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图为2019年国家地理杂志摄影中国区二等作品奖，作者：李子丹
本故事与图片无关。
文/涅阳三水
当“逆行者”成为一个热门词汇之后，身为医生的妈妈就去了武汉，成为其中的一位逆行者。
在我很小的时候，姥姥就说，我没有爸爸了。
爸爸去哪了？还有没有在这个世界上，我不知道。
妈妈也从来没有对我说起过爸爸，一直都是妈妈和姥姥一起把我抚养长大。
妈妈去武汉的前一天晚上，搂着我哭了大半夜。
那时候妈妈就已经预感到，她不一定能够活得回来。
2
我哭。
我哭着说让妈妈不要去武汉。
可妈妈说她是医生，有医生的职责，有医生的使命。
妈妈还说她是中国人，她有责任用自己的医术医德，去解救武汉的同胞。
我从小就知道妈妈是一位好医生，单位里发的奖状，患者送来的锦旗，在我家摆满了一个屋子。
我相信妈妈能够回来。
3
妈妈走了，没有在身边了。
每一天我都感觉到空落落的，没有了妈妈给我讲故事，没有了妈妈给我唱儿歌，没有了妈妈陪我做游戏。
虽然姥姥在身边照顾我，那种感觉和妈妈是完全不一样的。
每天晚上，我都用手指头数着妈妈走的日子，我数着她多少天能够回到我身边来。
我想念妈妈。
妈妈知道，妈妈也想念我。
明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我都能够看到妈妈通过手机对我发的视频，妈妈在对我说话。
妈妈在用这种方式，给我唱歌，给我讲笑话，让我好好睡觉，好好吃饭，要听姥姥话，做一个让妈妈放心的乖孩子。
4
每天晚上睡觉前，我都要对妈妈说话。
面对的手机，我给妈妈唱学校里学的儿歌，还有童谣，还有古诗。
我还给妈妈讲，我这一天最开心的事情，还有对她强烈的思念。
我跟妈妈讲，我在学校里得了大红花，我成了学班级里讲故事的能手。
我还给妈妈讲，我每天都乖乖吃饭，每天都听姥姥的话。
我要让妈妈知道，我是个乖孩子，她才能够放心在武汉，成为最优秀的逆行者。
5
我生日那天，收到了妈妈从武汉寄回来的礼物。
那是一个大大的，和我一样大的熊娃娃。
妈妈在熊娃娃的身上绣上了几个字：陪你长大。
那几个字儿像妈妈手写的，很漂亮，又用五彩的丝线绣了出来。
我知道那是妈妈爱我的一种表达。
早上妈妈在视频中给我说，寄给我的生日礼物应该就到了。
生日礼物收到了，我紧紧地抱在怀中。
熊娃娃身上柔软的毛，紧贴着我的脸颊，那种温暖的感觉，就像妈妈拥抱着一样。
6
姥姥陪着我睡觉。
我问姥姥，妈妈什么时候能回来？
我说妈妈已经去了很多天了，为什么还没有回来呢？
姥姥不说话，只是紧紧地抱着我。
姥姥这样的行为，让我感觉着很害怕。
是不是，妈妈出了什么事儿？
是不是，妈妈回不来了？
姥姥的眼睛不敢看我，可她紧紧地咬着嘴唇。
我忽然间就明白了，妈妈没了。
我也像姥姥一样，咬紧自己的嘴唇，不说话。
7
我从电视上看到，很多逆行者都从武汉回来了。
可我知道，这些队伍里面没有我的妈妈了。
我悄悄地，用姥姥的手机，给妈妈打过电话。
我打了好多好多遍，手机都是关着的。
我再也没办法，从手机中听到妈妈的声音了。
我抱着熊娃娃，不吃不喝，也不会笑了，也不会和姥姥说话了。
没有了妈妈，我的呼吸很疼。
没有了妈妈的声音，没有了妈妈的笑容，没有了妈妈的拥抱。
一瞬间感觉着，我也要和妈妈一起去了。
8
有一天，我看到医院的叔叔阿姨们来了。
院长叔叔手中抱着一个盒子，黑色的盒子，盒子前面，有着妈妈微笑的照片。
妈妈回来了！
我从呆坐的沙发上奔跑了过去，从叔叔手中解过那个黑色的盒子。
我对叔叔笑了笑，我说：“我等妈妈回来很久了，谢谢你们送她回来！”
妈妈回来，我在高兴着。
可是，那些叔叔阿姨们的脸上都挂满了眼泪。
9
妈妈对我说过，她最想带我去看海。
如今已经结束，到处桃红柳绿，春暖花开。到处都是春光明媚，一片祥和的气息。
我对姥姥说，我们带妈妈去看海。
我带着妈妈，没有去看看，去到了武汉的长江大桥上。
妈妈把她的生命留在了武汉。
如今，我把她的骨灰撒在了长江里。
妈妈说，武汉大学的樱花很美。我就让妈妈留在这里看樱花吧。
10
姥姥带着我，站在武汉大学的校园里。
我看着校园里缤纷的樱花，我对姥姥说。我长大了还要来这里上大学。
我要陪着妈妈一起，年年看樱花，年年看武汉。
我要和妈妈一起，看着承受过那么多痛和伤的武汉，是怎样雄起的，怎样前进的。
姥姥抚摸着我的头，不说话。
姥姥的头发已经花白，她在承受着失去女儿的痛苦。
姥姥只有我的一个亲人，而我也只有姥姥这一个亲人了。
我要代替妈妈，陪在姥姥身侧，一直到她生命的最后。
11
回到家里，我坐在贴满了妈妈奖状，挂满了妈妈锦旗的房间。
一个念头，已经在我心中扎根。
我也要像妈妈一样，成为一名医生，一名优秀的医生。
在需要的时候，冲在最前列，我要追赶着妈妈的脚步，成为最闪亮的存在。
妈妈，我要代替你。
代替你，活在我的心里，活在你最爱的女儿的心里，你最爱的妈妈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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