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大雄DX
(一)
繁正渊拖着疲惫的身躯走进李文的家,逯凌凌正在赏他的画。他推开门的一瞬间,逯凌凌的心里闪过千百种的惊喜和愉悦。她喜不自胜的说了句:“你终于回来了!”像盼望的孩子找到了自己的朋友,很开心,她的言语之中带着往日的活泼和自在。
繁正渊的脸上布满憔悴和忧郁,他淡淡的“嗯”了一声,把李文的平静性格沿袭的十分完美。李文看着他疲惫的样子,叹了口气,问道:“你去哪儿了?”繁正渊没有答话。李文又说:“有结果了吗?”
繁正渊抬起头,看了看天花板,叹息道:“也许我真的不该放弃自己,就算是为了安如。”他着莫名其妙的一句话让逯凌凌更加的摸不着头脑,她转头看着李文,问:“怎么了?安如是谁?”此时繁正渊正开始收拾满屋子的画。
“不用收了,画展已经过了。”逯凌凌喊道。
“过了?”繁正渊有些不太相信。“什么时候?”,
“就在今天呀!你错过了画展,所以你的画一幅都没有卖出去!”
繁正渊愣了下,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他卖画的冲动,因为他要用卖画的钱去寻找安如……
李文一直都不说话,他明白,繁正渊心里的创痛无法愈合了。与此同时,他也预见了逯凌凌与繁正渊的缘分。繁正渊对于逯凌凌来说,是不会有结果的。从繁正渊回来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了,他清楚,逯凌凌再怎么爱繁正渊,他也不会对她有一丝的爱意。逯凌凌并没有李文想的那么多,但她仍没有告诉繁正渊自己爱他的勇气。想到这儿,他不禁为自己原先的想法感到可笑,他原本指望繁正渊能够开始一段新的感情——而那个人就是逯凌凌——从而可以忘掉那段痛苦,但是他现在觉得自己错了,看来繁正渊不会忘记了。他想着安如,他不知道,如果是安如的话会怎样去救赎繁正渊。
就算他自己心里有想法,他也不敢说,他怕繁正渊会走极端,而至少现在,繁正渊还有着非要找到安如不可的决心!李文唯有让这一切都随缘而定,他亦无能为力,虽然他把情况往最好的方面想,但他还是有担心,在他的心里仍有一个矛盾,他始终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做一件对的事还是错的事,他不知道是否真的该让繁正渊自己去寻找,在寻找中救赎……
一个星期后,李文委托他的朋友重新帮繁正渊办了一个画展,来的宾客依旧很多,当然,丽娟和她的哥哥还来捧场!他的画很受那些专业的画家和学者的喜爱。那些风格沉郁的画,把那一段段积在心里的辛酸记忆和伤痛显现在人们眼前,给人以感动,触发起人们青春年少时的情思——那一丝丝青涩的初象,经岁月的沉淀成为一段段感怀,却又被生活给无情掩埋,如今,偏偏都被繁正渊的画给呼唤回来。画与情在所有人的心中产生共鸣,他们都无法压抑住内心的喜爱,纷纷拍价收藏。中午时分,画几乎被拍的一张不剩。作者没有不舍,是在痛彻心扉之后看破一切,所以知道舍去才能得到。自然,繁正渊的心里也十分钟爱这些记忆的缅怀,可是他不得不把自己心中的郁结给打开。
李文并没有阻止他,他明白,对于走在绝望边缘的人来说,无论做什么都很难使他看到幸福,倒不如随他去。李文也已下定了决心,决心让他自己寻找,让他在寻找中救赎自己,说不定,那会是最有效的方法。当李文得知丁爷爷也已搬走多时的时候,他的心里也很难受,确实,他也很久没有同丁爷爷联系过了。
(二)
晚上回到家,忙了一天的繁正渊躺在沙发上,所有的画儿都卖完了,几乎所有的画都拍出了高价钱——叶之恋,繁正渊大概也预料到这个结果了吧。
“正渊,你的画卖了那么多钱,这下总该兑现你的承诺了吧!”逯凌凌趴在他的身边调皮的说。
“什么承诺?”李文问道。
“你问他啊!”逯凌凌朝繁正渊努努嘴说。
“正渊?”李文叫了他一声。
“请看电影,当然没有问题!”繁正渊收起眼角的忧伤,收起悲痛,因为他就要去寻找了!也许就在不久的未来,就能找到你了——他的心底勾起这个愉悦。
