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别轻易毁了孩子的家

大人们离婚时，

一边对孩子愧疚的说着“对不起” ，

一边解释着自己的“身不由己”。

转身，却另寻新欢。

他们说爱我，

可是他们都不要我。

他们说离婚后，我多了一个家。

可是，我却因此没有了家。

最后，爷爷对孙子说：“走，乖孙子，我们去将Luck接回家。”

请别轻易毁了孩子的家

文/笛诺

1

Luck是一条拉布拉多犬。

大脑袋，白皮毛。性子乖巧，讨人喜欢。

光听名字，就知它曾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为什么说曾经。

因为这些宠爱都已成过去式。

新的女主人对宠物毛发过敏，不喜欢它，将它赶出了家门，它的人生从此被改写。

如今的它流浪在街头，饿了，翻食人家不要的垃圾，困了，就寻一犄角旮旯，蜷缩着身子。

起初，它会挑挑拣拣，因为前女主人宠爱它，会在饭菜出锅前，给它特意的盛上一份，小主人宠爱它，和爸爸妈妈去超市购物时总不忘往购物车里放上几袋狗粮，男主人也宠爱它，去市场上买回了一些合成板，叮叮当当，给它做了一栋漂亮的房子。

生活的反差让它一时不能适应，那段时期，它经常饿得饥肠辘辘，可也不愿舔食那些发馊发酸的残羹冷炙。

它脚步虚浮的回到那个它曾经熟悉的小区，小区里的伙伴们冲它“汪汪”叫，似在询问它这段时间哪去了？又似在问它怎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对于昔日伙伴的关心，它没做回应，或许它也不知该从何说起，天堂地狱，本就是主人一念之间的事。

在伙伴们满含同情的目光下，它蹒跚着往那个熟悉的方向走去。

那里，曾是它的家。

它抬起一只前爪敲了敲门，应门的是一个男孩，它的小主人。

“Luck”。男孩的呼喊声里有着不可抑制的惊喜。随即展开双臂，半蹲着身子 ，紧紧的搂住了它的脖子。

它将头往小主人的怀里蹭了蹭，哼哧哼哧。

抱了半响，小男孩放开它，目光落在它空瘪瘪的肚皮上，问道：“饿了吧。”

它撒欢似的冲着小主人一个劲的摇尾巴。

“我去给你拿吃的，你在这等着。”

脚步声远了又近，小男孩抱着一捆火腿肠跑了过来，包装都没拆，显然买了没多久，小男孩将火腿肠一股脑的放在地上，一边剥着火腿，一边叮嘱它多吃点。

门口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屋内的男孩和小狗都一惊，来不及清理现场，男孩慌乱的将小狗没吃完的火腿往身后藏。

一地的狼藉，让进屋的女人眉头微皱，当目光落在屋内的小狗身上时，她夸张的捂住了唇鼻，声音透过指缝传了出来：“它怎么在这？”

男孩将目光落在女人身后的男人身上，恳求道：“爸爸，留下Luck吧。”

男人还未说话，一道尖锐的声音响起：“不行，我对这些宠物的毛发过敏。”

男孩望了一眼女人身上的貂绒大衣，没有说话，只拿乞求的眼睛望着自己的爸爸。

男人看了看身旁的女人，又看了看自己的儿子，开了口：“你妈妈现在有了身孕，咱就不养了，你如果实在喜欢狗，爸爸改天带你去商场选个玩具狗。”

说完，揽着女人的腰肢回了卧房。

男孩没再乞求，或许他知道，无论自己说什么，都无济于事。

他放了一大盆水，将狗狗抱进盆内，给它擦洗着身子，眼泪吧嗒吧嗒的直往盆里掉。

2

门外。

它蹲坐着，他半蹲着。

他搂住它的脖子，它哼哧着。

“Luck，你走吧，再也不要回来了，去找户好人家吧。”

