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前

春前

      上班路上，居然在天桥上偶遇春前，她竟像个孩子似的跳起来抱着我，兴奋又欢喜。

        春前是我小学时的玩伴，并不同班，似乎也不同级，只是有几次放学回外婆家，路上遇着了，她主动过来搭话，才知道她也住外婆家那个院子里。于是每天放学，她都会过来问声：回外婆家吗？若我摇头，她会迅速低头长叹一声，然后怅然若失地离去。若见我点头，她便喜滋滋在一旁静静等我扫地、摆桌椅、赶作业、排练，甚至爬竹竿。

        记忆中，她仿佛永远有着极好的耐性，在一旁静静等我，从不催促，悄无声息。常常等我笨手笨脚慌里慌张从那半空中溜下竹竿，才发现她居然还傻乎乎地守候在竹竿下，牢牢抱着我随意丢在地上的帆布书包，满脸是笑地问我：走蛮？

      春前朴实得不怎么像个女孩子，从来不变的小平头，一年四季都穿一身灰不灰蓝不蓝的粗布工装衣裤，大约是她父兄的衣服改制而成。矮矮胖胖的个儿，个头总是齐我胸前，从来没见她穿过带花色的衣服，也从来没见她有过其他的朋友。好几次和院子里的小伙伴们一起玩跳绳，她就远远地看着，招手叫她过来，她只期期艾艾地走近点，又隔得远远地说句：我跳不来，你们玩吧，我看着就行。于是，她就这样站成了童年时代最孤独的风景。

        她有三个哥哥，人家却叫她老五，还有一个哥哥呢？却谁也说不清楚，这大概会是她一直以来离群索居的原因吗？实在不得而知。

        这许多年不见，她却变得如此沧桑。仍矮我一个头，苍白浮肿的脸在我胸前静静仰着，凄惶轻笑着：离了，幸亏没孩子……语气冷静得令我唏嘘不已。怕引出她更多的伤感，如祥林嫂一般喃喃，便忙转移了话题，只是看着她那凄苦的模样，着实心酸。想安慰她几句，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留下电话号码，便各自匆匆离去……

春前

                    2017.3.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