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中老师
[2018年题记：中小学时代，老师的严格要求体现在眼睛，那眼睛真的不能忘……]
天才的文学家们，在爱情描写中，几乎把心灵的窗户—眼睛写绝了。在我记忆的屏幕中，镌刻最深的，是老师的眼睛。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
“而立”之年，学校生活占了一半。最值得回忆的十年——中小学时代是在祖国雄鸡的冠部——三江平原的国营农场里渡过的。
我属鸡，按常规：六四年跨进校门。头三年，班主任老师黄俊贤，矮小的个子有双活泼的大眼。不知是她教育得法，还是我智力发达。学习成绩一直很好，大考小试下过百分的屈指可数，自己也禁不住得意。三年级期中考试过后，我正在操场上轻松地玩耍，黄老师派人把我叫到办公室，试卷递了过来：听写的字错了一个，99分。老师那严肃的神态，立刻打掉了我的几分傲气；接着那一针见血的批评，使我心悦诚服。我看了一眼那双蕴藏极深而又富于热情的眼睛，象透明的湖泊，洋溢出一种坦直和真诚。
期末考试，我终于又获得双百分。而黄老师不再教我们了。我的泪花里，深深印下了启蒙老师那双温润的眼睛。
四、五年级，正是让人垂下眼帘的日子。教我们的胡贞义老师遭到批斗。会上叫学生揭发批判，有位“根红苗正”的同学说：“胡贞义胆敢胡说：地主、富农和我们贫下中农一个样，真是地主阶级的孝子贤孙。”事情的由来，我是知道的，在那“血统论”猖獗的年代，这位“根红苗正”的同学欺负一位地主成分的学生：“地主的狗崽子。”同学找到胡老师，老师耐心解释：“出身不能选择，党的政策是政治上享有平等权利。她都是第三出代了，谈不上什么羔子、崽子。”这就成了家庭出身也不好的胡老师的一大罪证。胡老师据理争辩。主持会议者让我们反驳。不知是什么革命精神支配了我。跟着喊起来：“不准抵赖！”
蒙受冤枉的胡老师眼睛直盯着我。啊，那眼神是多么令人难忘。有怨艾，有愤恨，有责备，有惋惜，……她要让谎言在她的逼视下层层剥落，让丑恶在她的一瞥中随风惊散，让迷惘者在眼光下清醒……我急忙回避了那双眼睛，深深印下这眼神，这难以用语言描绘的眼神。
在那偏远的饶力河边，政治冲击波的涟漪涉及到那里毕竟弱多了。在校舍被占的情况下，老师们仍响应“复课闹革命”的号召，到处找房子上课。尽管这时正是学知识的关键时刻，动乱岁月已使我失掉了旺盛的学习欲望。有次化学考试，发下试题见了发蒙，好多都记得不扎实。我随手到课桌里摸书，准备抄。抬头看，监考的房海卿老师，正站在窗户边，外边射进的阳光，把她的眼睛和眼镜正好分开。我只看见镜片在发光；而她在看谁，无法分辨出来。我的手收了回来，这次考试，头一次感到那么难。
我始终忘不了那看不见的眼光。谁说目光是无形的物质，那目光象鞭子，鞭挞着我的思想，那目光象针尖，刺激着我的学习。啊！老师那深邃的眼睛。
尽管在不算长的生活之路上，也遇到过不少丑恶的眼睛：虚伪的、欺凌的、粗暴的、冷酷的、……；但是，老师的眼睛：真诚的、严峻的、深邃的、沉静的、……象一股生命泉水注入我的心田。有时，我不敢正视这眼睛，那是因为失望、灰心，使瞳仁象一堆失尽余热的灰焰；有时，我渴望看见这眼睛，那是因为青春热情，使明眸象一座得到能量的火焰。啊！老师的眼神，我没有神奇的化验，能分析出你的成分。我却深深地感到：我爱你有着这样一双眼睛。
85年8月15日草，20日改。
86年9月4日改 发市工人文化宫获“赞蜡烛精神”征文佳作奖 （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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