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三百年》第六章 内忧外患 (十五)结束和开始

作者: 一只支 | 来源:发表于2017-03-08 17:55 被阅读170次

    觉华岛一万五千军民这事来说就已经很严重了,两万石粮食,明朝水军基地,后勤供应基地,船只被毁,怎么看也不值得高兴。   那么后金的伤亡又是多少呢?

    根据当事人(后金)自己统计,游击二人、备御二人、士兵五百,这是战死的,受伤无数暂无统计。

    其实不管是阵亡还是受伤,这个数字都是扯淡的,不仅扯淡,还极其扯淡,是典型的打肿脸充胖子,打掉牙往肚里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但要说杀敌一万八千人,这也是扯淡,或者说是当时和后世的袁崇焕支持者的自我杜撰。

    根据八旗兵制,一旗为七千五百人,一万八千人就是后金两个旗,而后金共有八旗,宁远之战三天打掉后金主力的四分之一,这种战果只有在一方大规模溃败的情况下才会发生,在旗鼓相当的攻方中是不会发生的。但之所以这么说,一个是为了歌颂宁远大捷,另一个则是当时很多人并不知道宁远之战的具体兵力情况。

    袁崇焕就是一万多人最多两万人,这是没有疑问的,但后金方面此次攻打宁远又投入多少兵力?

    之前袁崇焕说后金没有二十万有十三万人,在攻打觉华岛的时候说后金出动十八万骑兵(以十八万而临数千之水卒,《祭觉华岛阵亡兵将文》),这凭空就多出来五万人;而带有强烈个人主观色彩的《东莞五忠传》则称后金军队足有三十万;张岱的《石匮书》则称后金军队有四十万之众。

    无论是当事者(袁崇焕),还是另一个当事者(后金),夸大兵力都是正常的,如赤壁之战的曹操,萨尔浒之战的明军,攻打宁远的后金军,“号称”都是为了壮大声势,已达到震慑敌人的目的;而作为防守方也乐于为敌人的“吹牛”捧场,如果打赢了,则扩大了自己的功劳;反之则是为失败寻找一个合适的借口,“不是我们太无能,而是敌人太强大”,进可攻退可守,稳赚不陪。

    以后金当时的财政状况,承担起八旗军队六万到八万的数量已经是极限,而且还是在牺牲大量以汉族百姓为主的基础上,也就是类似苏维埃时期所谓的“战时主义政策”,即一切为对明作战的根本目标下(详见李新达先生的《入关前的八旗并数问题》),随着皇太极时期对蒙古的征服以及对汉人政策的重大改革,蒙古八旗和汉八旗的出现从而扩大了后金(清)的军事力量,皇太极时期的松锦之战,多尔衮清兵入关的时候总兵力才超过十万。

    所以宁远之战后金方面的兵力绝不可能超过十万之众,也更非某些明人日记所说的三四十万,而根据辽东经略高第、山海关主事陈祖苞、兵部都给事中罗尚忠等奏折来看,一致指出后金兵力大约为五六万人(虏众五六万人),抛去后金留守的军队和搬运粮草的军队,五六万兵力可以说是后金主要的战斗力量,攻打宁远可谓倾巢而出,这个数字是科学的。

    而这五六万人的伤亡大概在两千人到五千人的基础上,也就是大概百分五到百分之十的,对于后金而言这已经是与明作战以来最大的伤亡,对明朝而言也是最多杀敌数量的战役。

    如果你仔细留心的话,后金伤亡五千人,明朝仅觉华岛阵亡(基本全部被后金屠戮)一万五千,不算宁远守军的伤亡,明军的代价已经是后金的三倍,这样还可以称之为“胜利”?

