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小唯知道,很快要中考了,她和姚恒肯定要分开的,想到再也不能跟他坐在一起,不能看到他那阳光般的笑容,一时间居然心里空空的。
姚恒的生日快到了,唐小唯也是无意间听说的。她问姚恒:“你最喜欢什么颜色呀?”
“蓝色!”姚恒不假思索的的说,“我觉得蓝色有一种神秘的感觉,我特别喜欢。”
唐小唯记在心里,带着自己的攒下的零用钱去精品商店挑选礼物。她看到一艘精致的水晶帆船,里面密封着蓝色的液体,像大海的颜色,神秘而纯净。唐小唯把帆船买下来,让店员包装好,又偷偷写了一张小卡片塞进包装纸的缝隙里:“生日快乐!愿我们永远像现在一样!”
晚自习下课,天空飘起蒙蒙细雨,唐小唯在教室门口喊住姚恒,将包装好的礼物递给他。
“这是什么?”姚恒很意外,他穿着蓝色的雨披,脸上有星星点点的雨水,借着教室里透出的灯光,唐小唯觉得他的脸上仿佛有光,一种可以将唐小唯心里照亮的光。
“你看看就知道了。”羞涩的唐小唯抿着嘴道:“给你的生日礼物。”
“哦,谢谢!”姚恒似乎并没有心理准备,他甚至没想到唐小唯会记得自己的生日。
唐小唯没有再多说什么,她的脸上带着胜利的微笑,转身往车棚方向走去。
年终考试成绩出来了,唐小唯是第三名,她心里有一丝丝失落,毕竟之前的两年里她总是可以包揽第一名的。不过,父母亲并没有注意这些,似乎只要唐小唯能够考到前三名让他们脸上有光,出门可以对亲朋好友炫耀就知足了。
姚恒考的还不错,比之前还进步了几个名次,老师觉得这得益于他跟唐小唯这样的尖子生同桌学习。
寒假里,唐小唯不怎么出门,认真完成假期作业后,她除了睡懒觉就是听歌。假期一开始,她就买来了《一帘幽梦》的专辑磁带,放在家里那台老式的大录音机里反复的听。时常在父母都睡去的夜晚,她关上房门,偷偷的将笨重的录音机搬到枕边,把音量拧到最低,一遍遍的跟随磁带哼唱里面的曲子:“我有一帘幽梦,梦里有你相共,你的眼神你的笑,和我紧紧相拥 ···”,“谁,能解我情衷,谁,将柔情深种 ···”每每听到这些,唐小唯都觉得打心底里酸酸的,但是又莫名喜欢这种酸楚中透甜的感觉,真是说不清道不明。
唐小唯的生日在年后,她不知道姚恒会不会记得,虽然很久以前姚恒问过她。生日那天,唐小唯内心充满期待又忐忑不安,仿佛,今天姚恒的举动可以决定她往后日子的快乐与否。
放学时,姚恒真的从课桌里取出一个包好的礼物,方方正正看不出是什么,唐小唯接过礼物并没有说话,她放进书包飞速的骑车回家。
父母都不在,唐小唯跑到卧室关好门,小心翼翼的拆开漂亮的印花包装纸,一个童话般透明的下雪玻璃球映入眼帘,唐小唯轻轻晃动一下球身,里面弥漫起细小的雪花,将球中那个抬头看天的小女孩笼罩在漫天的飞雪中,她就像唐小唯小时候一样,喜欢伸出双手迎接从天而降的雪花。她的心里温暖而惬意。
唐小唯的觉得每一天都充满了阳光。
每天早上,姚恒走进教室的那一刻,她会偷偷的观察他的衣着表情,如果他和哪个女生笑着多说了两句,唐小唯心里就特别不是滋味。
体育课上,女生们结伴围着操场边走边聊,唐小唯会时不时装作若无其事的瞄一眼球场,因为姚恒正在和同学们踢足球,他穿着球衣跑起来的样子可真帅啊!
