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走了吗?我知道对于同龄人来说,真正的离开也许并不是死亡,而是选择了另一种生活。以后的以后你也找不到任何的理由去联系他了,我们就这样带着我们共同的回忆扎进了生活的苦海中。
世界很大,世界很小,其实都取决于自己而已。你以为那个记忆中的小男孩永远不会改变,而成长在岁月的洗礼下,总归会悄然而至。我从未想过我们会以这样的方式久别重逢,但我还是真心的祝愿你永远幸福。
寒假刚回到家,就听妈妈说林宇要结婚了,这个消息在当时并不足以引起我的关注,和我从小一块长大的孩子有很多都成家了,听妈妈说,娶的是新月村的。突然我的脑海里浮现了小时候特别搞笑的事情,小时候我们两家是邻居,我和哥哥还有林宇的姐姐林洁是特好的朋友,林宇小时候特别好笑,一个小男孩喜欢穿裙子,我们老说他是假女孩,还有就是他小时候性子弱,在学校老被人欺负。然后林叔叔就让他每天早上跑步,在院子里的杏树上绑上沙袋,让他锻炼身体,只要身体变强健,以后就算被别人欺负也打的过,林宇听了叔叔的高谈阔论之后,像变了个人似的努力锻炼。有时候下午家里无聊,我总会拿着作业本去他家写作业。有一天,他傻傻的对我说”齐清,你知道吗?我练成铁砂掌了,手现在一拳打到墙上一点都不疼?”,我哈哈大笑,表示不相信,然后他真的在墙上打了几拳,忍着疼痛还故作淡定的说:“你看,一点也不疼”,我被他隐忍的表情给逗乐了,他的忍受力变强了,所以他可能真的练成铁砂掌了,但林宇总还是哥哥的手下败将。
第二天下午,我们一家人正在吃饭,林叔叔就进来了,他看见我就大声说:“还上学呢?有没有对象啊?”我爸忙起身一边招呼林叔叔一边说:“齐清还早呢,她呀!还是等到工作稳定了之后吧!”然后叔叔又说了还得提前做准备之类的话,而我爸就再没深聊这个问题,转问有什么事,林叔叔高兴的像个二百斤的大胖子说:“我们家林宇,后天结婚,你去给娶一下亲”,我爸很爽快的就答应了。大家左邻右舍互相帮助是这个村子里的美好的传统,妈妈也被叫去帮忙了,结婚那天肯定是很忙的,林家门子上会做饭的实在点的女的真不多,所以妈妈作为这十里八乡的老实纯朴人就首当齐冲了。大冬天的外面很冷,我在家从不出门,妈妈去林家忙到一半,脚冻僵了,回来又换了双棉鞋就走了。有时候我觉的妈妈挺傻的或者说大家都一样傻,因为在外面这么多年,经历了很多事,觉得这人真的很复杂,但是我更多的是感动,这个村子至今保留着很多美好的传统,而这些东西是足以让世世代代生活在 这里的人受用终生的。在这个小村落里你可以是你本来的样子,甚至不需要外在的装点,但是你必须真诚,只有真诚的我们才能团结起来,所以无论走多远,这里都是我的根,我爱这片土地上的每一棵树,每一缕阳光,每一个人。
第三天早上八点多爸爸开始敲我的房门,问我醒了没,我从炕上起来开了门,然后半眯着眼说:“醒了,被你敲醒的,”爸爸着急忙慌的把一百块钱放在桌子上,让我拿着一百块钱中午去行情,边开车门边说他要去娶亲。我关上门,就继续睡了,十点左右我就开始洗漱了,心想这好多年没见了,还是换身干净的衣服倒饰倒饰吧!毕竟大家也是要面子的吗?锁了门,我和嫂子就徒步去了林宇家,他家离我家很近,在我们以前住的老屋后面。房子外面搭上了蓝色的帐篷,里面放了八张桌子,外面是队里的熟人,但有些我也不认识,进了门就是一张单人床,上面是放新娘娘家陪嫁的物品的,床的旁边是上礼的桌子,请的是有知识写字漂亮的赵老爷。在村里岁数大的我们都叫老爷,但在方言里这个“老”是发四声的音,此“老爷”非彼“老爷”。上礼桌的旁边是吃小饭的桌子,小饭就是臊子面,以前没有压面机的时候大家吃的是饸烙面,现在大家图方便,就吃机器面,但无论什么面只要汤调的好就都好吃,我吃了三碗,算是吃的少的了,像这种汤多面少的饭,本地人一般都是两碗上呢。桌子上几盘小菜,顾名思义就是咸菜,北方人的最爱。我知道林宇就在这个院子里,所以我没抬头一直吃着面,突然李婶拿着舀汤的大勺子,在我面前一晃,大声说:“齐清我给你妈说让你过来的时候把我儿媳妇欣欣叫上,你咋没叫啊?”我很惊讶大声说:我不知道啊,我妈今天走的早她没给我说呀”,旁边的人起哄说:“我以为你李婶要给我们剜一勺臊子呢”,话音刚落,我们一群吃面的没吃面的都哈哈大笑起来。