    从数据来说,确实是这样,但要用全面的眼光看待问题。

    1.所谓的“宁远大捷”并非一场双方摩拳擦掌计划之中的战役,首先说后金,努尔哈赤此行的目标是攻破山海关,进入中原,对于宁远发生的战斗并未有充分的认识,特别是在渡过辽河后如入无人之境,更加加深了他的想法,整个后金军队上下处于一种骄傲轻敌的气氛中。

    而明朝方面压根就没有打算打这一仗,从高第就任辽东经略后就实行大撤退战略,宁远之战是宁前道、按察使袁崇焕个人擅自发起的战斗,客观来说有不服从指挥,一意孤行的成分,而他的手中只有一座宁远和一两万明军,没有任何支援。在面对后金五六万人之时,以少胜多,以被动对主动,以一城对一国,这本身都是袁崇焕的劣势,在这样的情况下可以打退后金军队,就是胜利,伤亡惨重是必然的,而且觉华岛属于偶然事件,无论是岛上军民还是袁崇焕都没有料到后金会发起登岛作战。

    2.具体情况具体分析。人们总爱横向比较,家长爱比较孩子的成绩,同事爱比较同事的工资,但在过程中却忽略了背景因素,比如比较成绩,要有补课、学习时间等等,这点是需要考虑的,分析伤亡同样也是如此,你不能看到明军伤亡一两万但却忽视仅辽东一地明军就有十一万,还有关内主力,人家底子厚财大气粗;而后金伤亡两三千,是比明朝少,但这些伤亡的都是极具战斗力的精兵悍将,而且由于人口较少,补充起来极为困难,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不要只看到别人换了苹果手机自己也要换,而没有看到双方的经济差距,特别是尚且没有经济收入的未成年人。(多啰嗦几句,以前看到个新闻,好像是中学生吧,一个女孩子拉着父亲去买苹果,而她父亲的收入每月两千块钱,我脑海中到现在都能浮现出她父亲坐在椅子上一脸沉默一言不发的情景,多说几句)

    3.对明朝而言,自万历四十四年公元1616年努尔哈赤起兵攻明,明人谓“辽事”以来,直到如今的1626年宁远大捷,整整十年间,明朝丢失了辽东,损兵折将十余万人,全国的总兵基本全死在了辽东战场,所花费的粮饷军械马匹数以千万计,那白银真是像流向无底洞般哗哗的往辽东运,但是钱花了照样无法挽救局势,举朝上下都得了“恐金症”而宁远之战的意义就是告诉所有人,只要采取正确的战略,后金也是可以被战胜的!

    兵部尚书王永光的这段话更是完美的诠释了宁远大捷的战略意义:

    “八年来贼始一挫,乃知中国有人矣!”

     打了八年,终于有个中国人站出来!(明朝)

    宁远大捷对于明朝军民上下的士气有着一个质的鼓舞,被后金打磨的几乎损耗殆尽的信心又重新了振奋了起来。

    相较接下来发生的这件事,以上都不重要:

    据说宁远之战不久后奴酋努尔哈赤死亡。

    据说经过演绎成为了事实,在我们的日常生活中都流传这样一个近乎“常识”的说法:

    努尔哈赤在宁远城下被大炮击中,于是不久后死亡。

    乍一看,这个说法很有道理,但也就小区门口一堆人打打扑克下下象棋的时候可以这样说说,卖弄学问诓骗无知少女还可以,正式场合您还是闭嘴比较好。

    努尔哈赤为什么撤军?

    原因其实很简单,在攻打宁远的时候后金伤亡很大,而努尔哈赤判断出,即使再付出更大的伤亡拿下了宁远,也是得不偿失,因为他这次进军的目标是关内,阻挡八旗铁骑的应该是山海关而非宁远,而宁远的代价已经让他无法再完成攻破山海关的目标,伤亡是一个方面,主要问题就是士气低落。再一个就是从宁远的表现来看,一个小小的宁远都如此难啃,更何况素来称为天下第一关的山海关呢?努尔哈赤陷入了惯性思维。

    但一向财大气粗不怕伤亡的中原政权并不会做出这样的判断,不就死了几千人嘛,这算什么?而没打过仗的文人更是不懂所谓士气、所谓军心这种看不见摸不着但影响乃至决定军队战斗力从而影响两军胜负的东西。

