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短暂的沉默之后,风花最先发现了不对劲,“胡音呢?”
闻荻和我同时转过头,看见的却是对方眼中的惊疑——原本应该坐在我两中间的胡音,不知何时没了踪影。
“他不是和你一起去洗手间了吗?”风花追问闻荻。
“这——”闻荻似乎有些懵,“那时我们确实在一起,后来听见外面的喧闹声,我就出来找你们了——他应该就跟在我后面才对啊!”
“那他为什么不见了?”“我,我也不知道……”
一问一答之后,诡谲的气氛再次笼罩了整张桌子,央佳用手捂着嘴,声音有些发颤,“会不会是……闹鬼?”
这句话一下子将大家的思绪拉回到之前的恐怖故事,淡月不觉咽了口沫子,问白苏:“这里以前真的是殡仪馆吗?”
白苏面色尴尬地点了点头,“不过,我家从来没闹过鬼。”
“可是……已经有两个人不见了。”
“根本就没有什么闹鬼,”闻荻忽然打断道,“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风花立马接上一句:“我看不是别人,就是你出了问题。”
“你——”闻荻猛地一怔,气得脖子发红,“你什么意思?”
“胡音跟你去了洗手间,就再也没有回来,这还不够明显吗!”
“你说是我害了胡音?”闻荻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大家都没敢说话。
闻荻的脑袋挺清楚的,可惜脾气有点暴。
我瞟了闻荻一眼,慢悠悠吐出来一句:“谁也没说胡音遇害了。”
闻荻噎得说不出话,双拳紧攥在一起,似乎随时都要爆发出来。坐在他旁边的淡月悄悄往水鸢那边挪了挪,加上胡音的位子空了,闻荻就像是被众人孤立出来了一样。
但是出人意料的是,闻荻深吸几口气后,压住了自己的情绪,“我们回想一下,最后见到胡音是什么时候?”
风花冷哼一声:就是你们去洗手间的时候。
其他人相视一眼,都点头附议。
“他没有去厨房吗?”闻荻极力缓和着语气,“麻烦你们替我回忆一下,我满脑子都是断电的事,记不清楚了。”
“这有什么好回忆的,问他不就行了,”风花忽然将我一指,“他是最后一个进厨房的。”
闻荻猛地一怔,转头问道:“你不是一直在厨房吗?”
风花这一指让我有些不快,我端起杯子,小啜了一口,“停电的时候,我去外面看了下情况,就跟你那时一样。”
“那你有没有看见胡音?”闻荻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紧追问道。
“没有。”我摇了摇头,“我光顾着去看她们的情况了。”
闻荻丧气地垂下了头,低声喃喃道:这么说,胡音还留在洗手间吗……
“说了半天,还是你嫌疑最大。”风花不忘补上一句风凉话。
这一次,闻荻没有反驳。
稍作休整之后,我和闻荻决定去洗手间找胡音。
临走时,淡月拉住了我,“小心一点。”
“嗯。我知道。”
一路借着手机的电筒,我们来到了洗手间前,想到已经有两个人莫名消失在这里,还是有些毛骨悚然。
推开门,一束黯淡的灯光从头顶照下来,洗手间里的样子跟之前似乎没有什么变化。
“咦,不是停电了吗?”闻荻将电筒照向头顶,才发现那里有一个消防应急灯。闻荻一手按着下巴,盯了应急灯许久,直到我推了推他,“你在想什么呢?”
“噢——”闻荻回过神,摇了摇头,“没什么。我们把里面检查一下吧。”
小间的门依然一扇紧闭,一扇半掩,地上墙上没有可疑的痕迹,窗户也不像有翻越的迹象。闻荻立在洗手台前,用手揩了揩水龙头,“好像有人用过水。”
我跟了过去,发现洗手台的两个水槽都是干净的,“你怎么知道?”
“你摸一下水龙头的内沿,一个是干的,另一个是湿的。”
我摸了摸两个水龙头,果然如他所说。
但我依然很困惑,“这是为什么?”
