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浪漫

最后的浪漫

文/高  旗

        大青山脚下绿萌笼罩，湖水环绕，景色宜人。一座大型陵园座落在这里。每逢清明节或农历七月十五，来这里祭祀的人们络绎不绝。

        今天，却是一个很普通的日子。

        有一辆出租车，开到陵园附近停下，从车上走下来一对男女，他们虽然都穿着崭新的衣服，可在举止动作上，让人不难看出，他们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了。

        他们相互挎着手臂，每人的另只手都提着一个包裹，里边显然是装着祭祀用品。

        他们缓缓地走过了一排排竖着墓碑的墓地，最后在两座并排的墓碑前停下来。

        他们俩人各自来到这两座墓前，从包裹里拿出鲜花和瓶酒水果糕点等祭祀品，按俗成的规矩摆在墓前边的水泥平台上。

        在这位老年男人的面前的墓碑上，中间右侧刻的“母  林ⅩⅩ”四个字，而左侧为空白。让人明显地猜测出，墓主人是这位老年男人的妻子。

        而在这位老年女人的面前的墓碑上，中间左侧刻的是“父  张XX”等四个字，右侧为空白。也会让人猜想到，墓主人就是这位老年女人的丈夫。

        原来，他（她）们今天是，共同来祭祀自己的已故的伴侣。

        他们来祭祀各自的故人，不是偶然巧合或不约而同，而是两个人共同筹划好的。

        他们原是一个养老院的院友，如今已结成了终身伴侣，更是以夫妻的身份，一起来到陵园墓地，共同祭祀与自己有半生缘的已故的另一半。

        六年前，市“幸福养老院”为他们举办了隆重的婚礼。新人是七十七岁的程Ⅹ坤老汉和七十三岁李X华老太。

        自从他们住进了养老院后，这一对丧偶的老人，通过日常生活中的接触，都觉得双方爱好很相似。程老汉在市群众艺术馆退休的，他会演奏各种乐器；李老太在市歌舞剧院退休的，喜欢唱歌跳舞。凡是养老院搞什么新春佳节或节日庆祝等活动时，这两人是首选的参与者。

        更巧合的是，他们俩人的故偶的墓地，竟然是“邻居”……凡是逢遇祭祀日，俩人的不约而同，自然就成了共同。

        这么一来，再加上他们在一些文艺活动时，又一起排演和演出，自然拉近了他们的情感交流。经常看到两人结对外出散步的身影，引起了养老院的许多同龄伙伴的“羡慕嫉妒恨”……

        院长趁热打铁，旗帜鲜明地成全了他们的好事。更得了他们双方儿女们的支持。

        “幸福养老院有一对文艺新伉俪”，成了当年的一则电视热点新闻。

        今天，他们双双来陵园墓地祭祀各自的已故配偶，是有备有来的。

        当把祭祀品摆好后，程老汉从衣兜里掏出了新买的播放器（随身听），摆在了两墓之间。

        很快，一首《最浪漫的事》的旋律响了起来……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

        “来，华——，你我今生有缘，我很感恩！”程老汉说着，又从兜里掏出了两瓶二两装的“小郎酒”，一瓶递给了李老太。

        李老太有些激动，用微颤的双手接过来酒瓶，说，“坤——，我也非常感恩我们的相遇和相知相爱，我更珍惜我们之间的缘分！”

        “为了今生有缘，我们今天喝下这第一次、也 是 最 后 一 次 的 交 杯 酒吧！”程老汉动情地说。

        “……一路收藏点点滴滴的欢笑……你还依然把我当作手心里的宝……”伴随着温婉而柔情的歌声，俩人慢慢的喝下了瓶中的酒……

        这时，远处传来救护车的鸣叫声——很快，两辆轿车和一辆救护车急驶而来。

        望着两位老人相拥偎依在一起的身影，院长一跺脚：“我们还是来晚了！”

        他们的子女流着眼泪，看完了他们写给养老院长的信。

        “院长：……前几天的身检的结果，尽管你不想告诉我们，我们都已经猜到了。虽说我们都患了绝症，可我们并没有感到恐惧和绝望。我们早已不害怕死亡了。因为，这是任何人都躲避不了的结局，难道轮到我们的时候，我们就会害怕了？！所以我们两人决定，我们不想等到病魔发作的那一天，我们不愿意看到对方，被病痛折磨成瘦骨嶙峋或生不如死的样子！更不希望我们的子女看到这样惨不忍睹的场面……于是，我们商定：以我们自己的意愿和权利，选择有尊严的反世俗的方式，温馨体面地离开这个世界……我们虽然做不到能同生，可共死一事，我们却可以做到的！我们何乐而不为呢？！你们应该为我们俩的明智选择而安慰才对。我们的孩子也会能够理解的……”

        在他们的身边，“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的歌声，依 旧 在 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