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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老春（原创）

1.

傍晚，老蔫儿拎着四斤礼盒月饼敲开了国土所李所长家的大门。

“哎呦，你这是干什么？”开门的李所长看见老蔫儿手里拎着的月饼，笑着嗔怪道。

“没啥，就是来坐坐，跟你唠唠嗑儿！”老蔫儿讪笑着，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来，快进来坐，快进来坐！”李所长忙闪开身子往门里让。

“哎！”老蔫儿一边答应着，一边迈腿进了院儿里。

院子里收拾的很是干净，一条水泥甬路直通房门。甬路两侧是菜园儿，沿着甬路走到尽头再上四级台阶，就到了房前。

房前搭着阳光房，窗户下面有一张圆桌，上面摆着水果和茶盘儿。茶盘儿的边儿上，放着一杯飘着热气的茶盅。

“来，坐，坐！”李所长从桌子底下拽出一个塑料凳子让着老蔫儿。

“好，好！”老蔫儿抬手把礼盒放到桌子上，然后在凳子上坐下。

李所长坐下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问老蔫儿：“喝茶不？”

“不喝，不喝，刚吃完饭，不渴。”老蔫儿连忙摇手，显得很是拘束，额头上已经有了细密的汗珠。

“家里都挺好吧？”李所长笑着问。

“嗯，还行！”老蔫儿红了脸，额头上的汗珠越来越大，后背开始淌溜儿了，他不知道该怎么说出自己来这儿的目的。

“哦，那你找我是有事儿？”李所长见他这样，就又问了一句。

“嗯，我寻思着把我家那房子翻建一下，太破了，房梁也都塌腰了，再不收拾就要倒了。你看你能不能帮我办个手续。”老蔫儿犹犹豫豫地说，手心里也都有了汗。

“哦，你打算在原来的地方翻建，还是另外找地方重盖？”李所长喝了口茶问。

“我寻思着在原来的基础上再加盖一间，孩子们也都大了，老屋住不下了，出去找地方住也不是那么一回事儿。”老蔫儿涨红着脸说，额头上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流了。

“行，明天上班我安排人去看看。要是符合政策规定，我就给你报到县里去批；要是不符合规定呢，那就没办法了。咱也不能违背政策不是？”李所长郑重其事地说。

“那好，我就不耽误你休息了。谢谢啊！”老蔫儿一听李所长这话，连忙站起身来，冲着李所长点了点头，哈了哈腰，转身就往外走。

“没事儿，再坐会儿吧，你急啥呀？”李所长也站起身来一边往外送一边说。

“哎，不早了，你早点儿歇着吧。我先回去了！”老蔫儿伸手抹了一把额头的汗快步走出了李所长家的院子。

“那你慢点儿啊，我就不远送了！”李所长站在大门口望着老蔫儿的背影大声说。

“哎，快回吧！”老蔫儿回头看了看他，冲他挥了挥手，快步朝着家里走去。一边走，他一边揭开衣服扣子，露出胸膛来，心里不住地说：“哎呦，可是热死我了！”

送走老蔫儿，李所长关好门转身回来看了看桌子上的月饼，呲了一声说：“就这？”

2.

第二天，老蔫儿眼巴巴地在家里等了一天，也都不见李所长派人来。老蔫儿在心里一遍一遍地安慰自己：“可能是忙不开，再等等，再等等。”

可是一连两天，老蔫儿也都没能等到李所长派的人过来。这下，老蔫儿明白了，自己这事儿八成是黄了。

老蔫儿媳妇也埋怨他说：“叫你给他包个1000块钱的红包你不干，这下好了，等吧！”

听媳妇儿这么一说，老蔫儿也后悔了。

可是，后悔有啥用呢。老蔫儿知道，这要是再去，1000块钱他都未必能看眼里了。可再拿多了，自己也头大啊。

就在老蔫儿一筹莫展的时候，市里领导下乡暗访走到了他们家，很是热络地问长问短，并很自然地问起了房子的事儿。

老蔫儿人老实，就说早就想盖了，就是手续不好办。市里领导见状很是诧异，问明情况后告诉他放心，他们会帮着协调。

当晚，这消息就长了腿儿，弄得镇里全都知道了。李所长觉得，上面来人就是面儿上的事儿，走走过场也就完了，所以他并没有往心里去。

第二天中午吃饭的时候，电视里播出了市里领导到本镇调研的新闻，镜头里出现了老蔫儿在家里和市领导热络聊天的场景。这下李所长不由得不信了，他甚至有些发慌。

看老蔫儿跟市领导的那个热络劲儿，他觉得他们的关系不一般，好像是亲戚。这么一想，他就更急了。

吃过午饭，他直接带着手下拿着老蔫儿送他的那两盒月饼来到了老蔫儿家。

一看到老蔫儿，他就满脸带笑地说：“哎呀，这几天忙的我是晕头转向，今天好不容易有点儿空了，就赶紧过来了。那啥，我看你这周围都有地方，也不妨碍镇里的规划，我让他们给你量一量，回去就给你办手续！”

“啊，真的？那可真是太好了！”老蔫儿很是激动地看着他们，不知道说些啥好。

“你上次走的急，这月饼你也没带上，我给你拿来了。咱们之间用不着那个，快收起来，收起来啊！”李所长边说边把月饼递给老蔫儿，同时示意手下去测量。

事情也真是巧，这边儿正办着呢，县里的电话就打到了李所长那儿，问他为何不给老蔫儿办手续。李所长自然是一顿解释，解释完了说自己正在现场开展测量，测量结束回去马上就办。

费尽口舌解释清楚之后，李所长擦了擦额头的汗，很为自己的英明举动感到骄傲。他在心里对自己说，得亏吃完午饭就来了，这要是再晚来一步，这事儿可就难办了。

三个月后，老蔫儿的房子建好了。搬进新房的他想去感谢一下李所长，可是还没等他去呢，李所长就被革职查办了。

“挺好的一个人啊，咋还被查了呢？”老蔫儿不明所以地挠了挠头。

“他好，他好还能被查？”老蔫儿的老婆气哼哼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