他松开手，站起身来，挥手告别。

它仍在原地蹲坐着，哼哼个不停。

“走啊！”他凶它。

它抬头望他，眼里含着一丝委屈。

他用手推它。

它耸拉着脑袋，身体却固执的不肯挪动。

“你快走，这里已经不是……不是你的家了。”话未完，泪已先流。

“砰”的一声。

门里门外，隔成两个世界。

门内男孩满脸冒泡，门外脚步，渐行渐远。

Luck听懂了小主人的话，之后再也没回去过那个家，但它也没有去找新主人，它成了一只流浪狗。

风餐露宿，如是数年。

全身的毛发早已褪去了光泽，分不清是灰还是白。但也练就了它的好脾胃，成就了它的一身铜皮铁骨。

世界很大也很小 。

再见到昔日的女主人是在三年后。

她抱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娃娃从它身边擦身而过。

她没认出它，它追着她摇着尾巴直吠吠。

她心里起了惊疑，停下脚步，打量它。

“你是Luck?”话里有着一丝不确定。

它使劲的摇尾巴，欢快的围着她直绕圈子。

“真可怜！”她的话里有着怜惜，随即又转为愤恨，“他们是连一条狗都容不下吗？”

它不能完全听懂人话，但它本就聪慧，懂得察言观色，知道女主人此声调，此表情，是为不愉。

它像以前一样，拿身子凑过去，试图安慰她。

但她避开了，向后退了好几步。

身旁粉雕玉琢的小人此刻却睁开了妈妈的怀抱，咿咿呀呀的想去摸它。

她一把将小人揽进怀里，轻斥道：“怎么什么都敢去摸，脏。”

脏。她嫌它脏。

她一边说它可怜，一边愤怒前夫一家没有善待它，自己却又唯恐避之不及。

它不懂人话，但女主人喜怒哀乐的表情神态它却能掌握的分毫不差。

也因此 ，对于女主人的离开，它没再去追，就蹲坐在地上看着那道熟悉却又陌生的身影消失在街道的转角。

3

或许它还是该感谢狠心抛下它离开的女主人。

因为一星期后，它就结束了这段流浪的生活。

故事还得从头说起。

阳扬与张倩相识于一场婚礼。

阳扬是伴郎，张倩是伴娘。

那场婚礼，张倩抢到了新娘的捧花。

一年后，张倩成为了新娘，阳扬是新郎。

婚礼上，他们互相交换了戒指，在教堂里，他们许下了同甘共苦，不离不弃的誓言。

第二年，他们就有了爱的结晶，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

取名阳哲，小名哲哲。

之后的数年，爸爸妈妈因忙于工作，没能再给哲哲添个弟弟或者妹妹。

七岁生日的那一年，哲哲向爸爸妈妈要的生日礼物是一条宠物狗。

爸爸妈妈没日没夜的忙着工作，没太多时间陪自己，一个人呆在大房子里，他感觉太孤单了，他需要一个伙伴。

就这样，Luck来到了他们家，成为他的小伙伴。

虽然父母不能时常陪伴在自己的身边，但有父母的疼爱和Luck的陪伴，哲哲仍感到很幸福。

有时，不得不感叹，时间真是无情君。

岁月将相爱的两人激情冲淡，当生活归于柴米油盐的平淡时，家里开始有了第一次大声的争吵，他们从客厅吵到卧室，最后，爸爸将被子抱至了沙发上。

八岁的哲哲不知爸妈为何争吵，他们也不会向一个八岁的孩子解释争吵的缘由。

惊慌失措的哲哲只能无助的，害怕的，担心的呆在自己的小房间里，怀里紧紧地搂着Luck。

争吵有了第一次，也就有了以后的第二次，第三次……

最终，两人不欢而散。

离婚那天，爸爸妈妈都哭着和哲哲说对不起，希望他能谅解。

妈妈在收拾行李，他打着哭腔亦步亦趋，“妈妈，我想你了怎么办？”

妈妈红着眼眶，蹲下身子，摸了摸他的头：“哲哲如果想妈妈了，可以去看妈妈，妈妈也会常来看哲哲。”

妈妈走后，他难过的吃不下饭，爸爸安慰他：“哲哲，爸爸妈妈虽然不在一起生活了，但我们会像以前一样爱你 ，你只不过是多了一个家。”

4

妈妈走后三个月，爸爸带回了一个漂亮女人，爸爸让他叫“妈妈”。

他大声反驳：“她不是我妈妈，我只有一个妈妈。”