自习课上,姚恒学累了照旧会逗唐小唯,然后再被拧胳膊,可他屡教不改,有好几次都差点被老师发现。
有天,母亲买回一瓶美白霜,紫红的瓶身香香的,涂在脸上又白又嫩,母亲非常喜欢,并且允许唐小唯也抹一点。虽然唐小唯皮肤够白,但她可不想放过这个变美的机会。每天晚自习前,唐小唯吃完母亲煮的两包方便面外加俩荷包蛋,就开始迫不及待的打扮,整张脸被有粉底成分的乳霜擦一遍后白的怪异,她自己却不觉得,加上闻起来确实很香,唐小唯颇为得意,她喜欢晚自习时姚恒问她抹了什么这么香,那个表情让唐小唯觉得自己确实应该让自己更香一些。
后来,她发现了又一个增香秘诀:家里的空气清新剂。唐小唯觉得茉莉香味的空气清新剂跟香水很像,于是在外套上喷了好多。
自习课上,旁边的一个女生问:“这是什么味儿啊?好像我家的空气清新剂,唐小唯,你不会把它当香水了吧?”
唐小唯又恼又窘,她暗骂这个女生太多嘴让她面子挂不住,只好说:“是呀,我妈喷空气清新剂不小心弄到我衣服上了。”讪讪的笑着,唐小唯希望旁边的姚恒没有听到,她后悔自己喷的太多了,让别人有了多嘴的机会。
开春以后,唐小唯的头发有些长了,她担心乱糟糟的头发会让姚恒觉得丑,下课时就到处找梳子用。很快,她发现班里一个文静漂亮的女生随身带着一把梳子,于是她每天都会借来用几次。
过了几天,那个女生没来上课,没有梳子用的唐小唯只好问旁边的同学:“李潇潇今天怎么没来啊?”
“你不知道啊?她得了水痘了!”
“哦,原来是病了”,唐小唯心里嘀咕着,再坚持两天等李潇好了就有梳子用了。
当天晚上,唐小唯回家有些嗓子疼,第二天早上照镜子时,她发现自己脸上起了几个“青春痘”,尤其是额头和靠近左眼角的两颗痘超级大,又红又肿,真是丑极了!马上要上学了,她不能让姚恒看到自己这个样子!唐小唯当机立断使出自己的绝招:挤!她熟练地将几个新长的“痘痘”挤破,这样很快就会结痂了!处理完后,她放心的去了学校。
一上午,唐小唯都觉得脑袋晕晕乎乎的,嗓子也疼得厉害,还浑身发热。姚恒见状问她:“你怎么了?唐小唯,是不是病了啊?”
“我没事的,可能有点感冒。”黄老师走过来,看到唐小唯的脸时,忽然变得非常吃惊:“唐小唯,你是不是长了水痘了?李潇潇也是这病,你不会被她传染了吧?”
“不会吧,我们座位离得很远啊。”
“那你有没有摸过她的东西啊书本什么的,也会传染的。”
“梳子,我用过她的梳子 ···”“那赶紧回家休息吧,注意水痘发出来很痒,但是千万别挠啊,会留疤的。”黄老师关切的嘱咐唐小唯。
回家后,唐小唯躺在床上难受的直哼哼,母亲回来看到满脸满身水痘的她也很着急,连带她去厂里的卫生室挂吊瓶。
那几天,唐小唯不用去上学,昏昏沉沉的躺在病床上,看着凉凉的药液一滴滴流进手腕的血管里,她发着烧,嗓子干疼的说不出话,浑身上下从头到脚起满了水痘,大大小小的,摸上去软软的,里面有水,唐小唯开始觉得奇痒难忍,却不敢挠,她怕留疤,那样姚恒看见肯定觉得丑。
终于熬过了最难受的几天,退烧后的唐小唯可以去上学了。母亲拿出一块纱巾让她包住头脸,因为怕吹风,身上也被包裹得密不透风,像一只臃肿的熊。
唐小唯这副打扮回到学校,上课时都不敢看姚恒一眼,好不容易熬到放学,她飞速的跑到车棚取自行车,姚恒从后边追上来,“怎么样了?我看看 ···”,姚恒想撩起她的纱巾,显然他很关心唐小唯。
