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刚挤进地铁，文清的电话就响了。文清只得把吊着吊环的手，抽出汗津津的一只来掏出电话，“喂。”
“今天是娇娇的生日，可别忘了哦。”电话的声音听来熟稔、亲切，“到时候有惊喜哦！”
“惊喜？什么惊喜？”
“你赶快上班去吧，晚上就知道了。”
撂下电话，文清终于腾出手擦拭了一下汗水，不知怎的接个电话却更热了。难道是那个所谓的惊喜？
这个电话是海燕打来的。文清和娇娇、海燕初识于十三年前的高一，多年来三人依然是好朋友。
那一年，刚考上县重点高中的文清人生地不熟，加上冷清的性格一时并没有朋友。
“文清，过来吃蛋糕。”文清记得高一开学没几天的一个晚上，她刚到寝室就被娇娇喊住，那个有着一双大眼睛红脸蛋的直发女孩儿，这是文清对娇娇的第一印象。
文清接过蛋糕，脸红到了脖子根，“不好意思，不知道今天是你的生日….”文清想说，她没有准备礼物。
我是娇娇，她是海燕，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好朋友了。娇娇和海燕过来拉着文清的手，那是她第一次觉得高中生活如此美好。
果然，三个女生成为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娇娇聪明、海燕善解人意，她们总是相处得很愉快。她们一同上学，一起分享秘密，相约一起努力考上同一所重点大学。很多人说这三人长得真像，尤其是文清和娇娇，有人说她们简直就像双胞胎。
…
终于挨到下班时刻，文清收拾东西赶往海燕提前订好的包厢。
“我来啦“文清边推门而入话还在嘴边。却发现多了一个背影，熟悉又陌生。
文清的手将在半空，笑着的脸来不及转换，这是惊喜？
“愣着干嘛，快进来呀？“海燕跑过来拉文清入场。这些年来，海燕愈发像一个姐姐，三人之间的事情总是由她牵头。
“文清，你好！“男生站立转身，笑对着文清，笑容绅士礼貌。
文清愣愣地好几秒才伸出手去，“你好！”她的声音颤抖着，脸颊有些发烫。
“好啦，你们都坐下吧！”娇娇笑着喊两人，她的笑还是那样骄傲，那双大眼睛依旧那样迷人。
“文清，你不认识他啦？他是舒羽呀！”海燕站起来提醒。可是，眼前的男士一身休闲装扮，那从容优雅、气定神闲的模样那还有当年的影子？！
“来来来，我们先敬寿星。”海燕提议，大家举起杯来。
文清看到，舒羽单独敬了娇娇，两个人还低低地说了好久，原来，他们关系一直这样亲密。
“咋们怕是有近十年没见了吧？”海燕总是这样热情，生怕冷落了每一个人。
“可不是，六年了。”娇娇的眼就没有离开过舒羽，一边感叹着时光一边又回想着当年。
“六年吗？”文清心底回忆着，她怕是有十年没见舒羽了吧…
也不知是谁提议喝点酒，一向讨厌喝酒的文清这次没有拒绝。几人觥筹交错、推杯换盏，不多时都露出醉意来。
“文清，我敬你！”舒羽离开座位，来到文清身后，举着酒杯，一脸真诚道。
“谢谢你对我的照顾！”舒羽的话飘在文清耳后，弄得她耳朵痒痒的，仿佛那些往事在咬弄着自己。
文清举杯一饮而尽，都过去好多年的事情啦，客气！
过去了吗？为什么她还记得清清楚楚？
高一那年春节，班上转来一位新同学，却恰恰成了她的同桌。
文清听同学说这位同学是曾经参加过工作又回来上学的，比大家都大几岁。
同学不愿跟舒羽做朋友。文清却看到了舒羽眼神里的忧伤和不甘，他一米八的清孓瘦高个子却看上去可怜的很。舒羽忍不住想给这个男生多一份帮助和关怀。
文清给她介绍各位同学、补习功课，给他讲学校的有关故事，她只希望舒羽不再孤单。
期中考试，他竟然考进了年级前50名，他说要感谢她。他请她吃饭，她以为这是示好的表示，还硬生生拉上了娇娇和海燕。娇娇和海燕笑文清，说她的笑都掉进蜜里了。
也是那一次，文清把娇娇介绍给舒羽，“你们都那么喜欢英语，做笔友肯定很好玩。”文清笑，两个喜欢英语的人肯定有共同语言，舒羽也能更快乐一些。
多年后，每每回想起这一幕，文清总想给自己一巴掌。
