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文发表在“白小琳公众号”上）
原创/霓虹
1
白灵住在紫薇花园，小区鸟语花香，馥郁扑鼻。林荫洒落的空地上，几个爱嚼舌根的女人怡然自得地磕着瓜子，东家长西家短的唠叨着。
“张伟这次瞅上的女人，眼珠子鼓溜溜，像苏妲己转世勾人魂。那水蛇腰扭动几下，男人就浑身酥软了，追求者像鸭子一样成群扎堆”
绰号“传话筒”王姐讲的眉飞色舞，唾沫星子四溅。女人们龇牙咧嘴，几个油腻男人嘴里嚼根烟，绕有兴趣围上来盘根问底。
闲言碎语如同一股黑旋风盘旋在空中，白灵恨不得找个地窖钻进去。结婚七年了，张伟见异思迁，拈花惹草，他的风流韵事成为小区人们茶余饭后的笑料。白灵的心支离破碎，她苟延残喘的游移在婚姻边沿……
张伟是她中学同桌，两人眉来眼去，互生爱慕。十七岁的那个夜晚，花儿在清风微拂下飘出丝丝清香，情窦初开的白灵在张伟炽热的亲吻下，怦怦心跳，面颊滚烫，干柴烈火一点既燃。
高考揭晓，张伟考上了工商学院，白灵落榜。父母戳着她脑门斥责，贪图恋爱荒废学业。他们卑躬屈膝到处求人，白灵总算进了文化馆工作。
白灵端庄文雅，少女爱美是天性，垂涎漂亮裙衫和化妆品，白灵却舍不得买。每次闺蜜小西拉她逛街购物，她总会编理由推诿。更不顾及父母供养弟弟的窘迫，她省吃俭用的积蓄都给张伟买奢侈品，父母唉声叹气道煮熟的鸭子早飞了。
张伟毕业后进了工商局，他带白灵拜见母亲，张母盛气凌人地吊着二郎腿，从上到下打量着白灵，鼻子里发出傲慢；“女人颧骨高克夫，胯骨小难生育，面带苦相没有旺夫命”。
白灵局促的低下头、手足无措，张伟见状巧舌如簧、急中生智来圆场。两家大人商议婚事时，张母颐指气使地说“这状婚姻门不当户不对，白灵配不上张伟”。
白灵父母是普通工人，本分善良，视如珠宝的姑娘被下眼相看。他们心理是五味杂陈、懊悔不已，看着女儿不断用眼神暗示别吱声，他们打掉牙齿混血咽到肚子里、只求女儿幸福。
2
婚后第二年，白灵生下儿子张健，他额头饱满，蝌蚪般的眼睛东张西望。婆婆喜笑颜开，三角眼变成月牙状，并为孩子举办了一场豪华隆重的百日宴。
张母从市委退休后仍神通广大，在她运筹帷幄下，张伟仕途一帆风顺，提拔为令人羡慕的城关工商所长。私企老板蜂蛹着阿谀献媚，邀请他去酒店，娱乐场所消费。
这天张伟醉气熏天回到家，扑向白灵伸出湿漉漉的舌头狂吻，正要下一步动作时，孩子嘹亮的哭声搅乱兴致，张伟沮丧的摔门离去。
安置好孩子，白灵趟在沙发上等候张伟，迷迷糊糊她被开门声惊醒了。张伟满脸通红进了卧室，白灵端着醒酒茶走近一看懵了，张伟脖子上一抹鲜亮口红印，香水味扑鼻而来。 白愤怒地质问丈夫，嚷嚷声吵醒了婆婆，她平白无故挨了训斥。
白灵憋屈的蒙着被子哭了半宿，天亮时她眼睛肿的像桃子。她头昏眼花，走路轻飘飘。硬撑着做好煎蛋、牛奶和面包，张伟吃完早点像没事人一样去上班了。白灵呆呆地傻想，也许老公是不得已、逢场作戏。
白灵太单纯了，张伟有母亲袒护肆无忌惮，他从半夜三更到彻夜不归。白灵追问，他说有应酬，后来电话拒接、微信变哑。白灵从天真的幻想跌入冰瘆的现实，她怄的百爪挠心。