“很奇怪。”闻荻紧锁着眉头,“水龙头是湿的,水槽却是干的,说明有人用过水之后,特意擦干了水槽,掩盖他用过水这件事。不过他忘了擦水龙头的内沿。”
“用水这种事,有什么好遮掩的呢?”“那就不清楚了——总之,我感觉怪怪的。”
回到大堂之后,大家基本确认了胡音失踪这件事。
“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我想要和各位确认。”闻荻十指交叉,置于桌前,语气严肃,“希望大家能如实回答。”
大家脸上浮现出困惑的神色,唯独风花紧张而不安,迟疑再三之后,她站了起来,“我一刻也不想待了,我要走。”
说着,风花抄起手边的椅子,快步走到窗前,使劲抡了上去——“嗵”的一声闷响,窗户丝毫未损。风花咬了咬牙齿,举起椅子一通乱砸,累到气喘吁吁,窗户连裂痕都没出现。
女生的力气毕竟还是不够。
“看着干嘛!来帮忙啊!”风花破窗未果,恼羞成怒,扯开嗓子冲我们喊道。
女生们都没有起身的意思,闻荻则轻嘲地哼了一声。我无奈地耸耸肩,来到风花身边,拾起椅子使劲砸向窗户,“嗵——”反弹的力道差点让椅子从手里飞出去,再看窗户,依旧岿然不动。
“没戏。”我叹了一口气,“还是不要白费力气了。”
风花又气又恨,一脚踹了上去,不想磕到了脚趾头,疼得眼泪打转,蹲在地上半晌站不起来。
我将她搀回桌边,问白苏店里有没有应急药品。
“厨房里有碘伏和纱布,我带你去。”白苏连忙应道。
离开的时候,背后的闻荻莫名来了一句“小心一点”,也不知道是对谁说的。
厨房并没有应急灯,药品放在壁柜上层,一个人来取的确不太方便。加上这一连串的事情,大家心里都有些慌乱。
“你看上去还挺镇静的,不害怕吗。”取药的时候,我向白苏搭话道。
“我从小就喜欢看恐怖故事和电影,也常常在店里守夜,这点事情吓不到我。”白苏如此说道,“你也很冷静啊——比闻荻还要冷静。”
“是吗,可能我神经比较大条吧。”“嘻嘻。”
取完药品,离开厨房的时候,白苏忽然拉住我,低声说道:“告诉你一个秘密,你不要说出去。”
我微微一怔,“什么秘密?”
“我觉得这可能是一场恶作剧。”白苏凑到我耳边,低声说道,“打电话来包场的人说过,聚会途中可能会发生一些奇怪的事情,要我不要惊慌。”
“竟然有这种事……你为什么不告诉大家?”
“我想说来着,”白苏远远瞟了一眼大堂的方向,“不过我不喜欢闻荻那副咄咄逼人的态度,就没说出来。”
“可是大家都很害怕,风花还为此受伤了。”
“所以我悄悄告诉你了。”白苏嘟了嘟嘴,“女生那边,我会找机会讲的,你瞒住闻荻就行。”
我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不明白白苏的想法。
回去的时候,闻荻正在和大家讨论着什么,看见我们俩,连忙招手道:“就等你们了,快坐下。”
白苏入座之后,便开始帮风花包扎伤口,闻荻对我说道:“刚才我向大家确认了一件事,有大收获。”
“什么事?”
“我先问你,你是为了什么来参加聚会的?”
“……演唱会门票。”
“果然,”闻荻得意一笑,“大家的目的都不一样。”
“那又怎么了?”我不明白闻荻想说什么。
“试想,如果你是活动主办方,你会召集一群目的完全不同的人来参加聚会吗?”
“为什么不会?”我困惑道。
白苏从旁解释道:“这样一来,你就无法事先准备奖品,因为你不知道谁会获胜。”
“如果你想召集一些人参加活动,大可从相同目的的人里面挑选,为何要大费周折,特地选些不同目的的人?”
听上去好像有些道理,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闻荻顿了一下,缓缓扫过所有人,“那就是——我们在座的每个人,全是预先挑选好的。”
大家听到这话,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如果主办方一开始就有确定的人选,那么大家目的不同也就不足为奇——倒不如说,这些各不相同的目的是引诱我们参加聚会的诱饵。
“假设如你所说,我们是预先被选出来的——可为什么偏偏是我们?”白苏插话道。
“所以我现在要做一件事,”闻荻立刻说道,“找出我们之间的联系。”
闻荻对自己的推测很有信心,不过其他人似乎兴致不高。
这让闻荻有些着急,“事情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你们一点也不想知道原因吗?”