    所以,他们推断撤兵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努尔哈赤被炮打了。

    但这样一个惊世骇俗的事件,当事人后金是无论可能不会承认的,但另一方的当事人袁崇焕在上书天启陈述宁远大捷的时候也丝毫没有提及,这不是高风亮节大公无私的时候,在明朝官方的报告里也并没有提到努尔哈赤被炮击,就连收到努尔哈赤死亡消息后朝野上下更多的也认为努尔哈赤之死是“伏天诛”,即老天所杀。

    但还是有人认为,努尔哈赤是被炮打中的而身亡的,因为有目击者声称自己亲眼看目睹了努尔哈赤被炮击的现场:

    此人名叫韩瑷。

    虽然名字比较女性化,但这位实打实是个爷们,而且还是一位使臣,一位访问大明的使臣,宁远之战的时候他就在城中。

    注意,这位使臣来自朝鲜,是一位朝鲜人。

    我不是一个民族主义者,但对于紧邻东北某半岛的两个国家都有或多或少的意见(也可能是偏见),比较不要脸、比较爱吹牛、,民族病态的自尊心自豪感,这是我对他们的认识,谁让宇宙都是思密达的呢。(白头山是某家族的圣山,白头山的一只神鹰,白头山就是长白山脉;经考证努尔哈赤是韩国人;高句丽王朝曾经占据中国北方外加东北西伯利亚等)

    韩瑷的记载是当后金攻城时袁崇焕正在和自己和几位幕僚聊天,听到后金展开进攻后边和自己谈古论今一边赶往城上指挥战斗,全程谈笑风生,更别说面无忧虑了。由于韩瑷自己博学多才,袁崇焕很欣赏他,所以在城上指挥战斗的时候自己被允许跟在袁崇焕旁边,从而亲眼目睹了努尔哈赤被炮打中的情景。  

    韩瑷说的好像很轻松,好似卞之琳的《断章》,我站在城上看风景,谈笑间强虏灰飞烟灭,无比惬意,还颇有几分诗意。  

    哪怕韩瑷视力是5.0,在城上射箭、雨点般往下扔滚木礌石、又是扔“万人敌”,城下楯车中的后金军士不断往上射箭,双方你来我往,又是爆炸又是浓烟,这么复杂的局势下韩瑷怎么能够可以看到努尔哈赤,又可以看到一发炮弹正确命中了努尔哈赤?

    这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韩瑷的目光紧跟着那颗命中努尔哈赤的炮弹,从发炮到飞行直到它呈抛物线命中努尔哈赤无误;另一种就是韩瑷一直盯着努尔哈赤,至少在努尔哈赤被炮打中的前几分钟一直盯着努尔哈赤,亲眼目睹了努尔哈赤被炮打打中的全过程。

    从实际操作角度来说,这都是不可能的,先不说能不能通过肉眼在混乱的场面中找到一个跟蚂蚁一样大小的努尔哈赤又不是“只因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再也无法忘记你容颜”,韩瑷首先必需要靠近城墙,就跟前十几年村里看戏一样得死命往前凑,这样才有视野,而这样做的结果就是被城下随时有可能射来的乱箭射中。

    而韩瑷口口声声说把他带在左右的袁崇焕此时在城上干什么?“自裂战袍,裹左伤处,战益力;将卒愧,厉奋争先”,袁崇焕在城上参与了战斗,并且还受了伤,二话不说自己撕裂战袍随便包扎了一下伤口,越打越起劲,周围的将士都在袁崇焕的模范示范下感到羞愧,在袁崇焕的影响下奋勇争先迎击敌人。把韩瑷带在身边的袁崇焕尚且如此,你韩瑷在一边看着?在一边说大家给我让让我要观战?这么说不合情理。

    除了不靠谱的韩瑷,还有很多记载,其中对宁远之战的记载很有意思:

    “我使者进入宁远,军中正在演戏,一位少年靠在别人的肩膀观看,这就是袁崇焕。”  

    (我使入现,军中方演杂剧,一少年倚人肩而观,即经略也)

    袁崇焕生于1584年,宁远之战是1626年,也就是42岁,一个42岁的中年人,即使是文官,即使面色白净,即使天生丽质长得还比较秀气,但一脸胡子穿着打扮的42岁大叔怎么看也不像一个“少年人”吧?