她赌气似的抱着儿子回到娘家，母亲看到她整日愁容满面安慰；“孩子小，忍忍就过去了，两口子吵架闹别扭是常事，家里住段时间就回婆家吧！”。父母一辈子谨小慎微，担心女儿离婚后日子更为艰难。
张伟敷衍了事打来电话，听得出婆婆怂恿张伟认错。 白灵整日郁郁寡欢、憔悴不堪。小西来时大吃一惊；“你傻呀，作践自己不是给心口添堵吗？查个水落石出再说”
这天中午白灵突然闯入张伟办公室，果然金屋藏娇，一个妍姿妖艳的女人，坐在张伟腿上搔首弄姿，嗲声嗲气，张伟眯缝着眼在女人身上狂吻乱摸。
白灵气的浑身发抖，眼睛里射出无法遏制的怒火，她像头怒狮扑向女人厮打，女人娇滴滴向张伟发出求助。只听见“啪啪”两声，咸咸的液体流进白灵嘴里。
张伟面目狰狞、凶神恶煞般吼道；“你这个泼妇，给我滚出去，滚……”，白灵只感到天旋地转，她歇斯底里扑向张伟，却被对方狠狠推翻在地。她蓬头散发瘫坐着、泣不成声，窗口爬满了看热闹的人，交头接耳。
3
“别看了，那家没有烦心事？”，小西气呼呼地轰散了人群，将失魂落魄的白灵搂在怀里安慰。白灵心如刀绞、放声嚎啕，她十七岁就委身的男人，始乱终弃、大打出手，她的感情稳驻轰然坍塌。
小西搀扶着白灵回到家，婆婆已知事情闹的乌烟瘴气。她横眉怒目；“男人是要脸面的，你闹到他单位撒泼打滚，把他的颜面置于何处？”
小西气不过刚要争辩，白灵扯了她衣服进卧室。“难怪张伟这么嚣张跋扈，后面有个撑腰的妈，这日子咋熬下去？”，小西愤愤不平，临走时千叮嘱万嘱咐白灵要想开。
白灵心沉坠的像挂满冷铅，家里空气窒息的压抑。五一放假，她带着儿子去洛阳看牡丹散心，岂料撞到丈夫带着情人游山玩水，张伟看到儿子仓惶躲避。张健眨巴着清澈的大眼睛；“妈妈，那是爸爸，我要爸爸”，白灵难以启齿，百般痛苦。
从洛阳回来后，白灵异常淡定从容。一大早她拽住要出门的张伟；“离婚吧!去民政局办手续”，说完她将拟定好的离婚协议让张伟签字。
空气瞬间凝固了，张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看到白灵斩钉截铁的决心，他噗通一声跪下了，对着自己猛抽耳光，“我是王八蛋，对不住老婆，我是畜生”，他左右开弓，嘴角渗出血泽。
张母惊愕得像头顶炸个响雷，脸上肌肉一下子僵住了；“灵啊，张伟是被猪油蒙住眼，他糊涂。健儿还小，你怎忍心让孩子缺爹少娘的？”，说着将张健塞到白灵怀里。
“妈妈，东东爸妈离婚了，幼儿园小朋友总欺负他，你们别离，我怕……”儿子抱着她腿苦苦哀求，白灵心一下子沦陷了，软的像豆腐。
张伟见状赶忙爬起来，嘴巴上像抹了蜂蜜，灵长灵短的发誓，如若再变心天打五雷轰。张母眼尖手快进了厨房，不一会烹制出香喷喷的手抓饼，几样白灵爱吃的小菜。
为了孩子，白灵想把半死不活的婚姻剪掉斜枝，把频临死亡的感情拉出来，晒晒太阳浇浇花，让心长出新芽。
4
时光荏苒，几年后张伟被提拔为工商局副局长。家，蓬荜生辉，登门拜访的络绎不绝。发福的张伟大腹便便，说话也拉长音符，带着官腔。