风花冷冷地回了一句,“我只想早点回家。”
闻荻气得咬牙切齿,却又一点办法没有。
淡月这时候出来打了个圆场:你有什么想知道的就问吧,大家愿意回答,就会告诉你的。
水鸢和我都没有意见,央佳按惯例沉默,白苏中立,风花哼了一声,被闻荻当作默认了。
“首先确认一点,大家用的都是真名吗?”
大家无一例外地点了头。
“收到的聚会邀请里面,有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或者说明?”
这一次全都摇头——我下意识地看向白苏,发现她有些犹豫。
注意到我的视线后,她递来了求问的眼神,似乎在征求我的意见。我点了点头,她下定决心,示意闻荻道:我收到了。
闻荻眉头一挑,连忙问道:“你收到了什么?”
白苏便将刚才的秘密讲了出来。众人听了,纷纷松下一口气,唯独闻荻皱眉不语,不知道在想什么。
“接下来要确认各位的职业和兴趣。”闻荻接着说道,“就按顺时针来吧。”
顺时针的话,第一个就是淡月。她还有点懵,“聚会开始的时候,大家不都做过自我介绍吗?”
“我忘得差不多了,需要重新整理一下。”闻荻解释道。
淡月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想了一会,说道,“我还在念大学,没有什么特别的兴趣……”
“逛街、美食、刷微博、看综艺,什么都可以。”闻荻从旁提示道。
看来他还挺懂的。
“那……就逛街吧。”淡月随便挑了一个。
“在哪里念大学?”“嗯……省师范大学。”
问完之后,闻荻示意下一位回答。
水鸢瞥了闻荻一眼,简短说道:“我也在省师范读书,兴趣是看书。”
“也在省师范?”闻荻仿佛抓到了重要线索,直接奔向下一个人,“你也在这个学校读书?”
央佳缓缓摇了摇头,“不……我不是。”
闻荻轻叹一声,又坐了回去。
一圈问完,并没有问到什么特别的信息,闻荻显得有些沮丧,风花不合时宜地嘀咕了一句:“自作聪明。”
不知道闻荻有没有听见,我确实听得很清楚。
“或许联系点不在我们的职业和兴趣,而在其他地方。”淡月给了闻荻心理上的鼓励。
“别的地方,是指?”
“呃……”淡月似乎没有想好,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水鸢从旁说道:“比如过去的经历。”
这是一个不错的想法,不过验证起来很难。我们每天经历那么多事情,哪能一件件记得清楚呢。
闻荻想了一会,问道:“除了白苏,大家都是第一次来这家餐馆吗?”
众人都点头,唯独风花犹豫了一下,“我记不清了。”
“你再好好想想。”“说了记不清了,你烦不烦。”
闻荻的脸颊抽搐了一下,没有继续追问。“大家最近有没有遇见什么特别的事情?”
众人面面相觑,似乎不知道“特别的事情”指什么。
“比如——看见或者听说了不寻常的事情。”
“我听说了一件离奇的事。”水鸢忽然说道,“正好是前一段时间发生的。”
大概在十多天前的晚上,进城高速上发生了一起严重的交通事故,连同司机在内,车上三人当场死亡。经过警方认定,事故原因是司机疲劳驾驶,导致轿车撞进了高速护栏。
看上去只是一起普通的事故,但是警方在调取监控后,发现了两件诡异的事情。监控显示,轿车驶入高速时,里面一共坐着四个人,然而车祸现场却只有三个人的尸体和血迹。此外,轿车进入高速的时间是晚上11点,死亡时间推定是凌晨1点,从入口到事故现场只有100公里,轿车却行驶了2个小时。
尽管事故存在疑云,警方还是将其定性为交通事故。根据事后调查,死者是一家三口,在外旅行归来,当时正在回家的路上。
水鸢讲的这件事,我有所耳闻。听说警方根据监控录像,找了很久那个迷之“第四人”,却一无所获。有人揣测,“第四人”只是夜晚灯光穿过玻璃后形成的假影。很难想象有人能在那场严重的灾祸中毫发无损,又或者是消无声息地消失在深夜的高速公路。
水鸢讲完后,闻荻率先摇头,表示对此事毫无听闻,又挨个询问其他人,发现风花的面色明显不太对劲。
“你知道这件事?”闻荻问风花。
风花没有回答。
闻荻又想追问,却被白苏拦下了。
“你干嘛,她明显知道些什么!”闻荻冲白苏诘问道。
“你这样逼问,她就算知道,也不会告诉你,你能怎样?”白苏瞪了闻荻一眼,回身安慰风花道,“你不用搭理他,没人可以逼你。对吧?”
