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超等人离开不到五分钟,夜总会恢复了平静,继续歌舞升平。龙君和他的兄弟们依旧上了二楼,还是坐在原来的地方,继续喝茶聊天。一行人刚坐定,雯雯亲自端着茶水上来了,梁立波见状,赶紧帮着雯雯一起泡茶水。
龙君看着他俩的样子,忍不住调侃说:“梁立波,都十年了,还不娶雯雯,你小子想干嘛?”
他说完,雯雯害羞地躲闪到一边,这时,梁立波接了话:“龙君,我和雯雯好着呢,那个诗怎么念来着,叫两情若是长久时,又何必在乎结婚证书?”
大家一听,不禁乐了。
文峰笑着说:“梁立波,你不会念诗就别念了,省得在雯雯面前丢人现眼。”
“我说的不是诗么?”梁立波不服气,“反正雯雯爱听就行了。”
“瞎扯,你说的不算,这事儿得问人家雯雯。”文峰说着问雯雯,“雯雯,你爱听吗?”
雯雯掩饰着自己的羞涩,小声说了声:“哪儿有?”
“哈哈......”又掀起大伙儿一阵笑。
雯雯被大家笑得面露羞涩,她慌慌地说了声:“各位大哥,茶泡好了,你们慢用,我有事先下去了。”然后,一溜烟下了楼。
“看吧,把雯雯吓跑了。”龙君说完,又拍了梁立波一下,“还不下去追人家?”
梁立波起了身,笑着对大伙儿说:“我说你们这群小子,怎么老取笑我,我谈点情说点爱容易吗我?呵呵,不说了,走了。”
“哈哈哈......”梁立波就在大家的一片笑声中也下了楼。
这时,龙君转过头来对徐力说:“明天我去广东。”
“找杨树?”徐力问。
“对,我给他打了电话,去那儿转转。”
“其实杨树不用呆在广东早该回来了,五爷和蒿头帮的人根本就没报警。”
“那我这次去把他拽回来,呵呵。”龙君笑了,接着端起茶杯说,”喝茶吧,雯雯亲自泡的,一会要凉了。“
“喝茶,喝茶。”大伙儿都各自稳稳地端起茶杯品起了茶。
许久,文峰认真地对龙君说:“龙君,我想把君燕酒店交给你。”
龙君一听,赶忙摆摆手:“别,我已经跟社会脱节了,还是你管着吧,有你看着我心里踏实。”
文峰说:“可你才是君燕酒店的主人啊。”
“都是自家兄弟,你管我管都一样的,还是你管吧。”龙君说完又朝一桌的兄弟说,“再说兄弟们都认可你,是不是啊。”
大家也觉得龙君说的有道理,纷纷点头。
余焦这会儿感叹说:“其实文峰管酒店真有两下子,你看看来酒店吃饭的人就知道了。做生意的,当官的,连他妈警察都常光顾,文峰,你就继续管吧。”
文峰笑了笑说:“余焦,你抬举我还是数落我呢,这年头,不交点朋友怎么混?龙君进去这些年,不拉点上面的关系,酒店不被砸也早他妈关门了。”
“当然是夸你了,呵呵。”余焦朝文峰笑了笑。
“余焦说得对,酒店还是文峰管着好使。”林辉接着说,“这些年,兄弟们不是进去就是落点残疾,没有文峰交的白道上的朋友,光大龙团伙和蒿头帮就够我们受的了。别看咱现在还有势力,其实真正打起来,能拿命往上冲的除了咱们也就是丁圆、王键、蒋干、柱子等几个嫡系兄弟了。”
“是啊,万久坐了牢,杨树去了广东,曹俊落了残疾,周焕兵自从周远志死后基本就不过问江湖事了。”文峰说完,将烟头用力弹了出去。
“还有愣二和尚虽然肯帮咱们,但关系忽远忽近,最近还看到他跟晓东一块儿喝酒呢,典型的墙头草。”余焦也感慨了一句。
文峰放下手里的茶杯,接着说:“还有铁子哥,他是真仗义,真把咱们当成兄弟,但他帮咱们够多的了,总不能老找他帮手吧,他也一把年纪了。”
“你们别说那没用的,我他妈还真没怕过谁,日子该怎么过还怎么过!”徐力翘着二郎腿,不紧不慢地说了句。
“呵呵,咱兄弟里面就数徐力是个混世魔王。”文峰笑着说完,大家都跟着笑了。
“我说啊--”龙君摆摆手,大家停止了笑,他继续对大家说,“还是以前的话,兄弟齐心,其利断金!要知道,一个团体的力量才是最大的,甭管对手有多牛逼,就是一座山,咱也能给他移走了。”
“说得好!”林辉说,“为这句话咱们真该干一杯。”
“那以茶代酒!”龙君举起了茶杯。
“好!”大伙儿都端起茶杯,碰在一起,“干!”
