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乡间,不去林间,寻常的是楼间悬明月,难得的是婆婆摇月影。月既不解情,影徒随我行。我于迎风立,坡下草没膝,远天山残形,旧曲声稀吟。
曾几何时,霜冬日短,黄昏放夜幕,炊烟仍袅袅,巢空待鸟归。屋后果林间,漫行等晚宴。野林森森层叠,道路高高环绕,北风凛冽的劲头被削(xiao)削(xue),容我举头望一轮明月。
山亘一连片,风啸数千年,月照,又几多远年?“是造物者无尽藏也”,大河上下,莽莽苍苍人世间,琼楼玉宇园中盖,遮风挡雨茅草屋,皆分得缕缕月光色,果真无私,真乃晴朗夜、愿仰首便就有皓月赏。
看过家乡月,看过他乡月,看过途中月。或圆或缺,都是同样的一轮,所以,在他乡看时,会想到家乡、途中的月,身在奔驰的列车中,倏忽间瞥得天上月,何尝不会念及凝停望月之夜。
有想无想,得空便看月,管他身后尘埃浮浮落落,先图他半片数刻之安宁。安宁的不是叫卖不断的市井喧嚣,是白日间搅扰翻涌的里间心湖。澄平的湖面,最是能映月。映住了月,就留住了美。留住了美,便有了继续激浊扬清的勇气。
掸去了一身浊,夜里入睡便能织一个清梦。清梦里,也有梦乡清月。梦乡清月,是什么样的月色,还醒着的我,是不知道的。而睡着了的我,已不能言语,更不能著写,所以只能如看现实月一样,请你自己到梦里看。
记不清具体颜色的月,还有那现实的中天月。月上中天时,早已是寂静深夜。这样的时刻,小时候醒来,都是半夜尿憋醒眼迷蒙,只想快快复睡,路过天井小院,有月也是一眼扫过,恍惚到,第二天醒来分不清看到的,到底是梦乡月、还是现实月。
如今,没有那么贪睡了,睡眠却已经是可贵需珍惜的。长大后,心,就好比一面立于汹涌人潮中的镜子,乱映。乱,就是不静。心不静,夜难眠,一旦入眠,便是一眠到夜天也眠。纵偶尔半夜忽醒,不得不起身,走过的地方也还是天花板盖着的客厅,独栋楼早已抛弃了天井这种陈设。
所以,上半夜的月,我反而变得更用心去看。去年中秋所在的那个月,既为了中秋赏月之心的彩排,也为了用手机记录月相变化,我比吃早餐还勤,夜夜的上半夜,都会立于院中望月。有时浮云连连,只能忍住蚊子的叮咬,耐心候一瞬无云朗月,迅速定格,方心满意足息屏离去。
坚持看月,已经和坚持思考一样,成了下意识的自发行为。或许有人不解,不能当饭吃、也不能当酒喝的月亮,有啥好看的。对这种言辞,我只有报之以出于理解的莞尔一笑。曲中折柳,终究是阳春白雪,非寻常人能听出。看月不是月,也只能是一颗看月深心才能做到。
你若是李白苏轼,天上的月,不禁能作酒喝、当饭吃,还能当诗歌唱。
“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揽明月。……”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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