我看见了他,他进了自己的新房,我们有很多年没见了,十年时间,我搬家,回家,又搬家,然后回家,我们的记忆也许只停留在十二岁以前吧,见面第一句应该说什么呢?我突然有点紧张,我和嫂子刚好站在大门口,他的新房里大门很近,然后他从房里出来了,看了我一眼,我用手指了指他,他高兴的用并不连贯的方言说:“我以为是谁呢,差点没认出来”,我当时戴着围巾和口罩,他当然不好认出了,也许他是看见我和我妈说话才敢确认的,也许我们这么多年变化并不大,也许……。我伸出手说:“喜糖呢,我是来吃喜糖的”,他两只手揣在口袋里,然后说:“你等一下,我去给你拿”,分分钟就捧了一大堆的喜糖,我数了一下有十多个呢,旁边的李婶又来起哄说:“我也要吃糖”,他真傻,给了人家一颗糖,然后李婶立刻就不满了,找林叔叔告状:“你看你儿子就给我一颗喜糖……”,林宇不好意思了,又回去拿糖。我和嫂子就去了外面,我知道他想和我说什么,但又能说什么呢,我祝你幸福,一切尽在不言中,我们从小长大,即使外貌有所改变,但当我们再次出现在彼此的面前时,总能表现出对方回忆中的样子,甚至让人觉得很亲近,即使我很想问你这么多年怎么样?我都不敢说了,因为我怕多说一句那种美好就少了一点,今天我不想了解你的我没有参与的过去,我想你也不想了解我的,对吗?突然记起多年以前的一个中午我站在马路边上等汽车,那时我上高中了,而你初中上完就出去打工了,那天你回来老家,我在马路上遇见你,我们离的很远,但是我们都问了一件在当时看来很搞笑的事,“你怎么还不结婚?”“我28岁结呀”,“我也28岁”。今天我上大学,你23岁结婚了,完成了你的人生大事,也许从一开始你就比我更早的扎进了生活,而我却始终从未走出学校这个青春的保护塔。
典礼马上开始了,新娘挽着新郎走到了一张摆满鲜花的桌子前,我看了一眼你,穿着蓝色的西装,很单薄,新娘穿着白色的裙子,外面穿着白色的小外套,头上有白色的纱,脸很白净,眼睛很大,很漂亮,我慢慢的从围观人群的前面退到了最后,我不知道自己在逃避什么,只觉得当时的心情复杂。在我很小的时候,家里日子很清贫,爸爸妈妈的关系很不好,经常闹矛盾,我的童年很不好,我从小喜欢哭而且敏感,朋友很少,是谁经常在家里拿吃的给我?是谁陪着我和哥哥去干活,是谁老是和我吵嘴,打发这悲伤的童年,原来我们有这么多的回忆,那一年我们和村里的大哥哥还有大姐姐钻地道,我们不小心掉进了陷阱,互相安慰,然后一起买了雪糕回了家,那一年你骑自行车撞在了家里的麦柴堆上,下巴撞破了,我跑回家给你拿创可贴,那一年……。回忆像泉水充满了我的大脑,我望着眼前的大男孩,今天他将是别人的丈夫,以后便是孩子的父亲,你不在是我记忆里的林宇,我怎么能忘记童年里的林宇呢?也许是我忘了过去的苦了,我承认我变了,但谢谢你,让我又一次看见了齐清,儿时的齐清。
典礼在不知不觉中就完了,只听见最后说了句千里挑一什么的。接着就是坐席,也就是吃菜和馍,是家里用来招待亲朋好友的。每次安排八桌席,每张桌子上十个菜最多,三次就吃完了。在亲朋吃饭期间,新郎新娘要给亲朋斟酒,然后叫一声尊称,其实就算是认亲戚吧!之后新媳妇的公公婆婆也可以给亲朋斟酒以示尊重。我是在第二波坐席中,林宇还给我斟酒,他很希望我喝,但是我没喝,我从不喝酒的,而且在这样大庭广众之下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拿着酒杯喝酒,是会被别人嘲笑的,我可不愿别人笑话我,但是他拿着酒像给别人糖一样,四小杯满满的就递到我头跟前,但我还是没喝,他离开的时候却留下了一声叹息,我知道我可能有点太顾自己的面子了,但是我们从小一块长大,我若在你的婚礼上多喝几杯,明天早上醒来真不知道会被别人传成什么样,你难道不知道冬天虽冷但八卦从不畏惧寒冷吗?算了,算了,就这样吧,我记忆中的林宇就这样吧!
晚上我躺在热炕上,翻看着手机,我们并没有任何的联系方式,但现在也不需要任何的联系方式了,可是,你一定要福啊!齐清还是那个齐清,林宇也还是那个陪着齐清长大的林宇。人生就像一条路,路上铺满了星星,现在以前的那颗星已经回到了天上,但当我仰望天空时,还可以看你一眼,如此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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