当晚,三人就去了电影院,晚上有点儿冷,宽大的影场中并没有多少人。在荧光的围绕下,他们看起来星星点点,似一个个被模糊化了的影子。逯凌凌坐在繁正渊和李文的中间,但她的心思却并不在电影上。
她第一次在心里同自己对话,她纠结自己要不要向他告白,她心里的胆怯已渐渐褪去。李文点破了她的心思,她就不那么羞涩了。
她看着繁正渊,心内升起一股暖流,即使将她置于寒冷的黑夜,她也不会感到一点点的冷。她从侧面瞄着他,仿佛是在打量另一种新奇的物种,此时,她的心里甜蜜又激动。又一次离他那么近。她在心里静默的计算着离他这么近的次数,只有那么几次,掐指就能数清。那是买电影票,是看电影,是那个车祸……车祸,正是因为那场车祸,他救了自己一命,所以醒来便感觉到爱在萌生。如果不是因为那场突如其来的车祸,也许,她只是对那个会画画的繁正渊感到好奇而想看看他的样子,仅此而已。还有那次的错拥,对了,那晚的错拥,他的双臂是那样的有力,令她无法挣脱。他抱紧的是他最深爱的人——对他最深爱的人,他抱得那样紧!
电影散场已是十点多钟,深秋的夜凉的使人浑身发瑟,此时的被窝,想必是个温暖的去处,在那里翻来滚去,做美丽的梦,享受一夜温暖的睡眠,但他们三个在街上漫步。漫着步子回家,凌空广阔,星子闪动,月光如水,柔美洁净,缓缓流动。灯光没过街头,流露出夜间安静的苍凉。
一路上,逯凌凌像是一只小老鼠唧唧说个不停,一看到那好看的,好吃的,便吵着闹着要繁正渊买来给她,丝毫地“不留情面”,繁正渊把她当做和李文亲近的人,当做自己的朋友,毕竟一起共患难过!所以就满足了她的一切欲求。李文说:“你会宠坏她的。”逯凌凌听了倒觉得很受用,她认为,这就算是已经走进繁正渊的生活里,并在他的心里占据了一席之地。不过,她失算了,真正存在于繁正渊心里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安如,另一个,则是李文!其他人对于他来说,不过是尘陌过客。
也许这对于在他身边的人来说很不公平,但他的心就那么大了,而且,几乎全部装着安如,余下的空间除了装着李文,还能装下谁!他忘不了过去的爱,删不掉记忆。
“哎!正渊哥,明天你带我去玩好不好?我们去那座山上,我想那里应该会很美——如果有雪的话,那就更好了。”逯凌凌指着远处暗暗的山影天真的说。繁正渊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了一眼,凝视着,没有说话,只是眼神里透露着一阵悲伤,迟迟不能散去。逯凌凌见他不说话,心里便着急了,连忙问:“你怎么了?正渊哥。”李文看了她一眼,示意她别说话。逯凌凌立马收起高兴的表情,一脸严肃的看着自己的胸前。
这个小小的细节被繁正渊发现了,他笑着:“没事儿,我知道我该怎么做了。”李文看着他半晌没说话,他的眼神中露出一种无奈,总是欲言又止。看来,在他的内心深处,依旧不能判断自己的决定是对还是错。李文原本以为他等久了也就习惯了,但他现在要去找,天涯海角都要去。李文心里有自己的苦衷,有些话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所以他依然矛盾,矛盾自己的决定。
“正渊哥,那你带不带我去!”逯凌凌有些撒娇的语气。
繁正渊笑了笑说:“好,明天带你去,不过,秋天的时候你就不要想着雪的事情了。”
“我就知道你最好了!”逯凌凌喜笑颜开的说。
“要去你们去,我可不去了,那么远,明天我就在家好好的休息。”李文正儿八经的玩笑道,弄得逯凌凌和繁正渊都情不自禁的笑了。
“那随你便,我和正渊哥去就行了。”逯凌凌正色道。
李文看着她,淡淡一笑,逯凌凌的脸立马就红了……
逯凌凌似乎已经习惯了他们的相处方式,并在他们这儿找到了一份归属感,所以,和他们的关系渐渐变得这样亲近。她感觉繁正渊并不是一个冷的人,所以,她又在繁正渊的身上找回了那份自在,她感觉其实在他面前还是有很多话讲的,并不像早些时候,总感觉他离自己很远,自己根本就不能和他交流。在他的面前,她依旧活泼着,保持着天真和阳光。
