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蛋

一．
操场边的看台上。他躺着，右手遮住太阳。我坐着，嘴里叼根烟。
“你说她到底喜欢我不。”
我没理他。
“她今天对我笑了。”二蛋继续自言自语。
“你确定她不是在笑你？”我又狠狠地吸了一口。
二蛋没吱声。
一阵沉默。
又过了一会儿，他又憋不住了，用他那臭脚丫子踢了踢我的腿。
“喂，你说，我下一步该怎么办？”
“凉拌呗。”我掐了烟头，在地上使劲儿拧。“你问我干啥呀，我一只单身汪。你咋不问三号床去啊。”
“好兄弟，好兄弟呀。”
“滚，谁跟你好兄弟。”

二．
二蛋收拾了他那副怂样，剃了胡渣，从四号床王伟那里借了顶鸭舌帽，在镜子前臭美半天。
我说他那样子和旧上海拉黄包车的如出一辙，就差肩上搭块抹布擦蹄膀了。
这二蛋心情好，没功夫搭理我。

三．
王伟知道我心情不好，扯了两打啤酒。我们坐在天台上，看着校园里的情侣像一对对正在交配的小昆虫。
“你说二蛋那蠢货，他不会对她动手动脚吧。”我盯着树底下的两个黑影。
“你瞎操啥心。”王伟又开了一瓶，“干。”
“喝，够兄弟。”

四．
二蛋回来了，脸上有点红印子。我们几个人都假装没看见。
“虽败犹荣。”二蛋乐呵呵地跟我们解释道。
“走吧，晚饭我请。”我勾着二蛋的脖子，把他头上的鸭舌帽扔给王伟。

五．
“他要抱我。”我的手机跳出这样一条消息。
我把手机揣回兜里。
三号床看了我一眼，没说什么。
我把手机又拿出来。
打开对话框，把那句话给删了。

六．
二蛋醉了，嘴里胡话没停。什么他妈叫他去相亲了，什么他爸要动手术了。
二蛋说到她特别水灵的时候，我肩膀颤了一下。
我别过头去。
我又把手机给掏出来。打了几行字。又通通都给删了。
这回我把手机给关了。

七．
二蛋出去约会的时候，我就缩在宿舍里打游戏。
一爆一个，我的枪法从来都很准。

八．
王伟说我该出去走走。我不理他，走个毛，去哪儿看不到人。
三号床帮我带饭签到。二蛋经常不见踪影。

九．
二蛋问我为啥不接电话，我说手机早坏了，没钱修。
他说他要正式求爱了。
我说你求个啥，管我们鸟事。
他说，是兄弟嘛，兄弟帮下忙。

十．
二蛋向我们借了几百块钱，买了几十根蜡烛和玫瑰花。
我觉得这特恶俗，但二蛋就这审美。
三号床和我负责吹气球，王伟字好看，写了“嫁给我吧。”几个字。
我肺活量大，不小心吹爆了八个气球。二蛋心疼他的气球，叫我别搞破坏。
“要正正好好九十九个气球，代表天长地久。”二蛋特煞有其事。
三号和王伟不吱声，也没敢看着我。
“不就是气球嘛，至于么。”我把袋子扔到二蛋脸上，“爱啥啥吧。”
我拿起手机，走了出去。

十一.
我买了两打啤酒，坐在天台上看着下面的爱心现场。
手不听使唤，去打开了手机。
下面传来一阵欢呼。
手机没有任何新消息提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