    这些当事者到底见没见过袁崇焕,我深表怀疑,反正回到朝鲜胡乱吹牛也没人知道真假,在袁崇焕的光辉映照下自己多少也能沾点,这种可能也不是没有。

    还有的记载是“袁崇焕登上城楼望着城下一片狼藉,不禁叹息了一声,杀人如此之多,我于心不忍啊!而努尔哈赤仅以身面,带领着十余骑逃走。袁崇焕派人送给努尔哈赤慰问品,亲切的叮嘱道,以后别再来宁远了。(请勿更来)东西刚送走就后悔道,俗话说在人吸收过多的硝烟的时候喝酒就会死,我送的酒如果让努尔哈赤死掉,那真的不够义气。于是急忙派人追赶但却没来得及,努尔哈赤没过几天就吐血而死。  

    看完这些朝鲜人的“见闻录”“日记”“回忆录”后,这写的都是些什么东西,大概就是《亲历七十二小时:血战宁远》这类,简直就是奇幻玄幻魔幻综合在一起的评书式小说。

    相比较下张岱的《石匮书后记》就高明很了,“炮过处,打死北骑无算,并及黄龙幕,伤一裨王,北骑谓出兵不利,以皮革裹尸,号哭奔去”。

    打了一炮,也打中了黄色的帐篷,然后后金军队嚎哭的撤退了。至于打伤的是谁?我不知道啊,就说了两点,“黄龙幕”,这个人被打伤后“后金撤军”,反正是个王爷,反正被打之后后金撤军了。  

    宁远之战后后金没有死去的王爷,除了努尔哈赤以外,联系到黄龙幕,答案呼之欲出。  

    这种暧昧的模棱两可,充满了隐晦的暗示,那种欲迎还羞更是让人们断定努尔哈赤绝对是被明军大炮打死的。  

    但联系实际情况来看,炮打黄龙幕本身就不具有太大的可操作性,首先23日袁崇焕命袁力发西洋大炮,后金的营地就搬到大炮射程之外,距离宁远有五里;其次就是从操作性来讲。

    《抢滩登陆》《血战上海滩》这类塔防类游戏大家可能玩过,《植物大战僵尸》也可以,原理就是全力阻止敌人靠近你,在这就是不让敌人爬上宁远城墙,面对敌人强烈的攻势,火烧眉毛不去消灭眼前打都不过来的敌人还有闲情逸致去打敌人的后方,事有轻重缓急,好几个僵尸向日葵都啃了一半了眼看就要走到没有割草器的家门口了,你还有心情等阳光去种寒冰射手?

    那努尔哈赤有没有可能身先士卒或者在前线督战呢?

    首先不排除这种可能,在攻打辽阳的时候努尔哈赤就因为形势严峻而身先士卒,但今时不同往日,辽阳一战是事关辽东居住权外带产权归属的关键性战役,谁打下来辽东就是谁的,那是兴亡成败之战,如今的宁远之战不同,不是生死存亡之战,而且努尔哈赤已经67岁,只需要踩着士兵的尸体去夺取最后的胜利即可,从重要性从努尔哈赤本身来说都是没有必要的。

    那谁又能证明努尔哈赤确实在宁远城下没受伤呢?

    努尔哈赤本人就可以证明,因为一月宁远之战,八月十一日努尔哈赤才死亡,中间隔了七个月的时间,被炮打中了拖不了这么长时间。  

    而这个关键的七个月就被很多人简单的概括为了“不久”“很快”这种含糊不清的时间代词。

    那么七个月的时间难道不可能因为努尔哈赤在宁远受伤,这七个月在接受治疗,住在ICU,最后因为治疗无效而死亡?  

    不可能,因为努尔哈赤没有这个时间。

    努尔哈赤二月回到沈阳;休息没几天,就收到了蒙古喀尔喀五部违背盟约的报告,亲率大军出征,这就是四月的事情。

    如果在宁远被炮打中了,如何做到亲征喀尔喀?从沈阳骑马一路奔驰?拖着断胳膊断腿?或者背着氧气瓶?