最后这个“对吧”是冲我说的,我苦涩一笑,尴尬地点了点头。
“交通事故天天都在发生,”白苏接着说道,“高速车祸根本不算稀奇。”
我以为风花会继续沉默,没想到她接下来的一句话,把大家都惊住了:死者里面,有一个是我的朋友。
闻荻几乎一跃而起,“然后呢?”
风花漠然瞥了一眼闻荻,“没有然后了,我也是在事故之后,才得知这个消息的。”
“也不是多好的朋友,”风花又跟了一句,“一起喝过几次酒而已。”
“你是不是在这里喝过酒。”闻荻冷不防地问道。
风花一怔,没有回答。
“为什么不说话。”“……记不清了。”“你说谎。”“烦死了——我去过那么多酒吧,难道要一家家都记下来?!”
风花气得站了起来,“再说了,就算我来过,那又怎么样?”
说完,风花就“蹬蹬”离开了。
“你去哪?”“去洗手间!”
没人阻拦风花,白苏有些担忧,“我是不是陪她一起去比较好?”
“别着急,我有件事情想问你。”闻荻将白苏拦了下来,“你对风花有没有印象?”
“……”白苏欲言又止,看看闻荻,又看了看我,“店里那么多客人……我记不太清楚了。”
“你再好好想想。”闻荻尽量缓和着口气,“看风花那个反应,十有八九来过这里,没准还发生过什么事情。”
白苏还在犹豫,这时候淡月也劝道:“你要是真的记得什么,就说出来吧。”
“正好她现在不在。”水鸢跟道。
在众人的鼓动下,白苏总算是开口了,“大概在一两个月前吧……我记得,有几个人经常晚上来店里喝酒,几个男的,一个女的。女的可能就是风花,但我不敢确定。”
“就只是喝酒?”
“喝酒,聊天,也发生过口角——啊,我想起来了,”白苏恍然一拍手,“有一次,他们吵得很厉害,差点打起来。”
“你知道原因吗?”
“好像是有个男的对女的动手动脚,女的不肯,两人就吵起来了。”
“然后呢?”“女的气得离开了。”
“就这一次?”
白苏想了一会,摇了摇头,“就记得这一次。”
闻荻支起下巴,陷入了沉思,我斜过身子,小声问白苏:为什么不敢肯定是风花?
白苏也压着声音回道:“来店的那个女的化了很浓的妆,打扮也比较暴露。”
我会意地点点头,不自觉往洗手间的方向瞟了一眼。
“等会风花回来了,你可别说我讲了这些。”
白苏话音刚落,就听远处传来了风花的尖叫:“啊——”
一行人慌忙赶到洗手间,闻荻带头冲进了女厕,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正当大家惊惑的时候,旁边的男厕传来了风花的呼喊:“救……救命啊……”
众人又一股脑地冲进男厕,霎时间,被眼前的骇人一幕惊住了。
风花瘫坐在地上,面色苍白,瑟瑟发抖,碎成两截的玻璃瓶滚落在一旁,暗红色液体溅湿了半面墙壁,小间的门悚然半开,挂着一个漆黑的人影,斑驳的血迹顺着脸颊一路流下,“啪嗒啪嗒”滴在脚边,聚成一滩深幽的血池。
央佳当场吓晕过去,三个女生搀着她退到外面,我上前试着扶起风花,却发现她双手冰凉,瞳孔紧缩,说话语无伦次。我叫闻荻来搭把手,他却走到人影跟前,打开手电仔细看了起来。
没有办法,我只好半拖着风花,一路退回到大堂。
央佳还没醒过来,白苏取来一件外套给风花披上,大家就这样沉默地坐在桌边,似乎还没从刚才的震惊中缓过神来。
约莫十分钟,闻荻回到大堂,低声说道:“是胡音,已经死了。”
之后的半个小时里,不管闻荻问什么,风花都只是摇头,嘴里重复着“不是我”“我没有杀他”两句话。
或许是觉得风花的样子太可怜了,又或许是丧失了念想,闻荻开始沉默、咬指甲、来回踱步。我摸出手机,依然没有信号,时间是十一点半。
淡月和水鸢紧紧靠在一块,白苏抱着风花,央佳躺在沙发上,胸脯均匀起伏着——这种时候能够睡着,不知道算不算一种幸事。
我半仰在椅子上,感觉到困意骤然袭来,眼皮不可抗拒地合在一起。
不知过了多久,我被人拍醒了,睁眼一看,是闻荻。
“跟我来。”
再看其他人,白苏和风花睡过去了,淡月迷迷糊糊,水鸢还很清醒,我看了看手机,十二点半。
闻荻再次催我跟他走,我极不情愿地站起身。
“小心点。”水鸢小声提醒道。
我点了点头,“你也睡会吧。”
“我还不困。”
我跟着闻荻,一路来到男洗手间。里面的惨状跟两个小时前一模一样,只是血迹已经凝作一块,惨白的应急灯照在上面,泛着恶心的暗光。
“这些液体,大多不是血,而是葡萄酒。”闻荻捡起地上的玻璃瓶,冲我晃了晃,“我在吧台找到了一样的酒。”
我默声看着闻荻,等他继续说下去。
“胡音的头部被酒瓶砸了多次,两处开裂。”闻荻一边说,一边掰开额头的伤口给我看,“但都不是致命伤。”
我皱了皱眉,问道:“然后呢?”
