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医囧事

我们俩

正值北京的雨季，一大早起来，天气就阴沉沉的。乌云黑压压的在天空盘旋，雨点眼看就要落下来。

揉揉迷糊糊的眼睛，看了看时间，六点。

赶紧起床，打开房门，孩子奶奶已经在洗漱了。

“妈，起这么早?”

“嗯，起来煮几个鸡蛋，烧点水，一会儿给孩子冲奶。”

“哦，孩子还没起呢？”

“没有，平常我们都是8点才起。”

孩子今年2岁8个月，我是在家带孩子带到孩子一周岁，给孩子过完生日，我就去工地上班了，孩子一直由他奶奶带。虽然我中间也会来看看孩子，但是孩子跟我不亲，白天还好，一到晚上，一定是哭着喊着要找奶奶的。所以，一般请个几天的短假回家，我都不强求孩子跟我睡，毕竟，刚刚熟络了，我又要走了。

一阵忙碌之后，我和婆婆一起清点孩子的物品，就诊本，医保卡，药，以及孩子的水和零食。

“这天下雨，要不给孩子带两件衣服？”婆婆问道。

“这天是要下了，不过温度还行，不太冷。”我说。

婆婆想了想，装几件又拿出了几件。说到：“叫孩子起床吧，奶都泡好了。”

“嗯”。我边答应，边往屋里走。

我悄悄走进婆婆的房间，看着小床上孩子熟睡的样子，粉嫩的小脸被一缕缕头发遮挡，眼皮微微颤动，这会一定在做一个美梦吧，我想着，轻轻拨开头发，孩子肉嘟嘟的小脸就全部呈现在我眼底。

这可爱的小人啊，这让我朝思暮想的小人啊，这我怀胎十月呱呱坠地的小人啊，像一个小天使一样，周围似乎还围绕了光，让我舍不得去打扰她分毫。可是我不得不叫起她了。因为，再晚了，路上会很堵，医院也会排队到很久，上午的检查可能就耽误了。

我拨动着她的小手，轻轻的叫到，“小宝贝，起床了”。孩子睡的正熟，头微微偏了偏，眉头略皱，仿佛在抱怨谁打扰她了美梦。我继续拨弄着她，直到她睁开迷糊糊的双眼，我有些担心，怕她会有“起床气”。可是，她没有，她揉揉眼睛，定睛看了看，然后奶声奶气的喊了一声“妈妈”。

这一声叫的软绵绵的，像被棉花糖包裹一样，我抱起孩子，亲了一口，说到“宝宝真乖！”

七点，孩子已经喝完奶，也都穿戴整齐，准备出发了。

我叫了一辆滴滴，车开到了门口，此时，雨已经下下来了。

车上孩子显得很没有精神，我想孩子第一次起来这么早，应该是没有睡醒。

外面雨越下越大，车也越来越多，眼看都堵在一个地方十几分钟了，我瞅瞅时间，已经8点多了，路程才走了一半，看地图显示，前面还在堵。

孩子说，“奶奶，我要撒尿。”

婆婆一边劝着孩子忍一忍，一边对司机说靠边停。城市快速路上，不好停车，好不容易挤到了一处路边，也已经过了四、五分钟了。外面还在下，我撑着伞，婆婆抱着孩子，我们仨就在路边，帮孩子解决了问题。

再次回到车上，孩子依旧没有精神，婆婆把孩子抱在怀里，孩子面对婆婆，趴在婆婆肩膀上。

因为早起，我们仨人精神状态都不太好，在后座上昏昏欲睡。

忽然，婆婆的一声惊呼让我一下子起了精神，孩子吐奶了！顺着婆婆的脖子跟一直往下流，整个座位上全是。婆婆从脖子到上身被奶液浇了个透。

我连忙拿起抽纸，给婆婆擦拭，正忙活着，孩子接着往外吐，这时，我有点蒙了，车里空间狭小，我只能一遍遍的扯纸，给婆婆擦拭。

等我反应过来，把孩子从婆婆身上抱了下来，脱掉她身上湿透的外衣，这时再看看婆婆，她的衣服已经全部被浇透了，奶液顺着衣服在座位上留下一滩，还好是皮座套，不然全都渗下去了。

我一边跟司机道歉，一边赶紧的为婆婆擦拭。现在满车都是孩子吐的奶味，那不是鲜奶的味道，而是掺和着胃液半发酵的味道。婆婆本就晕车，一边要忍受这股味道，一边还要收拾，窗外的雨依旧很大，窗户打不开，只能忍着。

婆婆被味道呛的干呕，我说要不窗户开个缝，可是刚打开，雨点就无情的打了进来，现在距离医院还要小半程，少说要走十几分钟。

更让我们发愁的是，孩子现在脱光了衣服，我们临走时只给孩子备用了一条短裤，怕孩子尿裤子，却没有备上衣，现在还光着上身，婆婆又穿着一身的湿衣服，外面还下着大雨，我抱着孩子，心情格外复杂，这上午的检查，不仅孩子要光着身子，婆婆也得穿着湿衣服。