当晚,龙君和他的兄弟们畅谈到了深夜,这是十年之后的又一次聚会,也是改变K市格局的一次聚会。这次聚会过后的两年时间里,K市的江湖再一次进行了新一轮的洗礼。大浪淘沙,强者胜,弱者败,能够在这一次洗礼中存留下来的,无一例外都成为了K市江湖上名符其实的大哥。
十年,可长可短,但足以改变一个人,尤其是经历了风风雨雨的历练。在龙君团伙的兄弟中,改变最大的有两个人,一个是余焦,一个是文峰。
余焦,除了和兄弟们在一起外,他在外人面前很少言,以致道上的人都有一种错觉,认为他有种沉默的压迫感,而笑起来又是阴森森的,很邪恶。一九九五年他的小弟小五被蒿头帮的人围殴后,据说他得到消息,一句话没说,只拿了把卡簧带在身上,走了。当晚,殴打小五的五人中,有三人被先后捅成重伤,有两人被挑了脚筋。但其怪的是,蒿头帮重伤的这五人却没有一人敢说出是谁干的,究竟余焦用了什么方法让对方既挨了打又不供出他,到现在还是个迷。
文峰和余焦不同,自从龙君入狱后,他基本不是在混江湖,而是专心做起了生意。他简直就是经商的天才,君燕酒店在他的经营下,生意异常火爆,这还不算,他更善于处理好与同行的关系,与上面的关系,他拉笼了一大帮不同级别的官员,这里面甚至还有警察。即使徐力等人惹了麻烦,有人要寻仇,对方敢去砸夜总会,敢去砸KTV,甚至敢去徐力的公司惹惹,但绝不敢轻易动君燕酒店。文峰谈吐很讲究,常穿一套黑色高档西服,里面是白衬衫,打着蓝领带,十足一个商人。他也是龙君兄弟里面唯一一个没有进过号子的人,没有案底。道上混的都知道他和龙君、林辉、徐力、余焦等人的关系,但都只把他看成一位生意人。
第二天下午,龙君去了广东。也是这天下午,余焦捅了大龙团伙里的二号人物张二龙,也就是张大龙的弟弟。事情的起因,缘于丁圆找郑超索要前一晚在夜总会损坏桌椅的赔偿款。K市平静的江湖,也因此而被搅动了,一场腥风血雨就此到来。
下午六点,一道斜阳如血般照在马路上,没有风,空气紧张带点躁热。马路一边的玻璃饭店里,两帮人正端坐着,满桌的菜无一人动筷子。
“一共五万块,少一分不行!”丁圆吐了口烟,盯着郑超说了句。
“钱我有,但我挨了两耳光,这怎么算?”郑超语气很生也很硬。
“草,你他妈该打!”
“我草你妈,你说话注意点!”
“草,老子习惯了!”
“知道我爸是谁不?”
“郑超,你也算是在外混的,抬你爸干嘛,你爸就是皇帝,这钱也得赔!”
“草,不赔又怎样?”
“哼哼,不赔可以,那你得挨我几刀,你肯么?”
这时,坐在郑超一旁的张二龙说话了。张二龙与他大哥张大龙不同,张二龙戴着一付金丝边眼镜,无论穿着打扮还是谈吐都很有讲究,样子很斯文,而且与郑超的同学老凯是朋友。这天老凯是偶然与张二龙碰上的,顺道拉他一起来与丁圆谈赔偿款来了。
“丁圆,你他妈注意点,你动刀试试!”张二龙站起身说。
“张二龙,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你别掺和,这里没你事,滚远点儿!”丁圆没有一点退缩,狠狠地说。
“我草......”
