去那难以言喻的忧愁,更不想喝下师姐那为我酿下最后的苦酒。我在山下的说书人口中问出了缘由。

    山下有个读书人,叫做齐梅,故事的开头并不是在很久很久以前。听说齐梅那天下山后不就便功成名就,皇帝要将那捧在掌心的明珠赐婚于他,齐梅却执意推拖,山下的人总是好着那几两的面子,大家都说齐梅做作,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他本可以全盘接手。齐梅被逐出宫来,山下人以为齐梅会因此借酒浇愁。默默的认为他的名字再也不会出现在那状元榜上头。事非俗人愿,齐梅接连三年还是拔得头筹,皇帝老儿心不甘情不愿的捏着鼻子给了齐梅一个太学品正,齐梅一上任便四处宣扬自己的学说,齐梅的心中有着那敢叫天地沉入海的胆气。他想为让这山下多几条太平犬,他亦想让山下的朝廷如他一般端正脊梁骨,他更想让天下所有的寒门都能啃上一点书,一时间追捧齐夫子的呼声四起。山下多了许多庇护寒士的高楼。齐梅站在了比其他人更加高的山头,高山很冷风很大,齐梅却还是站的那么端正。可习惯了俯视他人的人,从来不喜欢抬头。谁也未曾想到寒门高中的状元会去刺杀那皇帝老头,本是八竿子打不到交集的事却将齐梅推上了宣扬邪教歪说的风头。眼看楼建了,头却要没了。还好在这山下齐梅有着许许多多的知己,碍于民意,他的头保住了,这个还好,并不是很好。齐梅被带到了山上,了尘寺的山上,被山上人用神通断去了六识。失去了六识又与死人何异。

    雪还在飘,门口的光头已经不见了,他们的血从我的剑锋上滴落,我见到了寺内的许多佛陀,他们坐在蒲团上看着我,坐在殿中最大的佛陀对我说"纵有千错万错,希望寺门外的血能洗净我心中的魔,现在能否回头"他又说"齐梅是被师姐一剑刺死在这大佛面前,紧接着便端坐在齐梅对面,将剑举至眉头,缓缓的把剑刺入了自己心口。"举案齐眉,师姐真是无趣透了呢。我猜想那天师傅也上了鸡鸣寺,师傅是个君子,君子,可期之以方。

    可惜了,"天地亲君师"我从来没有将天地放入眼中。我更不是个君子,所以我出剑了,我要斩去那深存心中的哀愁,我也要斩灭那压抑不住的怒火。我的剑越来越快,光头越来越少,眼睛也越发越的模糊了起来。

    我走出了‘’了尘寺‘’,寺内已经没有了光头,我还是不喜欢这座山。我回头看了眼寺门,仿佛看见了齐梅端坐在那,坐的很正。师姐看着她,嫣然一笑,让满山的桃花羞的抬不起枝头,也让什么都不能使其折腰低头的齐梅低下了头。

    后来山下人都在说,山上,下来了一个魔头。

    笔者/郑习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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