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塔特村附近的山上发现了矿,从那时起,阿法就从一名牧羊人,变身为了矿区保安。
他亲眼看着一座绿色的山,被一点点开膛破肚,变成如今这副灰头土脸的模样。
矿区有四个入口,为了防止有人偷矿,每个入口都有一组三人昼夜轮守,其他地方则在陡坡处拉了高高的带刺铁丝网。
阿法的保安同事全是附近的村民,因懂得地方土语,且身材高大壮实,能应对突发情况。
进矿洞的则不同,有附近村民,有经验丰富的外地人,甚至还有技术先进的外国人。
阿法不是特别满意这份工作,虽然离家近、还供饭,但他的梦里时常出现那些漫山遍野骑马穿行的日子。
那时候,每个下午,他都会在河边晒得热乎乎的石头上睡个午觉,睡饱后,再到林子里赶羊,顺道吃些野生黑加仑。
矿区的生活十年如一日,阿法总觉着自己似乎在矿山呆了一辈子,放羊好像是上辈子的事。
今年以来,阿法觉得日子更漫长了,因为每个月,都有几位保安同伴被调动进城。
每次有人收拾行李、挥手告别时,阿法都会偷偷掉眼泪,一是舍不得同伴离开,二是为自己的前途担忧。
他今年30岁了,放了20年的羊,守了10年的门,没结婚,也没去过远方,生活渺无希望。
鲁克大叔也要进城的时候,阿法终于当着同事的面哭出了声,他是阿法最喜欢的人。
见阿法如此难过,好心的鲁克大叔把他叫到了角落里,一脸神秘,怕露了天机似地对他说:“你知道为啥我们能进城吗?”
见阿法摇头,鲁克大叔用更低的音调说道:“那是因为我们都遇着了<好事>!”
“什么<好事>呀?”阿法既惊讶又疑惑。
“别着急,你也会遇上的!”鲁克大叔说完后,露出了一丝狡黠的笑。
从那天起,阿法的生活又燃起了一丝希望,他每天都在等待那件<好事>的到来。
然而,每天的工作日常,除了“查证——起门——落门”外再无其他。
关于那件<好事>到底是什么,他抓破脑袋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正当阿法快要放弃希望的时候,矿区果真发生了一件不同寻常的事。
这天晚上,阿法值夜班,另两个保安都睡了,只剩阿法还在对着漫天星斗发呆。
他想起阿妈曾说过,很久以前,天上的星星落到地上,就变成了宝石,有了宝石,地上才长出了草和树,然后才有了他们的羊。
“宝石被挖走了,山也秃了,羊的草也没了......”阿法正神游时,一抹强光在他脸上晃了晃。
他下意识眯住眼睛,往光的方向看去,只见一辆微型皮卡正停在栅栏门外。
他抬头看了一眼天上,只见北斗七星正当空,天亮还早,怎会有车?
阿法摸了摸腰间的警棍和报警器,一脸警觉地向来访者走去。
这时副驾车窗突然降下,伸出个脑袋厉声说道:“开门!”阿法没来得及回话,那人又伸出手,向阿法递来一张纸。
阿法就着车灯仔细检查了好几遍,那的确是矿区的车辆通行证,上面红印印的公章假不了。
阿法没再追问,只默默打开了栅栏门,皮卡车从他面前经过时,他瞥见后座还坐了一个人,似曾相识,但又想不出是谁。
门关好后,阿法在保安室门前的塑料椅上坐下,继续想他的羊。
大概过了二十分钟,那辆皮卡车又再次出现在阿法面前。
这一次,还是副驾那人先开的口:“开门!”说着又递来一张纸。
阿法接过一看,果然又是盖着矿区公章的证明。
在矿区,无论车还是人,“出”比“进”更难,检查流程也更细致、更复杂。
一向按流程办事的阿法严肃说道:“车上的人全部下车检查!”说完,转身就要回保安室叫醒那两个酣睡的同事。
“库鲁法!”车上突然有另一个声音叫阿法的大名,阿法一惊,赶忙刹住了脚步。
这时皮卡后座的车窗也降了下来,夜色中露出了那张让阿法感觉似曾相识的脸。
“你不认识我吗?”那人微微笑着,轻声说道。
见阿法挠着耳朵,一脸茫然的样子,副驾那人赶忙抢答:“刘总你都不认识,干什么吃的!”
阿法突然被一秒点醒,这不就是年初刚上任的刘副总吗?
“请开一下门!”后座的刘总再次发话,这次刘总的语气更和蔼,笑容更真诚。
阿法顿时有些手足无措,但还是下意识地朝皮卡尾厢看了一眼,只见几个鼓鼓囊囊的口袋正一个挨一个躺在车厢里。
“你的朋友们都进了城,还是城里好呀!”见阿法正看着尾厢、呆立在原地,刘总继续镇静地说道。
听到“进城”二字,阿法不由自主地看向了说话的人,却发现刘总也正盯着自己。
他突然明白了,这就是鲁克大叔说的<好事>!
眼下只要打开门,就能进城,就能重启自己的人生,就能找一个漂亮女孩恋爱、结婚!
想到漂亮女孩,阿法突然记起了自己一年级时的同桌塔娜,那是一个聪明的女孩,但因为家里被偷了羊,所以早早辍了学!
在阿法的想象中,他的结婚对象一定是像塔娜那样美丽温柔的女孩,因为塔娜,他痛恨一切偷盗行为。
想到这,阿法扫视了一遍车上的人,他们正不耐烦地等他开栅栏门,却丝毫没有下车的意思。
阿法摁下报警器后,矿山顿时回荡起了尖锐而急促的警报声......
那天晚上,阿法立了功,为矿区挽回了巨大损失,所有参与偷盗的人,包括刘副总,都被警察一一带走。
第二个月,阿法不但领了双倍工资,还接到了调动进城担任安保队长的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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