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朱小丫
收拾课本时,眼睛被手腕上的链子晃了一下,我从容的将手链取了下来,又从容地放进了课桌里,最后又从容地将桌子合上。静静地坐着,等待上课铃的响起。
那是一个耳听为实,眼见更为实的年纪,我的心里已经笃定了,木易泽背着我喜欢周云了,他们一定是在一起了。尤其从周云那得意的眼神中,我有种被蒙在鼓里的痛感。我努力地让自己镇定下来,想着怎样让自己不那么难过,不那么受伤。
这个时候我突然特别想老大,怀念她在身边的日子,遇到天大的事她都能帮我拿主意,可是自从上次回来后,她就再没回来过了,听说她找了份工作。
中午吃饭的时候,珠珠又问起我,我只好将事情与她说了,珠珠还没做出反应,坐在旁边的子燕突然拍了一下桌子,吓了我一跳。
“看不出啊,木易泽居然背着你脚踏两条船啊……”不等子燕说完,珠珠连忙拉着她一把捂住她的嘴,朝她使了个眼色:“你小点声,别叫人听了去。”
“怕什么,听了就听了呗。”子燕挣开珠珠,看了一眼周围满座的同学,又对着我降低分贝说:“喂,你打算怎么办啊?要不要周风去找周云说说?”
“嗯?”我侧过头看着她,“说什么说,我现在不会想这些,我妈要我努力考大学,我现在除了吃饭睡觉,其他时间都得用来学习,所以不要问我该怎么办,我没时间办。”
“你厉害。”子燕朝着我竖起大拇指,嘴角抽了一下看着我,又侧过头与珠珠对视一眼。
最后两人用复杂的眼神看着我,我头都没有抬,依旧安静地吃着饭。
吃完饭,回到宿舍,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木易泽写了一封信,信很简短,就两句话。
“木易泽,我妈让我好好读书,我们分手好了。”
信是下午放学时才交到木易泽手里的,与信一起的还有那条银色的手链。当时接过信时,他还对我笑了笑,好看的虎牙也露了出来。第一次收到我的信,或许他是意外的,是高兴的,是期待的……
只是我没有看到他在打开信时那一刻的表情,那时的我也不会去想了,心里总是觉得,由我提出分手,总比他提出来要好。
很安静地度过了晚自习,我以为就这样结束了,心里还小小的失落了一把,果然我们走到了尽头,他连挽留一下都没有,这样也好,省的我还要假惺惺地装做对他狠心。
我从容地收拾好东西,到隔壁班等珠珠,我们一起往宿舍楼走去。走到教学楼一楼时,我看到漆黑的走廊上斜靠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珠珠推了推我,跟我说了一声先走了,就跑开了。
我慢慢走过去,路过木易泽身旁时,他一把拉住了我的手,“我有话跟你说。”
“你说吧,我听着。”我挣开他的手,依旧没有看他,眼睛望着不远处的围墙,围墙上的灯发出昏黄的光。
“为什么?”木易泽走到我面前,挡住了我的视线,我抬起头,四十五度角仰望,他紧皱着的眉,一脸严肃地看着我。
“没有为什么,”我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我觉得我们不适合了,就这样吧。”
“因为寻飞飞?”木易泽突然伸手抓着我的肩膀,脸色冷的骇人,看出来他真的怒了,认识一年多来,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么生气的样子,其实我应该高兴才是的,可是他突然道出的话,让我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这是我们的事,与别人无关,我说了,我们合不来。”心中有股莫名的怒火在燃烧,他不提寻飞飞还好,一提他我就想到他为了周云和他打架那事,难道他这是要我把事情挑明么。
“呵,那好好的,你为什么要给我写那样的信,我说过了,我们可以一起考大学的,当初你答应了的。”木易泽冷笑着松开我的肩。
“现在,我没有那么多精力,也没有那么多时间,所以就这样吧,快熄灯了,回宿舍吧。”说完不等木易泽回答,我推开他,就朝宿舍走去,留下他一个人站在夜风中。
回到寝室,我跑到洗手间打开水龙头,捧起一捧冷水往脸上浇,浇掉了这夏夜的燥热,浇掉了心中那烦闷的思绪,浇掉了那三百六十多个日夜的点点滴滴。
木易泽没有找我了,这不正是我想要的吗?日子终于归于平静了,一切都回到了从前,回到了没有遇见他的日子,寻飞飞还是会时不时来找我闹两下,周风还是一如既往会从我窗边走过,只是步伐越来越快了,老大还是没来看我们,连信也没有了,因为付鸿明没有给她写信了。
曾经我以为,老大跟付鸿明会一直走下去,因为他们深爱着彼此,可是谁规定所有的深爱都会有结果呢,就连周风为了子燕挨了几刀,最后也终是曲终人散。