可是唐小唯实在不想这副嘴脸面对姚恒,她觉得自己很丑很邋遢,“不用,没事的···”她急急的推着自行车走了,留下姚恒一个人站在那里。
唐小唯终于还是因为水痘留了疤,还是脸上。原来那天早上被她挤破的“青春痘”就是先发出来的水痘,这下子,她的额头和左眼旁多了两处明显的“麻子”,尤其是眼睛旁边,摸上去有一块小指甲大小的坑,平时只好用头发尽量遮住。
姚恒显然没有注意这些,他和往常一样跟唐小唯打打闹闹。只是有一点,他也经常和周围的女生一起说说笑笑。
那天唐小唯看到姚恒揪荣海燕的辫子,被荣海燕追着打,挨了打的姚恒反而更加嬉皮笑脸,还有一次他甚至还把外套借给荣海燕穿,只因为那天刮风了,荣海燕就穿了一件衬衣。
唐小唯开始生姚恒的气,她也气自己为什么没有荣海燕漂亮。她的自尊心屡屡受到打击,时时觉得伤心欲绝。
那天晚自习课,她给姚恒写了一个纸条:“你怎么能这样跟她们闹呢?!”
下课后,姚恒也留给她一张纸条“我什么也没做啊,你怎么了?”
好吧,姚恒对她毫无歉意,甚至不知道自己哪里做的不妥。唐小唯认为自己受到了背叛,她气她恼她想不通,为什么自己那样真心的对姚恒,换来的却是他的后知后觉?
心烦意乱的唐小唯开始上课走神儿,有次语文考试,最后的作文时间里,她不知心飞到哪里去了,一向作文水平超棒的她最后竟然没有写完,临交卷只能草草两句收了尾。
第二天的试卷点评课上,将唐小唯视为得意门生的语文老师点名批评了她:“这篇作文一看就是没有写完啊,唐小唯,有些话我就不多说了,希望你能自重啊! ···”唐小唯如坐针毡,脸羞得通红,她明白语文老师的意思,顿时羞愧又恼火。
下课后,唐小唯一把将试卷揉成纸团扔进桌洞里,她恨自己不争气,也怨语文老师为什么当然这么说,一点不给自己留面子,难道不应该考虑一下学生的感受吗?她想哭。
一旁的不明就里的姚恒,见状有些吃惊,“这是怎么了?谁惹你了?”
“还不是因为你!”大颗的泪珠从唐小唯脸上滑落,她委屈到了极点,姚恒这个呆子却还浑然不知。
那天晚自习后,唐小唯交给姚恒一张纸条“我们去城北水库聊聊吧。”
唐小唯骑着自行车急速的穿过大街小巷,向水库的方向飞驰,姚恒就在后面使劲儿的蹬着车追她。
快到目的地时,唐小唯却在一条村间小道上停了下来,她将自行车停到路边,蹲在地上“呜呜”的哭出声来。
赶上来的姚恒见到这幅场景一下子手足无措,他默默的呆站在唐小唯身旁,半天挤出一句话:“都是我不好,你别哭了行吗?”
听到这些唐小唯哭得更伤心了,她站起身来用手不停抹着眼泪,继续抽泣着,毫无防备的,姚恒走过来抱住了她。此时的唐小唯反而哭得更伤心了,她伏在姚恒的肩上,这么久以来所有的委屈和羞愧都随着泪水一泻而下。
这时,毫无防备的,姚恒在她沾满泪水的右脸上狠狠亲了一口,“好了,别哭了,今天黄老师也找我谈话了,以后我们都好好学习,我再也不跟大家胡闹了。”
这一口亲的唐小唯有点蒙,就好像是姚恒在向她表明决心:咱们以后都好好地。唐小唯觉得今天约姚恒出来总算有了成效,他答应要好好的不再闹腾,让自己安心了不少。
后来,他们一起骑车回家,那条灯火依稀的小路,那个有着微凉春风的夜晚,让十五岁的唐小唯沉醉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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