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那一妆匣的首饰早就被秋芳雨卖得只剩那只簪子和玉镯。簪子是死了的那个秋芳雨的及笄礼,她十分心爱的,她怎么忍心卖掉,还有那个玉镯,是秋芳雨的母亲的传家之物,更是不能卖。这两样东西,还有这山地的地契,秋芳雨都用帕子包好,装在一个小布袋里,又把这个小布袋藏在了房梁上。至于卖了的银子,秋芳雨和银环在一天早上,假装仍然要去爬山,绕了个弯子,去了镇上,找了镇上的刘牙侩,买了这木屋周围的山地,还置办了日用物品,买了这些之后也就没剩几个钱了。
秋芳雨搂着被子坐在炕上,借着微弱却温暖的油灯的光亮,扒拉着手里仅剩的一串铜板,畅快地舒了口气。当务之急,就是要攒钱,买地。在古代还是做个地主婆最让人安心。她在心里暗暗想着。银环把油灯从炕桌上小心拿下来放在地上,又把小炕桌从炕上拿下来,再把油灯放在炕桌上。这才脱了鞋,爬上了炕,一边脱衣服一边笑着问秋芳雨:“少夫人,我怎么觉着,你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秋芳雨并没有接银环的话,她神秘一笑,把铜钱向着银环一抛,“收好了。”
“好嘞。”银环准准接过这小小的一串铜钱,把衣服一裹,跳下炕,趿拉着鞋子,出去了,没一会儿,就回来了。她嘻嘻笑着钻进被窝,只露着一个小脑袋,眼睛闪亮亮地看着秋芳雨:“少夫人,你猜我把钱藏哪了?”
“厨房呗,还能是哪?”秋芳雨有些好笑,不过难得看到银环孩子气的一面,似乎离开了那高门大院,她身上被压抑的稚气也自然地流露出来。看来她搬出来的决定,是真的正确的。秋芳雨把披着的上衣脱了,放在枕边,吹了灯,也钻进了被窝。
“自然是厨房,到底是厨房哪儿,你猜猜。”银环有些小得意地道。
“嗯……米袋子里?”“不是。”银环摇了摇脑袋。
“碗柜子里?”“也不是。”银环用手捂着嘴嗤嗤地笑着摇头。
“嗯……猜不出来。”秋芳雨彻底投降。银环把头凑到秋芳雨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你个鬼机灵。”邱芳雨就伸出一个手指头轻点了一下银环的脑门,笑嗔着道。
“以前在老家的时候,我娘就这么藏,我爹都找不到。”说完,银环又嘻嘻地笑起来。以前在将军府的时候,邱芳雨的屋里就是银环还有一个邱芳雨的陪嫁大丫鬟在管,银环就偷偷地跟大丫鬟学了好些东西。
“累了一天了,快睡吧。”邱芳雨帮银环掖了掖被角,虽说是盛夏,但山里面夜晚还是凉一些的。“嗯。”银环翻了个身,没一会儿就传来了沉稳的呼吸声。邱芳雨勾了勾嘴角,还是个孩子啊。
清脆的鸟鸣,远远近近,如同闹钟一般,把邱芳雨从深沉的梦境中拉了出来,她睁开眼,明亮的天光透过稻草编成的窗帘透进来。邱芳雨见银环睡得安稳,便没有叫她,自己轻手轻脚地穿好衣服出去了。
这木屋依山而建,但选的却是向阳面,屋子门前的树都被伐了,地也都整平了,用手腕粗细的树枝围成了结实的篱笆。篱笆上落着两只画眉鸟,见邱芳雨推门出来,就扑棱棱拍着翅膀飞走了。
站在门口,邱芳雨大大地伸了个懒腰,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清晨的清新空气。这在她上一世,生活在城市里的人,想要来 山里呼吸一口这种空气,都要等到休假。甚至有些山林都被开发成了景区,进去都是要门票的。现在,她就生活在这里,呼吸的每一口空气都是负氧离子。想到这里,邱芳雨不禁自己笑了起来。
当初秋芳雨看上这小丰山,就是因为它物产丰富,一年四季都有出产,最起码在这前几年是不会挨饿的。说实在的,如果光靠挖野菜采蘑菇是不可能赚到钱的。在这个信息闭塞,交通不便的古代,要挣钱,尤其是一个女人要挣钱,是何其的难。好在,如今,秋芳雨有这小丰山。夏季雨水丰沛,小丰山日照长,半个月,她们采了很多香菇,蘑菇晒干,还发现了很多木耳,一并晒干。长木耳的树,和长香菇的树秋芳雨都绑上了布条,只等入冬,树叶落光,把它们砍下来,作为段木栽培的材料,明年的这个时候就有很多的香菇和木耳了。
上一世的秋芳雨是农业大学的学生,这一世的秋芳雨父亲是户部侍郎,专管农业生产这一块,两世的关于农业的技术知识,秋芳雨相信自己一定可以在这农业社会活得很好。
邱芳雨洗漱好,挽了袖子,去厨房煮早饭。昨日李管事不仅帮她搬了家,还一起带来了好些吃食。邱芳雨打了三个鸡蛋,用筷子利落地打散,加了些盐巴和花椒粉还有酱油,又倒了些温水,直到这个大海碗快要盛满,又用筷子把碗里的水和鸡蛋都搅匀,之后就把大海碗放在倒了水的锅里,蒸上了。帘子空的地方,她放了四个昨天剩的馒头,一并热上了。邱芳雨刚盖上锅盖,银环就一头冲了进来,“少夫人,你怎么不叫我?怎么自己做这些?我,我……”说着竟是要哭出来。
“这大清早的,我干点活儿还惹你哭一顿。”邱芳雨用围裙擦了手,笑着拉过银环,一起坐在灶台旁的条凳上。“银环,以后就真的是我们两个相依为命了。我不把你当奴婢,你也不要把我当主子,我们就是两姐妹,一起好好活着。知道吗?”
银环强忍着眼泪,用力点了点头。
“好了,快去洗脸吧,一会儿鸡蛋羹就好了。”邱芳雨摸了摸银环消尖的脸颊,温柔地说道。
银环笑了起来,走出厨房,站在水缸旁却又哭了。姐妹……她有姐姐了,她又有家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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