张二龙的话刚说到一半,一阵风扑面而来,他想伸出手去遮挡已来不及。
“哗啦--”张二龙的眼镜碎了,被丁圆从桌子上攥起的烟灰缸砸碎了。
“给我打!”郑超和老凯几乎同时说了这句话。
餐桌被掀翻,两帮人瞬间混战在了一起。丁圆在砸了张二龙一烟灰缸过后,随后手持卡簧又捅了他大腿一刀。张二龙的眼睛被鲜血糊住了,模糊中他操起手里的刀半闭着眼向丁圆抡了一刀。这刀居然在看不清东西的情况下砍准了,丁圆头上挨了一刀,人的头骨是人身上最坚硬的部位,一刀下去,血是见了,但是丁圆却没什么大事儿。丁圆此次只习惯性的带了三人,郑超与张二龙足有八九人,势力严重不对等。
“往外冲!”丁圆混乱中喊了句,其他三人紧紧跟在他身后杀出了一条血路冲出了重围,但身上都不同程度的挨了刀。最惨的是,在郑超、二龙等人追砍过程中,有两人后背被砍,裂开了一道足有两三厘米宽的口子。血从饭店到马路,洒了一地。郑超、张二龙等人追了几百米便停了,郑超、老凯等人掉头回了市中心,而张二龙则带着他小弟俩人原路返回了饭店。至于张二龙俩人为何又回到饭店,很难说清,也许他不会想到丁圆会搬救兵立刻杀个回马枪。郑超、老凯躲过一劫,但张二龙没有躲过。
丁圆在跑的过程中打了两个电话,一个是打给林辉的,但手机关机,于是他赶忙打了另外一个电话。
“焦哥,我们被砍了!”丁圆电话打给了余焦。
“什么?在哪?”余焦接了电话,“霍”地起身问。
“新一路。”
“找个地方,等着。”电话挂了。
十分钟后,余焦带着蒋干架车到了新一路。与丁圆会合后,丁圆手下受伤最重的三人去了医院,而杀回饭店的只有余焦、蒋干、丁圆三人。余焦手里捏着一捆报纸,报纸里藏着一柄枪刺,蒋干一直将手放在衣兜里,他兜里拽着卡簧。三个人没有说话,气势冲冲地走在去往饭店的路上。大约五六分钟,到了。只见饭店里恢复了平静,张二龙和他的兄弟正喝起了酒。
“嘭”的一声,余焦抬脚踢开了饭店的玻璃门,是踢开的,玻璃门当即就碎了。
饭店里听到这声巨响反应过来的张二龙,一看是余焦来了,后面还跟着丁圆,当即就明白会发生什么事。
“焦哥......来了......”张二龙哆嗦了一句。他早知道余焦是什么人,而且更知道他的兄弟还有徐力、林辉等人,谁不怕?他手脚不禁开始发抖了。
“叫我焦爷!”余焦望着张二龙,冷冷地说了句。
这时,饭店里一片寂静,店里正吃饭的客人们都低下头,不敢张望。一束阳光从饭店的玻璃墙斜射进来,照得饭厅里火红火红的,几个白衣装扮的服务员躲在了一边,静静地看着走进店里来的这三个人。
“焦哥,您坐。”张二龙边说边和他的小弟站起了身。
“叫我焦爷!”余焦站在张二龙面前,态度未变,仍冷冷地说。
“焦哥,今天这事有点误会......”
“草你妈!”余焦在张二龙话说了一半的时候,一记耳光狠狠地甩在了他脸上,接着对他说,“叫我焦爷!”
“......”张二龙愤怒地看着余焦,刚想张口,脸上又挨了一耳光。
“怎么,不服?”余焦冷冷地看着张二龙说完,又打了一耳光。
“草你妈!你当我们龙头帮好欺负啊,有种你今天打死我!”张二龙这几个耳光挨下来,火了。他和他小弟手里都亮出了家伙。
“打,给我打死他!”余焦下了令。
蒋干和丁圆听令立刻冲上前。张二龙和他小弟的刀还没举起来,一把明晃晃的卡簧捅到了张二龙的肋骨上,随即他和他小弟被揣翻在地,刀片全落在了他们身上。映着火红的阳光,血流了一地。饭店里的客人顿时吓得全往边上躲,拥挤的客人撞翻了桌子,掉下来的盘子、碗筷在地上发出了叮叮咚咚的响声,一片嘈杂。
“住手,行了!”等到差不多了,余焦才喊了句,不然蒋干和丁圆肯定要把张二龙俩人打死了。
蒋干和丁圆停了手,喘着气退了下来。余焦带来的枪刺一直没用,用报纸包着,拽在手里,因为根本就不用他动手。
“没死就听着,以后别在你焦爷面前得瑟,不服尽管来找我!”余焦冲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张二龙吼了句。
说完,余焦又拿出一叠钞票丢在了饭店的吧台上,然后带着蒋干和丁圆径直朝饭店门外走了。
当晚,在市三医院,张大龙看到他亲弟弟重伤在床,气得直挠头。
“二龙,谁他妈打的你?”
“余焦......还有他小弟蒋干和丁圆。”
“我草他妈,不废了他们老子就不叫张大龙!”
“哥,替我报仇!”
“二龙,你放心,这个梁子结下了,哥替你把面子要回来!”
“......”张二龙望着他哥点了点头。
“大潘,回去!”张大龙对他小弟招招手,怒气冲冲地离开了三医院。
张大龙走后不到十分钟,老凯也来到了三医院看望张二龙。老凯刚从市中心的迪厅出来,他和郑超也得到了消息张二龙被捅了,对于要不要帮的问题商量了半天。
“二龙,没事吧?”老凯走进病房,坐下后问。
“老凯,你们他妈也太不仗义了吧,我为什么躺这里,还不是为了帮你们。”张二龙压着一肚子火。
“二龙,先别动火。谁知道丁圆会那么快找余焦来,我们也没想到你会回饭店,不然也......”
