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衣巷口阅沧桑

作者: 一念不生 | 来源:发表于2016-12-03 09:38 被阅读366次
    乌衣巷口阅沧桑
    乌衣巷口阅沧桑

    又到金陵,读碑《乌衣巷》。

    乌衣巷,还在那里。

    静静地怀旧,默默地怅惘,任霓虹闪烁,游人如织。

    记忆中的乌衣巷,应该是在初中时班主任也是我最怀恋的语文老师送我的那本《唐诗三百首》里,在很多年前还很年轻时第一次到南京的那个暮春微雨里。

    而今再见乌衣巷,人已中年,乌衣巷依旧。

    夫子庙的热闹繁华,秦淮河的旖旎风情,媚香楼的芳韵袭人,都敌不过远远地静默着的乌衣巷的题字与诗碑。

    巷子窄窄的,青砖铺就的路面两边,是矮矮的仿古风格建筑,粉墙黛瓦,门窗檐楣,古色古香。

    进了巷口一转弯,可见“王谢古居”四个大字,白墙金字,很是醒目。随之便见一所朱门阔府,高悬“王谢古居”大匾,就是那传说中的王谢堂府了。

    任是谁人,只要读过书,走到这儿,都应该会吟出刘禹锡的这首诗吧——

    朱雀桥边野草花,

    乌衣巷口夕阳斜,

    旧时王谢堂前燕,

    飞入寻常百姓家。

    从喜欢唐诗起,便喜欢刘禹锡了。

    刘禹锡(772-842),字梦得,世称刘宾客,自称“家本荥上,籍占洛阳”。

    19岁,游学长安,享誉士林;

    22岁,与柳宗元同榜进士及第;

    31岁,迁监察御史,与韩愈、柳宗元结为好友,过从甚密;

    34岁,与柳宗元等八人被贬远州,史称“八司马”;

    44岁,与柳宗元等人一起奉召回京;

    46岁,因《戏赠看花诸君子》诗,得罪执政,外放连州刺史;

    50岁,被任夔州刺史;

    53岁,调任和州刺史,《陋室铭》即为彼时所做;

    55岁,奉调回洛阳,任职于东都尚书省。从初次被贬到此时,端的是“二十三年弃置身”;

    晚年到洛阳,与朋友白居易、裴度、韦庄等交游赋诗,唱和对吟,生活闲适。

    享年七十一岁。

    他的一生虽是坎坷,却通达乐观,从不将盛衰得失放在心上,刚毅豪猛,诗文俱佳。作为诗歌爱好者,我尤为倾慕其人,钟爱其诗。

    喜欢初中课本里的《陋室铭》的安贫乐道“惟吾德馨”;

    喜欢《酬乐天扬州初逢席上见赠》中“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的积极振奋,豁达胸襟;

    喜欢《秋词》中“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的清峻明朗,高亢昂扬;

    喜欢“水底远山云似雪,桥边平岸草如烟”的半虚半实,景象开阔;

    喜欢“野草芳菲红锦地,游丝缭乱碧罗天”的光水山色,静谧空灵。

    喜欢“遥望洞庭山水翠,白银盘里一青螺”的自然凑泊,高旷清超;

    喜欢“孤眠芋芊草,久立潺潺石”的洁身自好、独立不移;

    喜欢“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的朦胧情愫,缥缈如梦;

    喜欢“江南江北望烟波,入夜行人相应歌”的世俗人情,笔调清丽;

    喜欢他的竹枝词;

    喜欢他的两度戏作桃花诗――

    《玄都观桃花 》

    紫陌红尘拂面来,

    无人不道看花回。

    玄都观里桃千树,

    尽是刘郎去后栽。

    《再游玄都观 》

    百亩庭中半是苔,

    桃花净尽菜花开。

    种桃道士归何处?

    前度刘郎今又来。

    也许有人说他狂傲,也许有人说他恃才放旷,但这都无损他的“诗豪”之称,“桃花诗杰”之谓。

    刘禹锡的诗,无论短章长篇,大都简洁明快,风情俊爽,有一种哲人的睿智和诗人的挚情渗透其中,极富艺术张力和雄直气势。

    他也深信道教,在很多年以后他还说,写诗的人应该“片言可以明百意,坐驰可以役万景”。

    历来,最为人称道的,当是他的咏史诗。

    这些诗以简洁的文字、精选的意象,表现诗人阅尽沧桑变化之后的沉思,蕴涵了很深的感慨,如《酬浙东李侍郎越州春晚即事长句》《西塞山怀古》《石头城》《蜀先主庙》等名篇,其中这首《乌衣巷》更是家喻户晓。

    在诗中,乌衣巷铅华尽洗,飞红陨落。

    六朝的脂粉随着秦淮河的河水东去再不复返,繁华的旧梦随着笙歌的散尽再不重来。乌衣巷已然物事两非了,那原本富丽堂皇的朱雀桥边,早就杂草丛生,颓败不堪;那原本庄严气派的乌衣巷口,只剩下如血的残阳夕照。当年的王谢世族几多风流人物,如今却安在呢?这里只有一片废墟,摇摇欲坠的矮房里住着最最寻常的百姓。只有那飞来飞去的燕子,好像还似曾相识,是为了见证这沧海桑田而留下的吧。

    全诗看似藏而不露,可是历史的苍凉,人世的无常,富贵荣华的白云苍狗,功名荣辱的身后寂寞,在这首七言绝句里被剖白,前所未有地透彻,前所未有地沉痛,无奈,充满了宿命感。

    刘禹锡放下笔墨,在离开前,最后望了一眼那残破的巷陌。

    他不知道――

    那一刻,乌衣巷在野草和废墟中重生了;

    那一刻,乌衣巷不再需要任何砖瓦去重建,它已经得到了永恒。

    那一刻,文学史记住了乌衣巷;

    从那一刻起,后世所有的文人,学者,官吏,学生,百姓,只要他或她面对文学,就无法逃开乌衣巷的名字。

    就像今晚,乌衣巷依然静默,游客们的眼里却热切着一剪似曾相识的寻常。

    抽身欲去,仿佛又见1300年前,诗人的背影,茕茕独立,高韵清歌。

    乌衣巷,跫音依旧,沧桑依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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