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叶荻花秋瑟瑟

图片来源于网络

文/只影千山去

秋天，枫林的叶子异常鲜红，像天边淡薄的晚霞，血色的晚霞。

一座城座落在枫林的北面，死寂，阴沉沉的。

一对人马缓缓地向城内走去，一缕箫声不知从何处传出，如泣如诉的散入古城。

前面是一家客店，他们下马走入店内“落红，今晚我们就在此休息吧？一个男子说道，“好，这几日来的奔波，的确累了”一个女子答道，他们用过酒菜，就各自回房休息了。

午夜，一阵风吹开了铁云的窗子，随后一黑衣人飞身而入，那人进入后不说一句话，静静的坐在桌旁，把一柄木剑放在桌子上，落红闻声赶来，看到黑衣人坐在桌旁，很是惊讶，拔剑问道:“你是何人？为何闯入我云哥的房间？”说话间剑已抵住那黑衣人 颈部，那黑衣人突然冷笑道:“云哥！云哥！哈……”落红顿觉手臂疼痛，像有雷电击过，手中的剑落到了地上，铁云站在窗前，注视着那黑衣人的一举一动，声音柔美动人，手段却残忍刚硬。

屋内很静，时间流水般过去，僵持，一柱香燃尽，那女子纵身跃出窗子，似有泣声，铁云不知所措，静寂，淹没了一切，透着可怕的气息。他慢慢地走到桌前，拿起那柄木剑，轻轻的抚摸着，泪水流出，落在剑脊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那一刻，他心如丝般缠绕纷乱，但有了着落。落红疑惑地问道:“云哥，你为何站立不动，以你的功夫可以伤她的。”铁云仍不说话，往事如风又一次从他脸旁刮过。

三年前，桃花溪，一个绝世佳境。

他们隐居在那里，每天都会在溪前的一块草地上练剑，快乐的生活着，直到有一天，在练剑之时，她手中的剑折断，那是他精心为她做的，和他的一模一样，她很痛心，说都是自己不小心，他安慰她说没有事的，他会去找两柄好剑。

他告诉她要去学师铸剑，炼造两柄绝世好剑，回来送给她，走的那天，他把他的那柄剑交给她，她泪眼汪汪，说会等他回来。桃花溪众乡亲目送他消失在桃林尽处。

他走后的一个月，蒙古骑兵如洪水般吞没了整个桃花溪，她不知去向。

……

一年后，他踏上故土，满目荒凉，他痛苦万分，发誓要找到她。

他一路向北，朝蒙古大营驶去，多日的奔波，又饥又饿，晕倒在路旁，幸被一老者救助才得以舒醒，事后他把家人遇难的事情告诉了老者。

几天后，他决心告辞，但老者的一句话让他无法接受:你如果去找她，就把我的女儿也带上，我已是将死之人，落红以后就由你照顾了。”他没有答话，低着头无声的擦着手中的两柄剑。

……

过了一年，那老者病情甚危，临死之前，他召来铁云，希望铁云能答应他的请求，铁云无奈只得答允。

流光飞舞，至今夜，残霞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一切都很安静，她仍保存着那柄木剑，这突然的一切吞噬着他的心，望着那柄木剑，眼泪不止，落红看到那一切，心中充满了迷惑，铁云用一块布轻轻地把那柄剑包起来然后放在床头。

第二天，他们用过早饭，然过骑上马在城内漫走，街道上车水马龙，一队蒙古骑兵骄横的奔跑着，眼中没放下任何人，他们来到城门口，上面贴着一幅画像，正是那黑衣女子，周围站了一群人。

“这女贼真是胆大，大汗的汗血宝马也敢偷，佩剑也敢偷。”

“唉，我们的安宁日子越来越少了，大汗定会大动干戈捉拿她，唉……”

铁云听他们议论着，心中不是滋味，“落红，走吧。”铁云说道，落红像是没听到，一直看着那幅画像。“走吧，落红？”铁云又喊了一声，她才转身上马，随铁云朝城外走去。

枫叶荻花秋瑟瑟

夕阳的余辉洒满枫林，红艳如火般，映着他们的脸，马蹄下残落的树叶，在风的吹拂下，舞动着，盘旋着，掠过铁云的脸颊，远处几只飞鸟惊起，叫了一会儿便没了踪影……

天渐渐黑下来，林中寒气骤升，他们仍走着，向林的深处，远处零星的火光一闪一闪，一缕薄烟向空中飘去，然后散开消失，待他们到火光处，看到的竟是那黑衣女子。

铁云和落红忙跳下马，落红右手紧握剑柄，紧张，铁云解下马上的剑，静静地走到那黑衣女子面前，双手递给她说道:“霞儿，原谅我吧，原谅我以前犯下的过错，这一切都是我造就的。”