但在繁正渊的眼里,她只不过是个还未成年的小妹妹,初出社会,自己是应该照顾她些的,而且李文对她那么好——虽然没有根据,他平白无故地这样认为,他认为逯凌凌和李文是一对。
其实李文对任何人都一视同仁,这是他的职业习惯,也是他的性格使然。繁正渊领会不到逯凌凌的炙热情感和暧昧思念,在他的心里,安如几乎成了他的信仰,是他所有的爱。所以,尽管逯凌凌漂亮而纯真,也还是根本无法走进他的感情线之内。“缘”是有了,但“份”却不见得。深秋的晚上裹着一层凉意,把一切都包在其中,四周弥漫着一种自然的凄恻,这是城市的夜空很少有的景象,尽管如此,繁正渊他们三个人仍旧漫步走着,而且都没有疲倦的意思,直到凌晨时分,才回到家中。
深夜无人的房间,安静而冷清。逯凌凌兴奋的大喊了一声:“终于回来了。”随即打破了屋子里的沉静。逯凌凌一下子扑倒在沙发上,不一会儿竟呼呼的睡着了。记得她第一次来到李文的家里的时候,也是这样呼呼的就睡了!李文看了看繁正渊,摆出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繁正渊冲他耸耸肩,径直走进了李文的房间,他坐在李文的书桌前,点起一根烟,自顾自的抽了起来。
(三)
“你真的打算好了吗?”李文给逯凌凌披了件衣裳,随即跟着繁正渊走进房间里面。
“嗯!”繁正渊点点头。
“好吧,既然在这样,我还是那句话,支持你!”李文不假思索的说。
“李文,你告诉我,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我总感觉你有事瞒着我,有时候我感觉你和以前有些不一样。”繁正渊带着一丝不解,他吸了一口烟问道。
李文有些惊愕,脸上挂着平时从未有过的慌张,他犹豫了一下,似是而非的说了句:“我哪里不一样了?正渊,我什么都不知道,你要明白,任何东西都是可以放下的,包括感情,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不,不会,我对安如的感情就不会!”
“可安如她已经……”李文变得有一些激动。
“我知道,安如离开了,但那并不代表我找不到她。我等了很久,现在我要去找她!我一定会找到她的。”繁正渊接过李文本说错的话头说。
“正渊……也许,她永远都不会回来!你也许永远都找不到她。”李文的语气中带着一些没落,又像是在暗示着什么。从那次从安如家里回来之后一样,他的眼神有些闪烁不定。
“好了李文,你不用劝我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么久以来,谢谢你。”繁正渊下意识的看了看门外,逯凌凌似乎正睡得香甜。然后又说:“李文,我觉得逯凌凌跟你挺般配的,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认识的,都住一起了,你也不告诉我一声,不够哥们儿!”繁正渊笑着说。
“正渊,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带着她租房子,我对面的那间房子……”
“好了,我知道了。洗洗睡吧!”繁正渊笑了。李文原想解释,但他知道繁正渊是故意借此转移话题,也就没有反驳。两人先后洗漱,躺在床上,各自无话,但各自的心中却都五味杂陈。
南方的天空,闪着两颗星星,尤其耀眼。
逯凌凌并没有酣睡过去,她在门外听到他们两个的谈话,小小的忧伤在她的心里降落,在脸上蔓延,她听到繁正渊的话,心里不免一阵心酸,那一种无助的失落,不亚于繁正渊失恋的痛伤。
那一刻她方清楚,繁正渊并没有将自己当成是一个可以做为爱人的人。一个心里上了锁的人,无法轻易将锁打开并在心里容纳其他人,这时候,就算爱再多,大概也只能望而却步。也许,时间能够让他走出她的心里。也许,一场坦白会是一副好药。