元旦工商局举办联欢晚会，张伟当男主持，邀请了市电台张丽做女主持。张丽是远近闻名的美女，身材曼妙、声音甜美，配上一袭白纱裙，简直是仙女下凡。张伟旧习未改，他像被琼锅糖黏住一样迷上张丽。
春晚过后，有人窥探到张伟与张丽在酒店开房。传言飞到白灵耳朵里，她装聋作哑，竭力掩饰；“不可能，一定看错人了”。
没有不透风的墙，这天张丽老公回家取资料时，撞了正怀。两个人赤身裸体，手忙脚乱找衣服遮体，张丽老公火气冲天，从阳台摸把斧头逞凶追击，张伟几处挂伤抱头鼠窜，落荒而逃。张丽缩成一团跪地求饶。
张伟偷情被打的遍体鳞伤送到医院，婆婆低声下气祈求白灵照顾。张伟头上裹着纱布，腿上打着厚厚的石膏，渗出斑斑血渍。白灵醍醐灌顶，恍然醒悟，这些年她的爱如同将风铃挂在悬崖边，稍有不慎就摔的粉身碎骨。
张伟的绯闻在工商局播土扬尘，组织部找他谈话时脸都吓绿了。张丽在电台也是声名狼藉，被老公扫地出门，这对龌龊的野鸳鸯竟惺惺相惜，置身事外住在一起。
为了离婚，张伟无端挑事。一会说饭菜不合口，一会说茶具没摆好。白灵百口莫辩，稍不如意张伟掀翻桌椅，菜碗饭碗全摔了哗啦啦一地，吓得孩子嚎啕大哭，浑身哆嗦。白灵的心再次撕裂、满目疮痍，婚姻已走到尽头。
离婚那天，凛冽的寒风钻进衣袖，白灵嘴唇冻的发紫。走出民政局大门时，婆婆急三火四赶过来， “我的孙儿你不能带走啊！他是张家的根子”，张母捶胸顿足，老泪纵横。
“妈，张伟的行为能给孩子教会什么？难道要让第三者取代我抚养我儿子吗？”，婆婆低下头，满脸愧疚，她步履维艰的喃喃自语；老伴啊！我对不住你，没能留住孙子。
白灵带着儿子回到了娘家，她像只蜗牛般蜷缩起来，每天看着活蹦乱跳的张健，在大人缝隙间穿来穿去。小西给她介绍新朋友，拉她相亲。她怅然若失的望着前方，总是说等孩子大了再考虑。
5
时光飞逝，张健个头突飞猛进，周末白灵去百货商场给孩子买衣服。忽然看到十字路口，熙熙攘攘围观了一群人，原来摩托车司机撞到老人后肇事逃逸。
她挤进人群看到瘫坐在地的老人，小腿肚渗出斑斑血迹，脚腕突兀红肿，老人努力挣扎还是站不起来。围观人怕遇上碰瓷的，唏嘘着却无人上前搀扶。
白灵上前背起老人，路人赶忙打来120。救护车上老人疼痛难忍，豆大汗珠直流。她感动地握住白灵手；“姑娘，你心肠真好，谢谢你了”。
进院后白灵二话不说，交了押金办理好住院手续。这时老人儿子心急火燎赶过来，他中等身材，敦厚和蔼。看了母亲的伤势，归还白灵押金时不住作揖致谢。老人眼神狡黠地看着两个年轻人，竟萌生了甜蜜的小阴谋。
老人儿子叫杜毅，银行上班，内向木讷，不会讨好女孩子，一晃三十出头了，他的婚事成了杜母一桩心病。看到眼前的白灵乖巧善良，性情温和，是准儿媳的合适人选。
杜毅被白灵的善良打动，在母亲撮合下穷追猛打，隔三差五就约白灵看电影、逛公园、提着沉甸甸的食品看望孩子。还教会张健玩变魔术，打篮球，很快赢得孩子的喜欢，白灵父母也竖起大拇指称赞。
白灵平静的心起了涟漪，小西说幸福来敲门，一定要珍惜。林荫小路、树影婆娑，白灵不断躲闪杜毅的亲近“我有孩子，配不上你……”，不等话说完，杜毅的热吻已堵住了白灵的嘴，环抱着拥她入怀。
