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午芹是我们工地所在的村庄,我们几个民工(注:我不知道是谁发明的这个词语,说实话,我很讨厌这个歧视性的称呼,请原谅我之所以这样称呼自己只是自嘲)在这里工作和生活了差不多有三年,我和老边、老毕号称这个工地的铁三角。
生活,总是有梦的。越是平淡的生活,越不要放弃自己的梦想。
轻歌曼舞就一直是我的梦。
常常幻想着什么时候能在有几个观众的场合歌唱一曲,博得阵阵掌声;或者在灯光暧昧的舞厅和舞伴深情的注视。可惜,这些都是不太可能的,因为恐怕没唱几句就把人都吓跑了;因为总是没有勇气去邀请别人,只有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干瞪眼了,直到现在还是只会走初学的那几步。
刚吃过晚饭,忽然听见村子里传来了阵阵歌声,那种乡村歌舞特有的声音,竖起耳朵仔细听,确实是!大家都兴奋起来,像沙漠行走的倦客看到了绿色的原野,像久饿的狼闻到了猎物的味道!
老边一直说这里是活监狱,一般来说,我们在这里最远到达的地方是厕所!
赶紧去看吧,要知道这可是好几个月以来唯一的一次文化活动!
农村的文化活动是很少的,记得小时候村里仅有的文化活动是放电影,电影也不是经常放的,只有哪家有人去世了,才会放上一两场,我那时候不懂事,总是盼着有人去世好去看电影。
几个人相跟着出了工地的大门,远处的声音划破寂静的冬夜,指引着我们前进的方向。寒冷的微风阻挡不了匆忙的脚步,快走吧,这个夜晚,属于我们的不再只是梦里荷花,即将拥抱的,将是多么美丽的歌舞升平。
终于到了,是一户庆祝结婚之喜的人家,在门前摆个地台子,请了个歌舞团在这里演出。所谓的歌舞团连团长在内也就四五个人吧,反正从我们到那儿开始直到回家,一直就只有那四五个人换来换去的出场。门口张灯结彩,就在门前的土地上铺着一块红地毯,演员们就在那块划定的圈内闪亮登场。看的人不是很多,围了有两三个小圈。
我不知道偌大的村子怎么没人来看呢?也许人们的欣赏水平高了,就连中央电视台的春节联欢晚会也觉得索然无味;也许生活中的各种闹剧他们已经司空见惯,家里老婆孩子热炕头,才是他们收获希望和快乐的地方。
节目还不错,看得出来,他们表演的很认真,用心在跳,用心在歌。
一个胖子,大概是团长,隔一会跳出来耍个杂技、功夫之类的;一个女的歌声嘹亮,模仿一些明星的歌曲,还会几段戏曲;还有两个姑娘,挺漂亮的,穿得很薄,不知道冷不冷,以现代舞为主打节目。这时候大家都瞪大眼睛看,我怀疑不少人不是欣赏优美的舞姿,眼睛只盯在人家姑娘身上。
很多媒体报道的农村的歌舞节目,大多以低俗作为论调,导致本来就不丰富的农村文化生活更加接近绝迹。其实我觉得很多节目还是不错的,不能都一棍子打死。毕竟是农村,有各自的欣赏水平和风俗习惯,给点走向高雅的时间吧。
每个节目结束,我们几个就鼓掌,可是只敢偷着拍上两三下。因为农村里看节目一般是不鼓掌的,不管这个节目在他们看来有多么好!鼓掌的人立刻就会被大家的目光包围,就像在看一个傻子、疯子。习惯了冷漠的手掌,习惯了僵硬的面容,习惯了沉默的喉咙,我们在文明的世界渐行渐远。
周围的人越来越少了,直到最后差不多就剩下我们几个观众了,简直成了这场晚会的知音!老边说回吧,就剩咱们几个了,我说再等会,就当我们是这场歌舞的看门人,就算是雨雪纷飞,我们也依然要坚持下去,因为我们一定要等到曲终人散,才能关上这扇开启的门。
难忘今宵的歌声终于响起来了,我们转身离开了这个舞台,再踏上来时的路,依然是那样熟悉而又陌生。感谢这场歌舞,让我们知道原来生活不只是工地的钢筋水泥,还有农村的歌舞和都市的繁华;原来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的田野。
歌唱吧,如同没有人聆听一样;
跳舞吧,如同没有人注视一样;
工作吧,虽然老板总是不给钱,如同不需要金钱一样;
生活吧,如同今天就是世界末日一样;
写作吧,如同只是写给自己一样;
睡觉吧,夜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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