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上)大年初一傍晚,经历了梅州国道补胎的我们一家三口,终于抵达武平县人民医院,在骨科住院部见到了躺在病床上昏睡的二姐。原来,大年三十那天,新屋建设初步落成,两个儿子又携妻带女回家过大年,作为一家之主的二姐自然兴高采烈,忙前忙后,就在准备吃年夜时,发现楼顶有衣物尚未收回,在收取衣物时一不小心被楼顶杂物拌倒,居然莫名其妙地从楼顶摔了下来,而楼下正好还有一堆尚未清理完毕的建筑垃圾,二姐的后背恰恰撞击在这堆有砖头、有木块杂物堆上,不仅造成脊椎骨多处粉碎性骨折,还折断了肋骨,折断的肋骨还刺伤了肺部。本来就瘦小体弱的二姐,为这一意外的横祸付出了半条命的代价,虽然经过及时抢救,暂时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但从昨天晚上一直昏睡。一家人本来高高兴兴的团圆相聚时刻,转眼之间变成了生命时速的灾难日子。二姐夫和两个外甥经过一天一夜的折磨,也是满脸的疲惫和忧伤。我问清楚伤情后,强忍住自己内心的悲伤,安慰他们,会调动所有人脉资源,保证尽快进行有效救治和手术。
第二天早上早餐后,我就开车去岩前镇,找到在县医院五官科工作了几十年的堂弟,在他的岳母家里,两个人商量了整整一个上午,并通过他联系上了骨科主任医生,麻醉师和主刀医生及骨科住院部护士长。考虑到二姐遭此重创后身体很虚弱,也考虑到相关医生新年假期因素,经过再三协调落实,决定大年初五上午手术。因为刚刚建新屋,俩个外甥又刚结婚不久,家里经济拮据是肯定的,那个时候又还没有新农合。还好,二姐夫兄弟多,大家都支持很大,我和太太也把腊月二十八悉数取出的补发的特区补凑了出来,治疗费用解决了。于是,我们大家都祈祷年初五的手术,祈祷手术成功,祈祷二姐少受痛苦。
大年初五一大早,县医院骨科住院部手术室门口走廊上,聚集了我们家和二姐夫家十几二十个亲戚,我送二姐到手术室后就没有出来,一直呆在医生办公室。因为常年在外地工作,县医院也认识几个朋友,他们听说我二姐在做重大手术,都和堂弟一起过来陪我。毕竟是过年,大家的话题都离不开过年的喜,过年的乐。而我出于对二姐手术的挂念,总是心不在焉,时不时扭头往手术室方向张望;而作为医生的他们,可能这种场面经历多了,总是不停的安慰我,告诉我,放心放心,今天进手术室的人都是县医院的精英分子。然后,不断地找话题闲侃,不断地喝着武平绿茶。期间,产科文红主任居然也上来,而且拿出她儿子大学毕业就业推荐表,要我帮他在珠海找工作。就这样,不知不觉,两个多小时过去了,手术室竟然没有任何人和任何消息出来。呆在走廊上的二姐夫和有些兄弟姐妹着急了,不断发短信给我问情况。我只好回应“正常”两个字,其实,我自己比他们更紧张一百倍。
过年往事(15)——最悲伤的春节(下)
中午过去了,手术还没有结束,我只好打电话给已经准备了午餐的餐厅,请顺延恭候,做好随时开饭的准备。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又一个小时过去了,我们一直在心焦如焚,惶恐不安的等待,等待手术室大门的打开。这是我人生中唯一的一次如此煎熬和心痛的等待。终于,手术室门打开了,主任医师说,手术很成功,在等麻醉醒来。我一听,来不及谢谢医生,就出去走廊上,把手术成功的消息告诉走廊上同样焦虑等待了六七个小时的一大堆亲戚。
谁知道,真正的煎熬和痛心才刚刚开始。我回到医生办公室,主刀医生告诉我,二姐的脊椎骨折非常严重,严重到骨髓都有散碎现象,除了接驳骨头,还要想尽办法把比豆腐还要易碎的控制神经的骨髓尽量恢复,工作量很大,工作又要很细心,所以,必须需要那么长的时间。但是,医生又告诉我,由于二姐身体瘦弱,这次手术基本上是打开整个背部,全麻手术时间长,现在就要看什么时候麻醉醒来了。医生的话让我刚刚有点放松的心情再次紧张起来,因为以前没有听过“麻醉醒”一说,赶紧问医生,一般要多久。医生和朋友医生都说没有一定,耐心等等。这个时候,我才发现麻醉师和护士长没有出来,心里顿时又七上八下,惶恐不安。
十分钟,二十分钟,三十分钟过去了,二姐还是没有醒来?等待麻醉醒的过程比等待手术结束的过程更加令人紧张,甚至是窒息。我几次到手术室门口张望,看到二姐裸露着脊背趴在手术床上,难过的泪水一直在眠眶里打转,心里一直默默地呼唤亲爱的二姐,呼唤她快点醒来,快点醒来。一个小时过去了,二姐还没有醒。这个时候,麻醉师过来找我,让我安排二姐最亲近的人进手术室实施“亲情呼唤”进行催醒,我一听,眼泪水就忍不住掉了下来,当即决定我第一个进去,呼唤了几十声,一想两个外甥,还有外甥的小孩不是比我更亲近么?于是,赶紧出去走廊,安排他们逐一进手术室。不知道是麻醉本身就要那么长时间才过去,还是二姐体弱影响了麻醉醒的时间,或者是亲情呼唤发生了作用,谢天谢地谢医生,五点钟左右,受尽苦难的二姐终于醒来了,经医生处置后进入了住院病房。长时间压在我心头的那口闷气,呼地一下从我胸腔直舒而出。于是,我陪着辛苦了一天的医生和陪了我一天的医生朋友直奔那间把中餐一直保留的餐厅。
大年初五那天中餐与晚餐合并一起进行的、我心目中的“庆功宴”,虽然医生和医生朋友可能习以为常,但对我来说,那不仅仅是庆功,还是我二姐真正意义上的庆生宴,是我从悲伤紧张到喜悦放松,从窒息压抑到释放张扬的一场大酒。那天晚上,我杯到杯干,最后醉的一踏糊涂,连怎么回住处都不记得了。
这就是我那年悲伤的过年故事,终生不会忘记的悲伤经历。
过年往事(15)——最悲伤的春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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