“别说那些没用的,你就说怎么办?”
“二龙,毕竟事是因我们而起,我和郑超商量过了,会帮你找余焦谈谈,看能不能赔点钱。”
“还谈个鸟啊谈,有种帮我废了他。”
“二龙,余焦也不是好惹的,何况他还有一帮兄弟呢。”
“草,怕了?就知道你们这些tai子党没用,吓唬吓唬人还差不多,真干起来没一个敢上的。”张二龙说着很鄙视地看了老凯一眼。
“二龙,说什么话呢,在市里我们怕过谁?”老凯耸耸肩,望了一眼张二龙,有些恼火。
“钱老子不要,这面子得争回来,你要有种把捅我的蒋干废了,咱俩还是朋友,不敢的话以后各走各的道。”
“这事我得回去问问郑超。”老凯说完站起了身。
“草。”张二龙说完看了一眼老凯闭上了眼,又翻了翻身子,睡了。
老凯从三医院走了,一路上表情紧紧的,直奔仍在迪厅玩乐的郑超。
从这天晚上起,在K市有两帮人都在策划如何对付余焦这伙人。郑超和老凯只是小规模的,之所以加入,除了张二龙受伤与他们有关外,更重要的是郑超在夜总会挨了梁立波两耳光,而梁立波和余焦、徐力等人也是兄弟,市里混的都知道,他想报复。而另一边,张大龙才是实实在在的大规模。
张大龙这次火了,亲弟弟被打个半死,为了报仇他真是豁出去了。他不但在钱上下了血本,而且,他还动用了他在K市混了十几年的人际关系,召集了一大批社会上闲散的混子,足有七八十号人,而且手下嫡系兄弟也有二三十人,就等去找余焦报仇。
“余焦、徐力、林辉这伙人,老子一定不放过他们。”张大龙咬着烟头说。
“大哥,这回徐力他们可没参与啊。”一旁的大潘说。
“草,大潘,咱们这些年和徐力一伙干的架还少吗?谁不知道余焦和徐力是兄弟,这回新仇旧恨一起算!”
“大哥,明白了!”
“大潘,召集的那几十个小兄弟到时候你带着,见人打人,见场子砸场子。需要花多少钱,跟我说一声就行。”
“知道!”大潘点点头。
有人说,混hei道的干嘛要弄这么大排场,直接找俩枪手,三下五除二干掉对方,然后迅速闪人,仇报了连证据都不会留,岂不更好。但张大龙不会这样做,原因有二:一是他就是要弄个大场面,越大越好,恨不得让全市的人都知道他要找余焦报仇,为的是争回面子。二是在九十年代,徐力、余焦、林辉一伙人虽算不上是全市第一团伙,但在市中心,却是绝对的老大,张大龙带领的龙头帮正好处在市中心的边缘位置,他想要出头争第一,就必须彻底打服对手,张二龙的事件正好是个契机。从这晚起,K市再也不平静了,道上的都知道张大龙团伙要找余焦报仇,甚至连平民百姓都听说了,足见这次事件的影响力之大。
张大龙这边时刻准备着对付余焦,余焦那边也没闲着。第二天中午,余焦和徐力在君燕酒店吃饭时,有过一段对话。
“听蒋干讲,你这焦爷挺牛逼,一声焦爷就把张二龙吓呆了。”徐力转着手里的酒杯子说。
“呵呵,我那是气的,一听丁圆被砍老子火都大了。”余焦眯起眼笑笑说。
“张大龙要报仇,排场不小,要帮忙说一声。”徐力放下杯子,认真地说。
“放心吧,没等他动手,我先办了他。”余焦说得不紧不慢。他不需要什么排场,只想找几个手脚麻利的兄弟,对付张大龙。
“准备派谁去?”
“万久的兄弟元武加上柱子,元武是自己人信得过,再说他也已经背上一起重伤害了,再加一起重伤害也没什么。柱子在西门,这些年没怎么在市里露面,好办事。到时候让他们带几个手脚麻利的兄弟,好好收拾张大龙。”
“要不要告诉龙君一声。”徐力问。
余焦看了徐力一眼,平静地说:“不用了,他刚出来,不太好!”
“记着,要不成,还有我、林辉、梁立波呢。呵呵。”徐力笑了,拍了拍余焦的肩膀。
余焦也笑了。徐力的这一笑让他感到特别踏实,因为当他真正遇上麻烦的时候,坚决站在他身边的人,依然是他最可信赖的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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