舒羽总在课间唱歌，每次唱腾格尔的“天堂”，唱到“我爱你”就再也唱不下去，同学哄堂大笑，文清以为，他唱的对象是自己。
文清不知道，舒羽的天堂从未曾属于自己。她只是单纯的以为，这就是她要的幸福。
即便高二分科，文清选择了文科而舒羽选择了理科和娇娇同班，文清也没有焦虑。
那时，娇娇成了中间人，她帮文清和舒羽传递信件。直到后来，信件越来越稀少，舒羽说，高考的日子越来越近，他要花更多时间在学习上。
那年冬季是文清的生日，舒羽问她的愿望。文清说可不可以高中毕业后答应我一件事。
舒羽说，好，那就高中毕业后答应你。
后来，文清和舒羽渐渐不再有书信，也不再单独见面。文清想，等高考后就可以了。她明白舒羽重回校园的目的，她不能让他分心。
直到那一日晚自习后，文清因为走得晚，当时路上没什么同学了，便一路小跑着。
“娇娇，你等等我，你理我好不好？”后面一男生突然从后面拉住文清的手，这男孩儿肯定想对女朋友认错吧，文清想。
一个回身，文清僵住。男生是舒羽，那他口中的娇娇会是他们都认识的娇娇吗？
舒羽也愣住了，他显然没想到，错把别人当成了娇娇，而这个人竟然是文清。
“对不起！”舒羽放开文清的手，尴尬地想解释。
“对不起！”那一刻文清什么都明白了，她落荒而逃…
后来，她曾在回寝室的时候听到海燕和娇娇正聊着什么，见到她却突然开口不言。文清知道他们讨论的人是舒羽，那是她不能触碰的伤。
后来，她也听到同年级的同学讨论说娇娇和舒羽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到再后来，舒羽成了娇娇和文清之间最敏感的词语，碰不得、提不得。但，不说不问并不代表文清不明白事情的真相。
高中毕业了，文清没缠着舒羽说愿望，她只是远远地看着他远去的背景，陌生又熟悉。
大二的寒假，舒羽在网上联系文清，说想见见她。文清没有去，她知道，她的愿望再也不可能实现。
…
文清又倒满一杯酒，一气而下，往事吧往事罢了。仰头间发现舒羽还在身后。
“这些年你过得好吗？你还记得你当年的愿望吗？”舒羽的脸不知道是不是喝多了，竟然似乎有泪痕。
“愿望？”文清站起身来，颤颤巍巍走到舒羽身边，与他并立。她笑着，笑声咯咯的，好一会才说道，“我的愿望就是祝愿你考上一个好大学，可你早已经实现了。”不是吗，她不是一直知道他的希望吗。
“你真的这样想？”舒羽仿佛在征询着她的意见，那样子是她从未见过的认真，分贝不由得大了一号，连娇娇也听见了两人的谈话，只是侧脸过来意味深长地看着两人。
“是呀，你放弃了工作回来学习，我作为同学肯定希望你好好的。”文清说得认真，她并没有说假话。
“来吧，我敬你一杯”文清举起杯，她想，是该与曾经年少的希望说再见了！
舒羽默默地举起杯，那一刻，内里五味陈杂。
后记：
舒羽是2005年回到高中的，彼时，他已经上了两年班。
那时，班上的同学都离自己远远的，只有文清帮自己熟悉一切，帮他温习功课。
舒羽心里暖暖的，他感激这个第一个给予他温暖的人，慢慢地，除了感激，舒羽更想长长久久地看着她。
可是，文清不言，从来都那样冷清，她从不肯告诉自己她的想法。直到那日，他期中考进了年级前五十，他想当面告诉文清自己的想法。但文清却带了两个同学来，还说给他介绍笔友。
舒羽想，或许自己真的错了。
后来，舒羽和娇娇在同一班级。舒羽发现，文清和娇娇确实有很多相像的地方，但娇娇明艳、骄傲，敢说敢做。
后来，在娇娇的追求下，舒羽终于妥协。但有时娇娇会莫名生气，说他心里只有文清。也是那次，两人吵架后他认错文清。
直到大二，舒羽终于和娇娇分手，他说不清道不明，这些年，他到底是怎么了。
后来，舒羽曾专门电话给文清，他有好多问题想问她，可是，文清拒绝了见面。
后来这些年，舒羽没有再联系文清和娇娇，他只是通过海燕，陆陆续续知道了她们的消息。
舒羽想，终究是他伤害了两个女孩儿，终是他辜负了曾经的年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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