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些破事,还能把人憋死不成?”诗云笑着对夏砜棱说道。
“可这损的怕是我们愈轩楼的名声啊。”夏砜棱坐在院子里,不禁有些头疼。
“昨些个时候,你不是很高兴你二哥栽了跟头么,怎么这会反倒忧心起来了?”诗云让婢子给他递了碗醒酒的茶水笑道。
“逞口舌之快罢了,话说过去了,总得想办法替他周全过去才是。”夏砜棱神色担忧地望着刚落在花圃盛开花朵上的蝴蝶。
“何必你去替他周全,二公子自有母亲替他圆场,哪有用得上你的地方?还不如放宽些心,看一场大戏呢。”诗云用签子挑起放在石桌上切好的果子,似颇为感兴趣。
不过几日的功夫,这关于二公子的风闻即传遍了整个江阴,成了一件茶余饭后的闲聊打趣之事。
最是怒不可歇的,是那新入门不久的二夫人,原就并未站稳脚跟,这又无端找来威胁,自是急得像热锅蚂蚁一般,费尽心思欲将此事往下压。
从前那助他入府的硬铠男子闻讯,便又托大隼送来了一瓶剧毒与一封书信于她,只叫她自作抉择。
藏在暗格里的逍遥散仍有许多,此番那男子又带来了许多,只是近日里夏砜语并未经常留在愈轩楼之中,叫她并无投药之机。
她私底下花钱请来了坊间撒泼的地痞,花了好几日的功夫,将整个江阴城翻了个底朝天。
“你去与夫人讲,我们已经将那小娘们找出来了,这钱何时结给我们?”几个地痞见愈轩楼楼里二夫人的贴身婢子外出置办采买,便赶紧上前将她围在了身边。
“你们...即便是要钱,也总得叫我先回禀了夫人再说吧。”婢子见自己被几个地痞团团围住,心头一急,便呵斥了一句后,赶紧抽身离开,在集市上随意采买了些胭脂水粉及食材后,便快步走回了愈轩楼。
婢子将买来的东西收好,对端坐在屋里的二夫人说道:“夫人,您怎么寻那些个地痞办事?日后若落了把柄可怎么是好?我才出的楼,便叫他们团团围住,找我要钱呢。”
“日后你小心躲着些,别叫他们占了你的便宜。这帮地痞自会有人收拾。”二夫人从她手里将地痞交给婢子的纸条拿了过来,看完后便打开了香炉,将纸条丢进了香炉里,从床边的匣子里取出了一个钱袋:“这里有五十两白银,买他们一个消息还算多给了。”
“这...好吧,我知道了。”婢子面上略有不悦,接过钱后便恭敬地退了出去。
婢子出了门,悄悄从钱袋里摸走了十两银子,又再找了自己在江阴经商的哥哥一并去寻了那些替二夫人寻人的地痞,将四十两白银交到了他们的手里。
“你们夫人费力找人,莫非还能叫那女人离开不成?”
“谁知道呢,或许夫人打算亲自迎她入府做小呢。”
婢子与哥哥将四十两银子交到地痞手里后,拉着哥哥回到了自家的铺子,将偷拿出来的十两银子,分了一半给哥哥,既当作是好处,亦当作为日后再请哥哥帮忙做好铺垫。
夏砜语在江阴一处偏远的小村庄里买下了一个小院子,平日里鲜少有人走动。那院子里只留了几个帮衬着做工的下人与婢子外,再无更多的防线。二夫人借着那硬铠男子留在江阴的小股势力,提前先她到来前将院中照料的诸人强行药晕了过去,又叫人早早地在外围安排了人手。她多番询问过夏砜语的下落后,又在四处布置了一周,这才安心地走进了院子里。
“你是哪里人士?”夫人进门,厉声说着向那坐在桌旁的女子走来。
“小女子自小便在江阴长大,应是江阴人士无虞。”女子听得有女声,便赶紧放下手里绣了一半的鸳鸯,出门迎来。
那女子出门将一身华服的夫人打量了一遍,见她腰间系着一枚腰牌,正是夏砜语腰间所系一模一样,便赶紧侧身向她行礼,将她迎了进去。
“夫人安好,妹妹初次见面,多有失礼之处,还请姐姐多多包涵。”女子斟了一杯茶水,恭敬地递到了她的面前。
女子见四下里无人,料想这华服女子定是来者不善,不由得多添了几分警惕之色。
“不知夫人大驾光临,有何贵干?”女子柔声问道。
“听说相公在外相中了一位女子,我从未见过你,既得知妹妹在此,我这个做姐姐的自然理应过来看看。”二夫人笑着接过她递来的茶水,大大方方地啜了一口,将杯子放下。
她朝屋内望去,屋内正停着一张素雅的伏羲古琴,穗子上挂了一个上等的翠玉小牌,似乎正是夏砜语贴身之物。
这女子虽不如她貌美,却姿态柔美、性情淡雅,看似有几分才气。
二夫人从怀里取出了一个锦盒,盒中正安放着一只雕工精妙的镂空金漆象牙镯子,一看便知价值不菲。二夫人将镯子从锦盒中取出,柔软亲昵地将镯子带在了她的手上,笑着对她说道:“你终日里在这住着也不是办法,即便妹妹不愿入府,也该思量着这腹中孩子不是?”
