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个动荡的年代,一代人的悲剧延伸到我们这一代人身上,依旧是一种悲剧。
自记事起,我家就跟几个伯父家的关系不怎么融洽,尤其是跟我三伯父家的关系,差不多是那种老死不相往来的那种,母亲也时常在我们年幼的时候,愤愤不平地重复念叨着那些年她所遭受的痛苦与委屈,让我们记住她在那些年所遭受到的苦难。
按照长辈的说法,在旧社会里,曾祖父这一辈是村里的地主之一,家里有着村里许多的田产与房产,生活富足,在爷爷奶奶成婚之后,几位伯父与姑妈都曾经历过富足的生活,只是在那个时代之后,被收缴分发一空。
期间的经历就一如那个时代应该有的生活一样,悲凉与凄惨,而再往后,父辈这一代人的婚姻问题就如同小说一般,因为家人的成分不好,所以那个年代里,除了大伯父成家早,其他几位叔父的婚姻都不是一段很好的经历,而其中,姑妈的婚姻与三伯父的关系也是直接导致悲剧的发生。
我父亲在家里排行最小,前面有四个兄长与三个姐妹,当时二姑妈结婚的时候,恰逢我三伯父未婚,于是就在当时,以二姑妈嫁过去,换姑丈的妹妹嫁过来做三伯父妻子的方式,交换组建了家庭,也因此,注定了这一代人的悲剧。
到了我父亲谈亲的时候,家里穷,又有这么多兄长,所以找一个媒婆,跑到几十公里外的外婆家去谈亲,外婆家那边的人比较淳朴,并没有提过多要求,又因为路途遥远,听说有瓦遮身,也就同意了,结果等母亲嫁过来的时候,父亲家分家的时候,已经没有了原先的房子,只能在村里各处租住人家的房子。
按照母亲的说法,那些年,有时候在村东头住着,下半年就得搬到村西头,再不行就得到隔壁村里寻找房子租住,没有一点着落,而且爷爷奶奶似乎不喜欢父亲,所以分家的时候并没有给父亲分一处房地。好在这样的日子在我的姐姐们出生之后就得以改善,因为父亲的人际关系广泛,跟朋友们借了些钱,在村里买了两间房地,建了自己的房子。所以母亲也常常说,我父亲的朋友,比自家兄弟还要亲,帮扶我们家太多。
而我家与三伯父家的关系,也就在那几年开始交恶,按照母亲的说法,起因是那一年夏天,母亲去割了一些番薯叶,村里常见的喂猪之类的东西,背着箩筐拿到村里的空地上去翻晒,恰好三伯母也在那边晾晒东西,母亲于是就挑了旁边的一片空地,在那里翻晒,结果不一会儿,三伯母就拿着扁担出来,从背后狠狠地打在她身上,将母亲打倒在地,而母亲起身跟三伯母争执的时候,一个错身,将三伯母推倒在地,恰好这一幕被三伯父看到,于是,就变成了三伯父与三伯母两人围殴母亲。
母亲说,当时也不知道三伯母为什么无缘无故就要打她,而当时也幸好同村的几个人在那里翻晒东西,不然就得给他们按在地上活活打死。拉开后众人纷纷数落三伯父与三伯母:打狗还要看主人,何况还是自己的妯娌。同时父亲也被人找了过来,看到母亲被打的模样准备上前,被拦开后就背着母亲就去看医生了。自此之后,我家与三伯父家再无任何交集,以至于从小到大,母亲都对父亲这边的亲戚没有一点好印象。
兴许是我们没有经历过那些年代的事,在我们兄弟姐妹长大之后,母亲经常重复念叨这些事,我们总会劝她说,过去了就过去了,不要一直活在仇恨中,你们这一代人的事,不要再延续要我们这一代人。但是母亲依旧无法释怀,哪怕到了如今也是如此,而借用网络上常用的一句话: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我们也能明白母亲的心情。
时间飞逝,一转眼我们这群孩子也为人父母,可能是为了堂兄弟之间的关系,母亲对于三伯父家的孩子并没有什么恶意,只是心中那股愤恨难平,而在当初三伯父的大儿子我堂哥结婚的时候,堂哥到家里来请父亲跟母亲去参加婚礼,母亲一口回绝,但也向堂哥说明了,只是对三伯母的怨恨,而不是针对他,堂哥也理解,虽然不知道当年的事情前因后果,但各有各的说辞,也就不好再劝。
再之后,到了我三伯父去世的时候,母亲也在亲人的劝说下,前去帮忙收拾,第一次我母亲教导我们要回家祭拜三伯父,也是第一次母亲开口让我们叫三伯母。虽然丧礼过后依旧老死不相往来,但是母亲明显对于我堂哥的态度好了很多。
历史的遗留的问题也终将被时间冲淡,在这片土地上,除了这些家长里短,还有村与村之间的矛盾,曾经以祖宗之名起誓两村之间老死不相往来,子孙后代不可通婚的规矩也在一对对眷侣的冲击下达成了和解。时间会冲淡一切,历史需要被铭记,但是旧的枷锁在某些方面却需要有勇气去打破。新的生活,也代表着新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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