残霞漫不经心的用树枝拨着火堆，像没听到铁云的话，火渐渐地旺了起来，映着两张通红的脸，眼泪从残霞的眼中，落入火堆，发出“哧哧”的声音，良久，她猛地站起来给了铁云一耳光，然后转身上马，绝尘而去。

铁云站在那里，目光呆滞，时间在那一刻静止，一切都很安静，夜风掠过，落叶瑟瑟，火堆上灰烟上传，渐灭，铁云站在那里直到天亮，落红叫他多次，但他始终不动。

太阳再次升起的时候，他们骑上马又一次进入城中，远处街道拐角处，他们看到一队蒙古兵在打一群大宋子民，铁云愤怒的跳下马，正欲前去，却被落红拉住，他犹豫了一下，转身上马，直奔客栈。

是夜，铁云心中似火焚烧，至午夜，他轻轻地潜出客栈，潜出城，落红随后也潜出客栈。

铁云来到那片枫林，看到仍有一堆火在燃烧，那黑衣女子在一旁擦拭着一支箫，他轻轻地走到她面前。

“霞儿，你快离开这里吧，蒙古兵到处在搜捕你呢，”

残霞不说话，坐在那里。

“霞儿，我求你了，快些离开这里吧，我知道你这几年受了不少委屈，心里很痛苦，恨我，现在只要你离开这里，打我骂我，甚至杀了我都可以”

残霞仍旧没有说话，火小了很多，她又放了些树枝，挑了挑，火苗再次长高，两个人的面孔被染成了红色，血一样的颜色。半个时辰里，静，无言语。

后来残霞站了起来，去掉脸上那块黑纱，铁云看着她，不动，残霞走到铁云面前，迅猛的抽出他腰中的剑，然后对着旁边的一棵枫树砍，树震动，叶子纷纷落下，片刻后剑尖突然指向铁云，一切都很快，残霞怒视着铁云，四只眼睛相互对视，没有言语，两人静静地对立站在那里，夜风从他们之间穿过，微冷，一双哀求的眼睛，一双愤怒却又温柔的眼睛，时间流过，那个场景定格成一个画面，一片枫叶飘落，击中残霞手中的剑，清淡的声音打破宁静，画面活跃起来:残霞双目含泪，良久，她的手慢慢放下来，剑从手中滑落，掉在地上，神情凄然。

“你快点离开这里吧，霞儿”铁云用嘶哑的声音哀求道。

话音刚落，林中四方突然出现许多火光，它们形成一个圆形，慢慢地向林中心靠拢，来势凶猛，铁云马上从地上拾起那柄剑，站在残霞前面，不久，落红出现在他的视线里，和一蒙古将士一起，那一刻他明白了一切。

“直到现在，你还在骗我。”

“我没有骗你，从来都没有”铁云大声喊道，急待解释，却被一蒙古士兵长矛击退，

“没骗我，为何来这么多兵？”铁云无暇反驳，只得拼命应敌，落红在一旁奸笑，眼中满是报复，铁云怒视着她，使劲挑起一蒙古长矛，投向落红，长矛乘风，“嗖嗖”直响，正中落红胸腹，透过身体，即刻吐血而亡。

蒙古兵个个心惊，但他们人多，内层被铁云和残霞击破后，却又围上了一层，如此反复多次，他们已筋疲力尽，动作慢了许多，天微亮的时候，战斗仍在继续，圈子越来越小，最后残霞用尽全身力气将铁云推出了阵法，那一刻，数十名蒙古士兵将长矛**她的身体。

“从始至终，你都没有骗我吗？”残霞用尽最后一点力气问道，铁云看着她痛苦的表情，含着泪，使劲的点了点头，残霞脸上现出当初的微笑，然后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铁云大吼，如疯了一般，冲入人群。

他抱着她向西而去，枫林的西面，一条河，葬在了一棵苍老的枫树下，微风吹过，满地的枫叶飞起，盖满整个葬地……

于是他上马离去，不曾回头，不知道自己以后会怎样，这乱世中，不知道是否还有爱一个人的能力，然而他还有手中的剑和心中的正气，这一切足够他在江湖中走下去。

他不会忘记她，也不会再悔愧于她。他会每年那个时候来看她，在心里永远守候着她，记住她迷人的笑容，刻在心里。

一个人上马离去的时候，不知何处又传来缕缕箫声，如怨如诉的散入古城，所有流逝的光阴仿佛就在这箫声中若隐若现。

“江湖，多愁苦，人来人往是孤独。

花在开，风在呼，烟雨飘摇重复复。

  泪水，多咸苦，不愿看到你孤独。

剑在手，不回首，江湖恩怨何时休。

今宵醉，不后悔，天南地北双双飞，

振老翅，心齐随，看那斜阳永世美。”

一曲《枫翻飞》随他绝尘而去，暮色渐起，满林的枫叶在风中摇摇摆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