杜母出院后，腿脚走路有些颠簸，白灵做好豆腐鱼，翡翠虾仁，桃仁茄子、酥脆嫩软，吃的老人满嘴抹油，高兴的合不拢嘴，逢人遍夸杜家有福喽！
三个月后老人痊愈，欢天喜地、大张旗鼓筹备儿子婚事，并在市区最奢华的“老凤祥”珠宝店定制了首饰。七夕鹊桥会，霓虹闪烁，杜毅双膝跪地求婚。
白灵满脸绯红，面若桃花，羞涩的带上钻戒。白灵父母看到杜毅对张健视如己出，女儿春光满面，心里也是甜滋滋。白母激动的直抹眼泪；老天有眼，灵儿总算苦尽甘来。
白灵和杜毅结婚后伉俪情深，相敬如宾。第二年女儿杜丽呱呱落地，杜母乐的脸上像开了花。他们一米高的全家福挂在街道照相馆，引人瞩目、令人羡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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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的婚姻是最贵的美容品，白灵变的活泼开朗、阳光自信。文化馆排出话剧《艾米加油》，她将一个遭受打击不屈服，坚持不懈、最后赢得幸福的艾米，活灵活现搬上银幕。台下人群涌动、掌声如潮，白灵激动的久久无法按捺住心情。
后台卸妆时，她察觉有个人一直盯着她看。白灵扭过头竟是张丽，她局促不安；“以前的事我对不起你……张伟患了肝癌晚期，他最后想见你一面”。
白灵脑子一下炸锅了，她像雕塑般矗立着，杜毅来接她时喊了几声都没反应。离婚几年了，她心理的伤疤好不容易愈合，又被生生撕裂开，她倒在杜毅怀里黯然伤神。
“人至将死，原谅他吧!毕竟健儿还是他亲骨肉，我陪你去做个告别”，杜毅轻轻拍着白灵的肩膀，柔声安慰。
张健十岁了、虎头虎脑，个头已长到白灵肩膀，他隐隐约约知道些大人间的事。离婚后张伟沉溺酒色，寻欢作乐，很少过问孩子，对于父亲缓癌症晚期的消息，张健很淡漠。
病房内，张伟眼睛空洞无神，弯腰喝水时，廋骨嶙峋的双手布满针眼、惨不忍睹。看到白灵母子，他有些激动挣扎着起身，昔日八面凌风的威武早已荡然无存。
“灵，你是个好女人，我……我这辈子对不起你和儿子，我得绝症是报应。我不敢奢求你原谅，只求你在我走后，让健儿常回家看望奶奶，我妈一个人了孤单……给她个指望，求求你了”。
气若游丝的张伟，断断续续说着，脸色煞白、浑浊的眼睛里流下两股泪水。在一个天昏地暗的夜晚，翻滚着的阴云带着梦魇，遮住仅有的一点光，万物沉寂，张伟死了。
殡仪馆内，张母白发人送黑发人，她哭的死去活来几次晕厥，被掐住人中救醒又哭。人们纷纷为垂暮之年丧子的老人，悲痛叹息。
张健扶起了奶奶，老人每一个动作都显得那么吃力。骨瘦如柴的身子在风中晃动着，她佝偻着腰，咬紧着干裂的嘴唇。夕阳将老人的背影无限拉长，显得格外的孤独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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