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前半生的仇人，后半生的牵挂

母女：前半生的仇人，后半生的牵挂

我是单亲家庭的孩子，父母在我10 岁时就离婚了。

对于他们的离婚我是开心的，为什么呢？在我的童年记忆中，他们除了吵还是吵，我宁愿在学校里多待会儿也不想回家。

小时候我就知道父亲他很帅，高大帅气、温文尔雅这两个词简直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他会带我去游乐园玩，会给我讲故事，会给我买很多很多好吃的，像宠小公主一样宠着我。反观母亲，身材瘦小，长相普通。五官中也就眼睛好看点，像一汪溪水。这样的她显然配不上帅气的父亲。

小学时母亲来学校接我，她穿了件破了个洞的短袖，我的同学看到了当场嘲笑我。小学二年级的孩子已经有了自尊心，我回到家躺在地上哇哇大哭，哭着让我爸给我换个妈妈，她太丢人了。

从来没打过我的父亲在那天打了我，那是他第一次对我发火也是唯一一次。母亲当时就红了眼，如溪水般清澈的眼蒙上了一层雾气。现在想来，父亲是爱过母亲的吧。从那以后我更加讨厌她了。

他们离婚时我让父亲带我走，但母亲说什么都不肯放弃我的抚养权，为此她不要父亲一分钱。在金钱和亲情面前，父亲选择了金钱。那一刻，他在我心中如山般巍峨高嵩的形象矮了一截。我恨母亲把我和父亲分开，更恨他们不经过我的同意就决定我的去留。

母亲没什么文化，只有初中学历。她找不到好工作，只能去不要求学历的厂里做操作工。还好父亲不是绝情的人，他把现在住的房子留给了我和母亲，我们才不至于流浪街头。

和母亲单独生活时，我才知道她是那么的矛盾。

她一边说着读书没用，一边给我买最好的文具用品。当时的我正处于叛逆期，一听她这么说立马就炸毛了。愤愤不平地对她吼道：“难道你想让我和你一样做个文盲吗？”。夺门而出的我没看到母亲呆愣的表情。

她整天拿我和“别人家的孩子”比较，不停地数落我。但我不知道的是，在外面有谁说我一句不好，母亲就像炸毛的狮子护着她的小崽子。逢人便说她的宝贝女儿有多好多好，搞得我成了小区里的红人。我一出门，便有认识的不认识的阿姨和我开玩笑，小孩子脸皮薄，哪经得起大人们的打趣呢。

几天下来，从得意到烦躁，我的耐心彻底耗光，便哭闹着不去上学。母亲见我耍无赖，结结实实得打了我一顿。我委屈得嚎啕大哭，大有哭晕过去的架势。

母亲见我这样，也许心疼了吧。她搂着我，慢慢地给我顺气，温柔无比。小时候她也是这样抱我的吧。我平复了情绪，说出事情原委。母亲听了露出久违的笑容，整个人变得柔和。

母亲每天加班加点、拼死拼活的工作，一个月下来也就两三千块钱。生活品质和以前相比，相差甚远。为了省钱，她每天都在别人收摊时去买菜。菜虽然不新鲜但很便宜，回家把焉黄的菜叶收拾收拾也能美美得吃上一顿。

就算是这样，母亲都坚持送我去学芭蕾。我问过她为什么，她说女孩子可以不用富养，但一定要有气质。而气质需要从小培养。

父亲离开后，我们的生活虽然艰难了点，但很满足。母亲的变化特别大。以前她只会抱怨、争吵，整天愁眉苦脸的像个怨妇。现在有了工作、有了动力，人也精神了起来。每天元气满满，活力十足。

日子一成不变地过着，直到从邻居口中听到父亲再婚的消息。父亲和母亲离婚后就去了外地，在那边认识了他现在的妻子。两人一起创业，现在小有成就。母亲知道后，面色如常地炒菜。只是，那天的菜很咸！

那晚我转转反侧，难以入睡。索性坐了起来，打算去阳台透透气。经过客厅时，母亲的房间还亮着灯，隐隐约约有哭泣声从房内传出。我暗叹一声，听了会儿便回了房间。今晚注定是个无眠夜！

第二天，母亲起得比往常晚。等我洗漱好，她塞给我十块钱让我买早餐吃。看着她红肿的眼和乌青的眼圈，要问出口的话在口腔转了个圈咽了下去。既然母亲不想说，那我就当不知道好了。只是，明明还爱着父亲，为什么当初要放手呢？

上了初中，学费比以前多了很多，再加上学芭蕾，一年的花费算下来是笔不小的数字。母亲为了多赚点，下班后便去夜市摆摊卖小饰品。我放学后也会去摊位帮忙。

那天，我和母亲正在招呼客人，远处走来一男一女。那女子挽着男子胳膊，好像在说着什么，男子看身影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待他们走近，原来是父亲。我拉了拉母亲的衣摆，她抬起头看了父亲一眼。眼里无悲无喜无痛，静得像一片死海。

“我听邻居张姐说你们在这摆摊，就来看看。”父亲主动和母亲说话。“爸”，“嗯，婷婷啊，长这么高了，我来给你们介绍下。”说完便拉着身旁的女子上前。“这是你玉梅阿姨，快叫人”。我看了母亲一眼，迟迟不敢应声。父亲见气氛不太对，也没再纠结。“今天，我来是给女儿生活费的。”父亲开门见山的说着。

母亲终于开口“现在知道给生活费了？以前干嘛去了？！”“这……”“给我吧。”我以为母亲不会收，谁知道接受得这么痛快。父亲也愣了下，见母亲不愿多说，就拉着玉梅阿姨走了。

待她们走后，我目不转睛地盯着母亲，想从她的表情中看出点蛛丝马迹，然而什么都没看出来。居然无动于衷？

自从上次夜市相见后，他们每个月10号都会送来一笔生活费。有时是父亲来，有时是玉梅阿姨来。母亲每次都是收下钱便让他们走人，从不例外。

那天，我在我家楼下看到了父亲的车―― 一辆黑色宝马。这还没到10号呢，怎么就来了？我满心疑惑地回到家。只见父母亲和玉梅阿姨三人分别坐在沙发两侧。父亲和玉梅。阿姨两人神色异常，而母亲双眼通红，好像哭过似的。三人看到我回来了，很默契得停了下来。

“你们怎么了？”我边说边换着鞋。“没事儿，婷婷啊，你回房间写作业吧，妈妈和你爸聊会儿。”母亲对着我强颜欢笑。“别，婷婷啊，你过来。爸爸有话问你。”我走到母亲身边刚要坐下，父亲就把我拉了过去。“婷婷，以后和爸爸还有玉梅阿姨一起生活，好不好？”父亲无比温柔的说着。母亲皱着眉头看着我，忐忑和不安从她眼里露出。

如果在爸妈离婚时，父亲让我和他生活，我肯定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但现在……“不要！你已经抛弃我一次了，我不想再有第二次。”说完就看到母亲松了一口气，我在心底偷笑着。

至于父亲为什么说要带我走，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我只知道母亲才是最疼爱我的人，虽然她从不对我说爱。就是这样别扭的她才让我牵挂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