声嘶力竭。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大声的对爸爸说话。

爸爸呵斥他不懂事。

他难过的跑回了自己的卧房，用手抚摸着照片里的妈妈。

隐隐能听到那个女人的声音：“扬，别吓着孩子，我没事， 我难道还会和一个孩子置气。”

她确实没和孩子置气，但她却和狗置上了气。

刚开始，Luck踩脏了地板会被追打，因翻食打翻了垃圾也会被追打。

后来，干脆寻了个自己对宠物毛发过敏的借口，将Luck赶出了家。

八岁的小孩，不懂得隐藏自己的情绪，觉得Luck的离开，那个女人是罪魁祸首，不愿开口和她说话，不愿叫她妈妈。

她流着眼泪向爸爸哭诉：“扬，哲哲既然这么不喜欢我，我想我们还是分开吧。”

那一次，爸爸狠狠的打了他，五个手指印，烙在脸上。

脸火辣辣的疼，却远赶不上心疼。

悲伤至极，他想到了妈妈，他给妈妈打电话，哭诉自己的委屈，求妈妈带他离开。

妈妈伤心的声音都带着哽咽，却未答应他的请求，只让他再忍忍。

于是乎，哲哲尽量避免和这位新妈妈照面，但同住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点见，哪是想避就能避的。

新妈妈又在爸爸面前自责：“我是不是哪里做的不够好，哲哲怎么都不愿和我亲近。”

爸爸偏听偏信，不愿委屈了新妈妈，不问青红皂白的对哲哲又是一通责骂。

哲哲心中做过猜想，也许新妈妈讨厌的并不是Luck。

Luck只不过是代自己受过，遭了无妄之灾。

自己委屈，Luck更委屈。

自己无辜，Luck更无辜。

5

都说梦由心生，连续数夜的噩梦每每将哲哲从梦中惊醒，食欲和精神都明显不济，爸爸终于慌了神，带着哲哲进出各大医院，但成效不大。

不信神佛的爸爸打电话回老家，向爷爷奶奶寻求土方法。

乘坐航班，爷爷奶奶当天从农村老家赶到了城里。

爷爷化身老小孩，陪哲哲玩各种游戏，奶奶则变着法给哲哲做各种好吃的。

不打针，不吃药，不求神，不拜佛，哲哲的病竟奇迹般的好了。

孙儿的病好了，老人惦记着地里的庄稼，商量着准备回老家。

老人忙着收拾行囊，哲哲倚着门槛眼里泛出了泪花。

“乖孙，咋还哭了？”奶奶只当小孩不舍，心疼的将小人拥入怀里。

怀里传出小孩近乎乞求的哽咽：“奶奶，你和爷爷可不可以再多……多住半个月，等我期末……期末考完，我想和你们一起……一起回老家。”

奶奶目光向外略张望，压低了声音：“新妈妈对你不好吗？”

这段时间的相处，新媳妇对孙子是真心，是假意，老人心里已是有了谱。

小人儿头深深的埋进奶奶的怀里，哽咽着不说话。

爷爷将手中的行李重重的摔在地上，怒道：“混账东西，我去找扬子去，他是眼瞎吗？瞧孩子委屈成什么模样。”

奶奶挺身堵在了门口，将爷爷往里推，反手关上了房间门，制止道：“年轻人的事，你瞎掺和什么。扬子已离了一次婚，你难道想让他再离一次吗？再说她肚子里已经有了，你难道想让这个孙子也遭受哲哲同样的痛苦吗？”

奶奶的话，如棒喝。

爷爷长叹一声，老眼里有着湿润，将行囊里的衣服一件件往外掏。

半个月后，哲哲随爷爷奶奶踏上了回乡的列车。

十岁生日那天，奶奶张罗了一桌哲哲爱吃的饭菜，爸爸寄来了生日礼物，妈妈打来了电话。

在电话里，妈妈告诉哲哲，说自己前几天，见到了Luck，它已成为一只流浪狗。

挂了电话，哲哲边哭边笑。

这可吓坏了一旁的爷爷和奶奶。

问清缘由，大手将小手一拉，爷爷朗声道：“走，乖孙子，我们去将Luck接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