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自由落体（27）

【都市】自由落体（27）

“哦是这样啊。那你是怎么找到我的联系方式的？”

“我是通过你以前的公司打听到的。但他们说你已经辞职了。”

“哦，是啊是啊，我已经在几个月前就辞职了，我现在附近另一家小工厂公司里面工作。”

“我和阿宽，好多年没见了，我想来看一下他。”

“恩……其实我不确定你到底是不是他的同学？”

周小寒暗想，接到陌生人这样电话，有这种防备心理也是很正常的。然后周小寒说了关于阿宽的老家的详细住址和他的家庭情况，又说了这次千里迢迢来的原因目的后。对方表示现在车间非常忙，等下午下班之后，让周小寒在他的工厂门口等他。

其余没有详谈，他随手打开导航输入脑海在暂存工厂名称，距离这里只有一公里多的路程。他瞬间觉得希望就在远方，这一路的奔波劳累没有白费。他落下车窗抽着点燃的香烟，神情舒缓的看着天空中略过的飞鸟，收音机里传出不知名但旋律优美形同流水的钢琴声。把左手伸进窗外弹了弹烟灰，由于烈日当空左臂有受到明显的烘烤感，钢琴曲播放到三分之一时鼓声也融入其中。紧接着低沉的贝斯、明亮的吉他也伴随而来，闭上眼睛外面的高温和车厢中冷风交融，激起了某个瞬间回到年少时光的盛夏。一个突然的鸣笛声使得他手忙脚乱挂档前行，只见后面洒水车在缓慢行驶清洗路面。几个大约十岁左右的孩子骑着单车在路边等待水流的喷射，清凉的通透的水花使得孩子们相互照看开怀嬉笑。

周小寒就在这个工业小镇漫无目的溜达，他的内心隐约觉得有几丝不安，但思来想去又觉察不出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当视线中出现一条颇为繁华的街道时，他才暂别忐忑不定的状态，把车开到路边停车位向旁边的麦当劳走去。他想起已经好久没吃汉堡了，虽然这种被满世界指责为垃圾快餐的食品，但依旧阻挡不了每逢佳节日队伍几乎排到门口位置的场景。对于周小寒来讲：慵懒的下午需要一杯冰镇可乐提神醒脑。这个短小的队伍前面仅剩两人的时候出现了一些问题，最前面一哥们点餐犹豫不决，好像在思考来份套餐还是要点整只炸鸡？他厌恶那些人在点餐桌前总是犹豫半个世纪，仿佛外面都四季交替了他还在那想到底这个薯条是小份还是中份？

周小寒忍不住准备过去提醒那人时，第二个哥们怒气冲天一手抓着那人衣领拉扯到一旁，然后碰到旁边桌子边缘发出痛苦的一声“哎呦呦”。所有人都放下手中的东西目光聚集导致哎呦那人满脸通红、尴尬至极，前面这个充满正义凛然能动手绝不话唠的哥们正在认真点餐，忽然被哎呦那人推到一边两人又撕打起来，周小寒随即点了份套餐又加了一个汉堡，坐在一旁看着两个充满热血激烈的汉子刚刚施展拳脚，就被闻讯及时赶来的巡逻保安给全部带走。方才在接受客人点餐的小妹或许是涉世未深的缘故，被眼前发生的暴乱弄得惊魂未定，打杯可乐都颤抖不止。一旁几个小朋友也欢快起来纷纷开心向父母喊着：“叔叔们在摔跤，叔叔们怎么离开这里啦？”

妈妈说回应道：“叔叔们到外面摔跤去了。”

周小寒在这里一直待到了将近五点才起身要走，刚出门就被一个身穿黄色工服的传单小伙拦住，介绍关于健身的优惠和好处。周小寒打量着这位瘦骨如柴不经风雨的小伙一阵怜惜，接过单子向停车处走去。不曾想小伙穷追不舍拿着单子比划着欲要拉着他去办公室详谈很多项目优惠。

“哥们看你这体格怎么没练壮实啊！”周小寒调侃道。

听见这话小伙表情明显转变为自信的样子。忙撸起袖子向他展示肱二头肌，“大哥看看有没有？有没有？”

“好好好，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

小伙见他没有任何触动便转移目标，或许是这段时间业绩不好，小伙已经顾不上甄别需求对象。先是给买菜老大爷乱讲一通，结果被大爷一声怒吼给吓得连退几步，然后又转身向一个看起来体重有两三百斤的胖哥讲解一番。胖哥明显第一次遇见被人推荐到健身房里去，左手举着甜筒放在嘴边愣在原地看着小伙，小伙觉得这人估计正犹豫不决看来有戏，拉着胖哥往办公室走去，胖哥已经听的不耐烦右手扶着小伙的脖子一勾，小伙跌倒在地发出和方才因排队被打那人的痛喊：“哎呦呦，哎呦呦。”