“尸体上也没有其他明显的伤口。”闻荻说罢,直直地看着我。
“你想说什么?”我困惑问道。
闻荻似笑非笑地咧了咧嘴,“我想说的是,在风花进来之前,胡音就已经死了。但疑点有两处,第一,胡音是怎么死的;第二,原本锁住的门为什么打开了。关于这两处疑点,我想请你帮我解惑。”
“我哪知道。你把我叫来,就为了问这个?”
“你当真不知道?”闻荻的眼神刹那间变得狠厉起来。
我下意识地退了一步,“你要做什么。”
我们两对视了几秒钟,闻荻冷冷说道:“我不妨直说,胡音是被你杀害的。”
刹那间,时间仿佛静止下来,整个世界只剩我和闻荻两个人。
“不反驳吗?”前一刻还挂着狠厉面色的闻荻,忽然露出了诡异的笑容,“为什么这么严肃。”
我没敢放松戒备,“你脑袋没问题吧?”
闻荻微微一怔,笑容愈加阴森,“装傻也没用,你就是凶手。”
洗手间的门就在身后不远处,我用余光瞥了一眼,低声说道:“随你怎么说,我没心思,也不想陪你瞎猜。”
看见我往后退,闻荻立刻靠了上来,却被我伸手制止,“不要离我太近,我保不准会做出什么来。”
“怎么?”“不妨直说,在我眼里,杀害胡音的凶手有可能就是你。”
听到这话,闻荻的笑容渐渐退去,“当真?”
我绷着神色盯了他一会,“或许吧。”
我们沉默对视了数秒,闻荻忽然换上了寻常的笑容:“你要真是凶手,这演技可不得了。不用紧张,我只是试试你的反应。”
闻荻说,从作案时间上讲,我有充分的行凶可能。
“停电之后,你一个人离开了厨房,并且最后一个回到厨房,在这段时间里,你完全有机会杀害胡音,并将他藏在小间的门后。”闻荻解释道。
“那不可能。”我反驳道,“停电之后,大家很快就去了厨房,我虽然最后回去,也没比你们慢多少。”
“不是这样的。”闻荻摇了摇头,“第一时间,我和胡音并不知道停电这件事。”
“什么意思?”
闻荻用手指了指应急灯,“我检查过了,这是持续式应急灯,平时就一直亮着。洗手间的灯原本就暗,就算停电了,灯光也不会有太大的变化。实际上也是这样,我和胡音听见外面的喧闹声,出去之后才发现停电了。”
“就算是这样,那又怎么了?”我困惑道。
“也就是说,假如你在停电之前就离开了厨房,那么在我们觉察到停电的时候,你很可能已经在洗手间外了。”
我仔细一想,反问道:“你这样说,好像我一早就知道会停电似的。”
闻荻会心一笑,“问题就在这里。你是如何预知会停电的呢?”
“是啊,你告诉我。”我带着挑衅的意味问道。
闻荻耸了耸肩,“我不知道。”
我哼了一声,“要说作案时间,你比我更加可疑。停电前后,这个洗手间里就只有你和胡音两个人。”
“不错,”闻荻点头道,“时间上我更宽裕。但你不要忘了,组队是随机的。你告诉我,我是如何预知自己和胡音分到一组的呢?”