    原因很简单,那就是努尔哈赤压根没事,而努尔哈赤亲征喀尔喀,七个月后身亡这些种种证明并未在宁远城下受伤的证据,却被一些人有“不久后死去”含糊的蒙混了过去。

    既然没有受伤,努尔哈赤又怎么会在七个月后死亡呢?  

    这是一个正常的现象,但也是一个不正常的现象,这话不是前后矛盾,正常是因为以努尔哈赤67岁的年龄来讲这个年龄也就差不多该面对死亡了,所谓“人活七十古来稀”;不正常是因为以努尔哈赤的经历来说能活到这份上实在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奇迹。

    努尔哈赤不是“生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的守成之君,经历比起其他开国之君也有所不同,崛起于东北,从几十人到几百人再到千万人,从一部之长到统一女真各部,这都是他本人亲历战阵顶着箭矢如雨马首相交一刀一枪打来的。

    攻打某部城寨时,努尔哈赤身先士卒,被暗中埋伏的弓箭手一箭射中头部,这一箭穿透头盔深入头部足有一指之深(深入指许),努尔哈赤当即拔掉箭头继续作战。  这一箭证明了战场的凶险,但还远远不够。  要命的是第二箭。  说时迟那时快,暗中射来一箭,力道之大,目标之准,穿透努尔哈赤脖颈处的护甲,直接钉在了努尔哈赤的脖颈处。

    这是一支好箭,但还是射歪了,它的任务本是一箭封喉,索性在运动中的努尔哈赤玄之又玄的躲过了这箭。

    这不是一支普通的箭,它的不普通就在于它的箭镞是呈钩状,中箭时并不异样,但当中箭者去拔这种箭的时候这个钩就会死死的挂住中箭处的肌肉,一口也不松开,这才是它要命的地方。

    等努尔哈赤知道此箭非同寻常了也是箭拔下来的时候,结果就是瞬间“血肉并落”,边走边“血涌如注”,脖子就跟喷泉似的,不过喷泉喷的是水脖子喷的是鲜血,然后走了几步忽然昏倒(失血过多),经过一天一夜的抢救努尔哈赤的伤口才勉强止血。(凡一昼夜,血犹不止,裹创厚寸余。至次日未时,血始止)

    陷入群架,以少战多,这样的情况也时有发生,比如在追杀尼堪外兰的时候,努尔哈赤发现一个疑似尼堪外兰的人,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二话不说就追上去了,然后陷入了敌人四十人的包围中(遂奋身入四十人中),一时间四十人一齐张弓搭箭瞄准努尔哈赤,努尔哈赤“中胸贯肩下”,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打群架最忌讳的就是腹背受敌,最后努尔哈赤全身“被创三十余”。  

    类似的记载在《清太祖实录》《清史稿》中比比皆是,受伤对努尔哈赤成了家常便饭。

    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但身体不是衣服,即使是名医良药可以医治好伤口,但伤口留下的那些看不到的内伤是无法消除的,比如阴雨天的疼痛,比如中医所谓精气的亏损,无论多么强大人的身体总归是有一个极限的。

    按道理来讲,就努尔哈赤的身体,他四五十岁一命呜呼并不意外,活到现在倒是意外,之所以他可以活到现在我认为是因为他的胸中有着一口气,通俗点就是目标,好听点就是理想,难听点就是野心。  

    十三副盔甲起兵,只是为了报仇,直到杀了尼堪外兰,直到统一建州女真,大败九部联军,建国称汗,统一女真,萨尔浒大败明军三路大军,斩杜松杀刘铤,天下震动,继而势如破竹,攻城略地,辽河以东尽入囊中。

    比起最初的目标,一路走来努尔哈赤得到了很多他想也不敢去想的东西,随之他的野心也不断扩大,到如今地步就是攻破山海关,率兵挥师中原,顶着中原的蓝天在一望无际的稻香中纵马驰骋。

    逐鹿中原,就是努尔哈赤的终极目标,也就是使他坚持不倒下的那一口气。

    而宁远之战后,努尔哈赤的这口气没了。  

    宁远之战的失败后努尔哈赤的状态可以用李宗盛《梦醒时分》中的一句歌词来描述:

    开始怀疑人生。

    不光是人生,努尔哈赤还开始怀疑了自己的成功,婚姻,国政,能力,过去,子女,臣下。  

    “难道是因为我懒惰懈怠不留心国家大事吗?”  