我开始埋头苦干,生啃硬啃数理化,我买了很多课外书,找了许多习题,每天不停地做,不停地错,不停地改,最后直到看到那道题,即使不会算我也能知道答案。曾经不知在哪看到过这样一句话,人做自己喜欢的事没什么,难得的是做自己不喜欢的事,却还要全心投入。现在的我就是这样,一心扑在自己不喜欢也不擅长的事上。
不知是被我的刻苦学习精神感动,还是因为突然良心发现,老狗找我谈了一次话,拿出我这近两次的摸底试卷,做了深度分析,给了我一个合理的建议,转文科班。说是这样升本科的机会大些,让我跟家长商量下,下个月返校就可以帮我转。
我当时没有回答他,心里也没想过要告诉家里人,我曾经就说过,既然接受了,就一条路走到黑。
子燕和珠珠知道后,说我这是被情伤的太深,想问题都不理智了,还狠狠地说了我一顿。后来每次一起吃饭总要劝我几句,时间长了,我也就习惯了,也懒得理她们了,只是每次吃饭的速度越来越快了。
月假来了,这次我没有去舅舅家,一个人跑回了家,打开门,满是尘土味,大半年没有回来过,感觉熟悉又陌生。我拍了拍手上不小心沾上的灰尘,朝着楼上自己的房里走去,每走出一步,身后就留下了我浅浅的脚印。
我打开许久未开的窗,感受窗外透过法国梧桐吹进来的属于夏末的风,放下书包,将房间打扫一下。傍晚时分,我到附近超市买了两天的干粮,提着袋子,嘴里叼着一根冰棍,拖着人字拖,和身后长长的影子一起往家里走去。
走到家门口,我看到了树下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夕阳的余晖罩在他身上,白色的体恤衫上泛着黄色的光辉,他就那样斜靠在他那辆黑色的自行车上,和他身旁同样长长的影子。
我站在那里,他或许感觉到了,站起身侧过头看向我,隔着三米的距离,我看到他紧皱的眉头,他朝我走了过来,抬头朝二楼窗户处看了一眼:“路过时看到窗户开了,想是你回来了,怎么买这么多方便面?”
我低头看了看手里提着的干粮,确实有好几包方便面,“懒得做饭了,家里好久没住人,懒得收拾了,再说一个人吃什么都行。”
“我也没吃饭,一起吧。”木易泽伸手就来接我的袋子,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松手了,这是上次我提出分手后,我们第一次面对面说话。我走在前面将门打开,走到厨房,准备拿水壶出来烧水。
“有锅吗?”木易泽从身后走了过来。
我找出好久不用的锅递给他,他将锅洗干净,检查了一下燃气,打开橱柜看了一下调味品,最后看了一下我买的东西。他熟练的打开燃气,将锅里放上水,盖上盖子。
“洗两个碗出来。”木易泽对我笑了笑,很自然地对我说。
我愣了片刻,很配合地拿出碗洗干净,然后就站在一旁看着他熟练地煮着方便面。
不到一会,一碗色香味俱全的方便面就出锅了,木易泽端着面看着我,似在询问坐哪里吃,我反应过来,带着他往楼上去,“去我房里吧。”
或许是饿了,一坐下我就开始狼吞虎咽,满屋都是泡面的香味,满屋都是我吃面的声音,最后我居然连汤都喝掉了。看着我那干净的碗,木易泽笑了笑,不知道多久没见过的他那好看的虎牙,又露了出来了,他看着我,举起手里的碗,揶揄道:“还要来点吗?你好像没吃饱。”
我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确实没吃饱,但还是抿着唇没做声,转身望向窗外,夜幕降临,霓虹初上,楼下传来家长里短。我觉得有些尴尬,明明已经了结了,此时此刻确是为的那般,接下来,我又该怎么说,赶他走?怎么赶?
正在我万分纠结的时候,木易泽开口了,“我把碗拿下去洗了,等下我走的时候帮你把门带上,你记得下去反锁好,晚上记得将门窗关好。”
说完他就拿着碗走了,我一直站在窗户边上,直到看着他从我家里出去,走到树下对我望了一眼,然后骑着他黑色的自行车消失在夜色中。
看着他离去了,我跑下楼,将门反锁好,转身的那一刻,我突然定住了,心里像有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我靠着门,眼泪就那样大颗大颗地滚了下来。我佝偻着身子蹲在地上,明明还留恋,明明还喜欢,为什么要这么狠心地结束。
是因为害怕伤害,所以提前抽身?还是我根本就不懂得爱,所以也不配拥有他。多年后,老大说我就是太胆小,不敢爱,明明很在乎,却还要装作若无其事,其实只是怕他不够爱我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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