周小寒刚上车就接到电话，得知不必在工厂门口等待，在某一条街道的庆荣饭店门口等他就行，很好找的，早点下班先回去换身衣服就很快过去。没等周小寒问及阿宽对方便已挂断，然后对着遮阳板的整理凌乱的衣领。他依靠导航庆荣饭店后发现这家店里生意兴隆人满为患，服务员端着餐盘在屋内外忙碌着。

“你是那个周小寒？”他转头看到一个满脸沧桑年纪约为五十岁的大叔在问道。

“是的是的。”边说边掏出香烟递给大叔一根。

“走我们先进去，找个位置坐着。”大叔把烟点燃。

周小寒向后面看了看并未有阿宽跟随过来，随后略感失望。两人在里面坐下之后，能感受了周围热烈喧闹的气氛。

“这是个东北人开的，生意非常好。因为这里北方人也比较多吧！”大叔介绍说道。

周小寒欲开口问及阿宽时，一个带着眼睛身材瘦高的小伙朝他们这边走来，过程中周小寒在脑海回忆起阿宽的模样，但对比来看确实不像，至少身高就很不像。小伙坐下后大叔连忙说：“人齐了赶紧点菜吧！”

大叔向周小寒介绍这位小伙子是他的儿子，他是阿宽的大伯，所以小伙就是阿宽的堂弟。

“看样子还小啊！还在读书吗？”周小寒问道。

“哪里啊！都参加工作两年了，现在外资企业做设计。”大伯说着脸上露出骄傲的神色。

“低调低调，我只是个小职工而已。”说完三人笑起来。

“阿宽怎么还没来？他离这很远吗？”周小寒急切问道。

这是服务员已经把菜端上，大伯忙招呼说先开吃开吃，先不等他。周小寒也并未继续问下去，拿起筷子吃起来。

“喝点啤酒怎样？”大伯问道。

“我一会还得开车……”

“车就停这就行了，一会找个旅馆先歇着。”说完让服务员拿了三瓶啤酒上来。

“那要不等阿宽来了咱们再一块喝吧，别等他来了后我们都喝晕了。”

堂哥发话道：“这啤酒度数这么小哪里能晕啊！我这么不能喝酒的两瓶都没问题的。”

“喔啊！很棒嘛！”周小寒夸赞道。

“哎，别等他了，恐怕他来不了了。”大伯边倒酒边说。

“我就知道，他肯定不愿见我的。”周小寒说完低下头显得特别失望。

“下午我跟他爸打了个电话，提起你全家人都很愧疚，说你来了我这边了一定要像家人一样招待好你。”大伯说道。

周小寒泪光闪烁，他好久没有这样内心涌动的感觉。“我知道叔叔阿姨早已经原谅我了，他们对我的愧疚我也能够理解，也谢谢你们的好意。只不过阿宽不肯原谅我也就罢了，只能说各有各的想法吧。”

大伯喝了一口酒长叹一声：“小伙子，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你也不要那么悲观，自从他出狱后我从来没听见或者他念叨谁的不好。所以大伯觉得啊！他在里面改造的时候可能对世上的很多之前不理解的事情都想通了。”

“要是像您说的这些就好了，我这次来的真正目的就是想方面对他说一些当年想要说的话，以及现在对他说的话。他没有和您在一个工厂上班吗？”

“老爸事到如今别隐瞒了，这也不是外人。”堂弟忍不住说了句让周小寒倍感心慌的话。

“小伙子听大伯慢慢给你说啊！他出狱后不愿回老家，觉得把全家人的见面都丢尽了不愿被乡亲父老指指点点。所以我就主动让他跟着我做事，就在你中午去的那个大厂。因为我在里面做了五六年，领导们我也都熟悉，让他过去可以找一个轻松点的活干。但是他有前科，只能借一个老乡的身份证办理入职，刚去的时候搞得挺起劲儿，虽然看上去没有以前活泼，但有时和同事还会开点玩笑。心态是没多大问题的，刚开始我还怕他又会跟其他人闹事之类的。有一天正在推车拉材料，忽然就晕倒了。然后主管几个人赶紧把他送往医院。一直昏迷不醒在急救室抢救了一天一夜，医生说他身上很多骨骼都出现不同程度的劳损开裂，我也不是很懂医学方面可能说的不准确。反正最后阿宽还是就这样走了，不声不响的离开了我们。”说完大伯噙着泪花看向别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