“夫人...”那女子手足无措地下意识想将手抽出,却叫二夫人死死地握在了手里,叫她轻易无法挣脱。她哪里想到自己竟能叫这正妻忽然大驾光临,试图将她接回愈轩楼。
院中没有旁人,所有下人、婢子如数被夫人安排的人手提前处置了,眼下便再无人可堪托付,叫她轻易难以脱身,无奈之下只得满口答应,随她回了愈轩楼,设法寻思自保。
待那女子被她接入愈轩楼,安排了住处后,她便佯装大气做派,无比款待那女子,试图在人前造一副宽容大度之态。
“相公,我寻思着那毕竟是你的骨血,流落在外实在不妥,我已命人将她接入府中,不知相公可还满意?”二夫人好不容易瞧见夏砜语回来,便赶紧端了茶水奉到了他的面前,轻轻地见他按在椅子上,替他松缓着筋骨。
“接...接回来了?”夏砜语听罢,不由得被茶水呛了一口,连着咳嗽了好几声后,这才缓和了气息,心虚地问道:“那...不知夫人将她安置在了何处?”
“在偏厅的奕竹苑里呢,离我们这也近,相公大可时常走动去看她。”二夫人笑着恭维着,又试探地问道:“不知相公打算将她收作侍妾还是小妻,妾身去求母亲替相公周全?”
“啊?!什么?收房?嗯...先等等吧,且先让她把孩子生下来再议不迟。”夏砜语忽感心虚,眼角不禁瞥向了墙角。
“相公言下之意,莫非是等妹妹诞下公子后再收入房中?那...若是女儿呢?”二夫人又试探着问道。
“那便留在府里养着就是了。”夏砜语漫不经心地对她说道,话毕不久便又恢复了初识得二夫人时的面容,腻歪歪地笑着将手搂上了她纤细的腰身,从怀里取出一支纯金的孔雀步摇簪在了她的头上:“她是她,你是你,如何能比?无论如何,这正妻总是你的,她哪里会配得上呀。”
“当真?”二夫人听罢,不禁嘴角上扬,笑意盈盈地钻进了夏砜语的怀里撒着娇,仿佛颇为喜爱他送的那步摇似的,连忙坐在了妆奁前,照着铜镜端摩了许久。
“自然当真,难道我还能骗你不成?”夏砜语见她还算满意,这才松了一口气,不再沁出一身的冷汗。
虽说二夫人听着夏砜语的言辞确有几分满意,却又无端多了几分顾虑,生怕那女子生得儿子,越过她一头,夺了她正妻的名位去。
夏砜语无端低头,亲自与夫人言和,见夫人接受了自己的好言哄劝,且有那般大度将他睡过的女人领回了家门,虽说心头不禁嫌她自作主张,却也大约明了她那心思,便忽然心情大悦,夜里沐浴时,更是添了许多鲜花香料,佯装作出了一副喜爱香料,恍如女子一般的习性。
二夫人夜里辗转,彻夜难眠,实在难以信服躺在身旁的身上带着女子香气的丈夫的言辞,却也暂未能寻出些端倪来,只好因此作罢,勉强说服自己信他一回。
夏砜棱听了诗云的话,不再搭理此事,只在一旁看热闹,连着醉了两日,只是两日饮醉的意图大不相同,这第二日倒是喝了一回令他满意的愉悦酒水,心情无比畅快。
若非夏砜棱在临水阁住了几日,诗云也不会在院中久坐超过半日。他在的日子里,总爱夺了诗云手上的书卷丢在一旁,隔着衣裳将她拖出房中赏花。
诗云正百无聊赖地坐在石桌旁翻阅着书卷,夏砜槊与大夫人此时便正好迎面走来,不多时便停在了他们面前,径自在那石凳上坐了下来。
“原以为,二弟只在外头招惹了这一个女人,哪想到弟妹刚将人接回愈轩楼,你那二哥竟...”夏砜槊话说了一半,气得一拳锤在了石桌上。
“竟什么?”夏砜棱好奇赶紧坐在石凳上凑近他们问道。
“弟妹刚把这怀孕的姑娘接回府里,你二哥这外头...又有人了。”不等夏砜槊先言语,她那萧夫人便无奈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什么?!不是吧?这...这也太强了吧,然后...竟也叫人瞧见,抓了把柄?”夏砜棱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可不是嘛,他看上的那姑娘,还是人家沈员外相中的花魁娘子呢。”萧夫人看了夏砜槊一眼,又无奈地对他们说道:“当真是可怜了二弟妹了,偏偏摊上了这么一个不堪入目的公子哥。”
“你的意思是说,二嫂嫂以为帮二哥接了人回来,这事就算完了,可没想到二哥竟从未想过要将人家纳入家门?”夏砜棱不禁瞪大了眼睛,诧异地双手拍在了桌子上。
“嗯。”夏砜槊与萧夫人见她说完,纷纷点了点头。
诗云听他们说着,不禁嘴角上扬,只觉好笑,原以为不过只是个好色之徒,这基本的礼义廉耻也该知道些,不曾想这生得还算俊秀的男子竟这般荒淫无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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