清晨的时候,雾气弥漫,因为深秋的寒夜,把所有的浊气全部冷冻了一回,那些本不该属于这世界的东西都随着冰凉消失在空气里。天空还挂着一轮漂亮的弯月,它淡定从容,无拘无束,不知它当年有什么样的故事,是否是一段幸福浪漫,或一段凄美悲伤,又或者是一段幽雅恬然,或一段风中奇缘。
繁正渊看着外面的天空,忍不住深深地呼吸了一下,他觉得神清气爽,此刻他的心里充满了一阵快活,他忍不住自言自语的说:“安如,你在哪儿?我马上就要动身去找你,我一定能够找到你的,你等着我。”他的心里没有了一贯的悲痛情怀,因为一想到就要找到安如了他的心里就愉悦的不得了。但是眼角依旧残留着一缕悲伤,一丝惆怅,那是成长的印记!也许永远都抹不去而要成为一处极富魅力的美。
月亮的旁边还隐隐约约的闪烁着两颗星星,像一对永不分离的伙伴,繁正渊看到了它们,很久以来,都没有仔细的看过这天上的星星,而这次,他望着它们出神,任随时间流逝,太阳升起。
“正渊,楼下有很多记者,都是来采访你的。”李文突然冲繁正渊喊道。
“啊!”繁正渊答应了一声,然后说:“李文,我得走了,我一刻也等不及了。我一定能找到安如,因为我相信她还爱我。还有,你得的帮我照看好那套房子,等安如回来,我要把原来的时光都给她看,对了,医院里认识的那个叫丽娟的女孩想我教她画画儿的,我怕是不能了,但是我给她画了一幅画,你帮我给她吧,顺便帮我道个歉。”繁正渊的声音郑重有力,像是在做最后的嘱咐。李文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像是怜悯,也带着忧郁,在他的心里,真的藏着秘密。
“好吧,去吧。正渊,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找到一个完美的答案的。”李文的眼睛里充斥着一种哀伤,微妙又强烈,那是不容易发现的难过。
“嗯。”繁正渊点了点头。“你要照顾好自己,还有凌凌,帮我问好道别,另外……我觉得她和你很般配。”繁正渊笑了一下。李文只是无语的笑笑,在他的心里,逯凌凌也只是一个朋友而已,而对于她的感情,还是源于他心里的愧疚,愧疚——这愧疚本不是他的愧疚。他倒从没有对她有过非分之想,可繁正渊怎么会知道呢?也许他是知道的,他知道,可就是故意的这样说,呵!谁知道呢?李文也不解释,他清楚,解释的太多,反倒显得小气了!
“你从楼顶天台到B单元下去,我去帮你应付记者。”李文说。繁正渊没有犹豫,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点头,拿着行李,便出门上了楼梯往天台走。
“等等。”李文叫道。“什么时候回来。”繁正渊回过头看他,不知道该怎么说。“找到就回来。”
李文的眼睛已经红了,他盯了他半天,终于说了句:“祝你好运。”繁正渊笑了。说了声“再见”,转身就走,如同奔向一场节奏欢快的音乐演奏。
有时候,分别也并不是十分痛苦的事情,就像繁正渊和李文一样,在他们的心中,各自有着自己的心愿,并且都是令人快乐的。快乐使人不悲伤。
繁正渊走的时候,逯凌凌还没有醒来,因为昨晚一整夜她都不曾睡。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她的心里时而的欢乐,时而的忧虑,她心酸的时候又会涌现出一种甜蜜,一股熟悉的温暖让她记忆模糊。她那件不知是何人给她的外套,是繁正渊的,但她与繁正渊各不相知。
天渐黎明时,她才渐渐睡着,混乱的思绪带给她混乱的梦,梦里又是快乐的,没有忧伤,她睁眼醒来时看到一束洁净温暖的阳光,心中也无比的开朗,像一个天使,仿佛昨日的一切忧愁都随着秋夜的凉雾被阳光驱散。她会变回那个自由活泼,快快乐乐的逯凌凌,只是她的初衷被繁正渊带走,最初的甜蜜渴望变成了一个稍有遗憾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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