“我也不知道。”我同样耸了耸肩,和闻荻相视一笑。
这次聚会疑点重重,闻荻和我深有同感。离开时锁门的店员,奇怪消失的七霜,落在洗手间的手机,意义不明的短信,不自然的信号缺失,突如其来的断电,胡音的诡异死亡,似有预谋的聚会邀请。
现在一件件回想起来,惊惧之余却毫无头绪。闻荻显得比我乐观得多,“这件事看上去很复杂,不过只要弄清楚大家的关系,就一定能解开谜团。”
回到大堂的时候,已经快一点半了。
看到我们两平安回来,水鸢长舒了一口气,“她们都睡着了。我好担心,你们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们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闻荻自嘲般说道,“静静等到天亮,然后报警。”
身体一沾椅子,睡意就奔涌而来,我不停告诉自己不能睡着,奈何眼皮完全不受控制,意识就像暴风雨中的小船不受控制。
迷迷糊糊当中,我似乎看见女生们结伴去了洗手间,意识里的最后一幕,是闻荻瞪着铜铃大小的眼睛,如一尊石像监视着所有人。
不知道睡了多久,半梦半醒之间,我感觉空气越来越燥热,呼吸变得急促吃力,身子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忽然,一道巨大的闷响传来,惊得我浑身一个哆嗦,整个人重重地摔在地上,神识竟然恢复了大半。
定睛一看眼前的情形,我不禁倒抽一口凉气。滚滚浓烟弥漫了整个大堂,远处燃着熊熊火光,玻璃的炸裂声此起彼伏,其他人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不知道是死是活。
脚边就是闻荻,我使劲推他的身子,没有反应,便两耳光“啪啪”扇上去,没想到生了效果,闻荻缓缓睁开眼睛,我一把将他扶了起来:“快醒醒神!着火了!”
我扭头去找其他人,淡月、水鸢、白苏和风花都先后被我叫醒了,唯独央佳不见踪影。
“快来帮我!”这时听闻荻大声喊道。只见他拼命踢踹玻璃门,想要破开一条逃命的通路。
我抄起手边的椅子,赶上前去帮忙。两人连踹带砸,玻璃门还是岿然不动,眼看大火越来越近,我和闻荻从彼此脸上看到了绝望。
就在这个时候,白苏跑了过来,递来两把扳手和铁锤,“用这个!”
闻荻仿佛看见了救星,一把抓起扳手,抵住了门缝,“用锤子敲,使劲!”
“那你的手……”“管不了那么多了!”
我明白闻荻的意思,他想用扳手做为杠杆,借助锤子将玻璃门撬开,但是扳手需要人辅助固定,我这一锤子下去,他的手未必保得住……
“你在磨蹭什么!”闻荻见我迟迟不动手,怒吼道。
我咽了口沫子,也管不了太多,咬牙就是一锤砸去——闻荻的脸猛然涨得通红,双颊死命绷紧,额头青筋暴起——玻璃门绽开了蜘蛛网一样的裂纹。
我们对着裂纹一阵猛捶乱砸,终于捅开了一个大洞。
“快走!”
女生在我们的催促下,陆续从洞口钻了出去,轮到我的时候,我犹豫了。
“你在等什么!”“央佳还没有找到。”“什么!?”
我和闻荻都静默了片刻。
“我去找。”闻荻的声音非常低沉。
“你去厨房,我去洗手间。”
到这个时候,也没什么好商量的了。临走的时候,我们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找不到,就赶紧撤。”
我拿起桌上的毛巾,反复叠了几层,堵住口鼻,一路躲着火光,埋头冲进了浓烟。男洗手间已经是一片火海,女洗手间却传来清脆的水流声,我用身子撞开洗手间的门,发现央佳就被绑在洗脸台旁,自来水不断扑涌出来,将她的衣服全部浸湿了。
看见我冲进来,央佳绝望的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神色,我粗暴地扯开绳子,拉着央佳再次冲进了浓烟。
闻荻最后一个从餐馆逃了出来。
大家甚至都来不及欢呼,狼狈不堪地瘫倒在路边,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空气,庆幸小命没有稀里糊涂地丢在餐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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