婆婆自己的衣服湿漉漉的，却一直还在自责，没有给孩子备足物品，现在下雨，天又冷，孩子感冒了可如何是好。我安慰婆婆，这是意外，以前孩子从来没有在车上吐过，而且我也有责任，说天气不冷，不用带外套的。

说完这些，我和婆婆都沉默了，婆婆开口：“要不找个地方，先给孩子买个衣服穿上？”

我拿出手机，翻了翻附近的超市和商场，倒是有大超市和商场，可惜都是10点才开门。现在马上要到医院了，医院附近除了小超市，什么都没有。

女儿看着我们，似乎觉得自己做错了事情，乖乖的坐在我的腿上。马上就到了，怎么办？

这时，我看见自己的T恤，忽然有了想法，只能这样了。

下车时，我让孩子正对自己，一把抱起了她，然后把自己的T恤套在她的身上，我们俩就像连体了一样，同穿一件上衣。孩子露出一个脑袋，趴在我的肩头，婆婆在旁边艰难的为我们撑伞。

医院附近果然没有卖衣服的，而且我们抱着孩子下着雨也走不了太远。买衣服的事情只能作罢。

医院任何时候都一样，人山人海。

一进医院，就开始热了。我抱着孩子在医院负一楼的检查室外站了几分钟，又累又热，只能把孩子放下，无奈的看着她光着上身在医院走廊来回窜。当然，我是不会让她走太远的，活动范围2米以内。

婆婆实在受不了身上的味道，去卫生间搓衣服了，我独自带着女儿在检查室外排队等候。来往的家长、医生都向我们投来了好奇的目光，不过在儿童医院这种地方，大家见什么都不奇怪了，只是来回的“注目礼”依然让我觉得不太好意思。

终于听到叫我们的名字，我带孩子进去，大夫是一个脾气很好的年轻的男生，他看了看女儿，立马就明白了，问道：“孩子衣服湿了？脱下来了吧？”我点点头，说：“来的路上，吐了，没有衣服换。”

医生想了想，对另外一位医生说到：“咱把空调关了，别冻着孩子。”我听到这句，心里满是感激。

检查的时候，孩子格外的听话，也很配合医生，很快，检查就做完了。等我们出来，婆婆也过来了，说到：“我一回来，你们就都进去了，孩子配合吗？”我高兴的说：“特别配合，咱们今天检查结束了，可以回家了。”

婆婆也舒口气，这时，我忽然想起一周后复查的号还没有挂上，于是跟婆婆说到：“你们先在这里等着我，我去楼上找大夫，看看能不能加号？”婆婆说：“没事，你去吧。”

我们给孩子检查的号是提前半个月预约的，每天只检查几个孩子，因此，检查室外的人不算太多，但是门诊那边的人就特别多。

电梯等不上，我就爬楼梯，楼梯上下的人流让短短的三层楼的路程变得格外漫长。身边的家长有抱着刚满月的宝宝，还有牵着几岁大的孩童，大家都是顺着人流缓缓的蠕动，我心里即便着急，却也没有办法。

好不容易到了医生门诊外，门口挤满了等待带孩子进去的家长，护士出来维持秩序，就着半开的诊室，我看见屋里也是一堆人。

我抽了一个空挡，向门口的护士询问：“孩子过来检查，一周后还有一个复查，但是网上已经没有号了，能不能给孩子加个号呀？让大夫看看检查结果？”

护士看了看病历本，说：“您上次是我们主任看的，您要是想加她的号，到时候直接来找主任就行。”我感激的连说了几声谢谢，却发现她已经开始回答别的家长的问题了。

我退出人群，忽然有种感慨，呼了口气，“都不容易！”我心里默默的想。

再次回到处在负一楼的检查室，发现婆婆蹲在一边，默默的看女儿玩耍。我喊道：“走了，妈！”婆婆这才抬头，看见了我。这时，我看见她从怀里拿出一件衣服，是刚刚女儿吐湿的衣服。

我说：“妈，你干嘛啊？湿衣服放怀里，不怕肚子着凉？”

婆婆说：“没事，那会你们进去检查的时候，我把孩子的衣服搓了搓，来回甩了很多遍，没有那么湿了。我把它暖暖，说不定就干了，孩子还能穿。”

我嘴上说到：“就那么一会能干的了嘛！”心里，却被一股暖流击中，感动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婆婆对女儿的爱，甚至超过了我这个母亲。

衣服没干，我还是那样抱着女儿，艰难的穿过人群，走出医院。外面的雨依旧在下，我抱着孩子，婆婆还是穿着一身湿衣服，凉风一吹，婆婆打了个喷嚏。

“妈，别感冒了哇！”我回头看着婆婆，婆婆摆摆手，说：“没得事，没得事。”

所幸，出租车很快就来了，我们也踏上了回家的路。

作者简介：

中国铁建一名普通职工，一个土木工程毕业干了7年施工现场的女汉子。目前依然在项目奔波，文笔一般却有一颗文学梦，梦想在钢筋混凝土之间，用一支笔改变自己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