    “难道是因为我对国家安危民众疾苦的不察觉吗?”  

    “难道是因为我对那些建立过功勋的人才和正直之士没有妥善任用吗?”  

    “我的孩子中是否有像我一样为国家尽心尽力的?”

    “我的大臣是否勤奋谨慎的处理政务?”  

    怀疑人生,怀疑一切,怀疑值得怀疑的和不该去怀疑的,怀疑自己的成功是否侥幸,怀疑自己的能力是否货真价实,从而怀疑自己的理想目标是否可以达成。

    有这样的怀疑是可以理解的,当一个人把没有把握的事情做成之后,那种出于惯性的自我认可会出现,会觉得自己天赋异禀,自信自大自傲随之而生,但是当一个人对全力以赴的事情做到失败的时候,自我怀疑,怀疑人生,自卑,也就正常了。

    面对九部联军,面对萨尔浒四路明军,努尔哈赤没有把握,没有胜算,但最后他胜利了;面对宁远,他全力以赴,他不屑一顾,但最后他输了,还输得很惨。

    宁远之击碎了努尔哈赤的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同时也击碎了这个当世枭雄也是垂暮老人的所有自尊和骄傲,那口让努尔哈赤坚持下去的气刹那间烟消云散,青年时期的征战,满身的伤痕,精气的损耗,突然间爆发出来,如积蓄多年的火山,如压抑已久的洪流。

    天启六年八月十一日,本打算去清河温泉疗养的努尔哈赤因病情恶化转而打算返回沈阳,于途中不治身亡,终年68岁。

    对于努尔哈赤,评价众说纷纭,有人说他是一个代表落后势力的的侵略者,这点我赞同,因为后金大概处于奴隶社会到封建社会的过渡阶段,但这并不说明其他人就代表了所谓的先进生产力,至于还有人说他代表了少数民族的伟大抗争,是反对民族压迫是个民族英雄,也有人说他本身就是民族压迫的罪人刽子手,这些我都赞同,因为以上评价在他身上都有体现,从统一女真到萨尔浒之战他大概可以归结为民族英雄,从萨尔浒后大概就是民族侵略者,很多看似矛盾对立的事物其实是可以存在同一事物之上的,这就是客观看待问题,而对于那些只从自己立场角度或三观看待问题的,把某一人物捧上神坛或摔入地狱的那些人,很简单,要么就是处世未深不懂世间冷暖的中二病要么就是别有用心揣着明白装糊涂,简单来说不是傻就是坏。

    作为后金的建立者,没有努尔哈赤就没有后金;而后金又作为清朝的前身,所以我们似乎可以说没有努尔哈赤就没有后来的清朝,但就我个人而言,我认为有努尔哈赤绝对不会有后来的清朝,而后金的灭亡在努尔哈赤的手里也只是早晚问题。

    无论作为当事人的个体是想“再活五百年”也好还是“长生不老千秋万代”,但客观的历史进程是不以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的,也就是道家那句“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英雄不但要知道适时而生,更要知道适时而死。——尼采

    在从后来的历史来看,努尔哈赤不仅应该死,他甚至死的已经有些晚了,但索性还没坏事。

    每一个旧事物的毁灭总会伴随着新事物的萌芽和茁壮成长,因为努尔哈赤的死亡一个新的领导人出现,也正是这个人完成了后金到清的蜕变,给以后的清朝入关逐鹿中原奠定了基础:   皇太极。

    不过现在的他还在为成为后金领导人这一目标而努力奋斗者,而且未必轮得到他。

    (《清朝三百年:内忧外患》完结)

    ps:用手机wps写完这一章的,如果有错别字这些多多见谅,从16年写到17年整整一年时间,打出“完结”二字时心情有些惆怅,大家如果觉得还不错的话欢迎多多支持,也和这一年来的自己说一声:谢谢。

    《清朝三百年》第六章 内忧外患 (十五)结束和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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