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金不换先生
我的老友钟先生最近很是烦恼，陷入在一段婚外恋里头，一时不知该如何处理，郁郁寡欢。
在周遭的这些朋友里，钟先生一直是个好好先生，表里如一的，不烟不酒也没有任何不良嗜好，在一家外资企业里从事行政人事的管理工作，老婆则是一名小学教师，夫妻俩待人和善，共同养育着一对儿女，过着朝九晚五，平凡又充实的生活。
我有点诧异，这样朴实的中年男人居然也会陷入在复杂的感情关系里，需要说明的是，钟先生两夫妇之间平淡如水，在一起十几年来，一直是我们印象中的模范夫妻。
对于男女之前的情爱关系，如果按时间跟人物排列，不外乎四种组合：
在对的时间遇上对的人；
在对的时间遇上错的人；
在错的时间遇上对的人；
在错的时间遇上错的人。
我们当然都希望彼此皆属于第一类族群的范畴，能在对的时间里遇上个对的人，只是这世上好运气的人就那么一小撮，又或我们曾以为彼此是独得上苍眷顾的幸运儿，只是被接下来那些不堪的现实折磨得心力交瘁，当初的自信也便随着烟消云散了。
而对处于「在错的时间遇上错的人」这类关系里头的人来说，分开或许是最正确且唯一的选择，这倒也少了许多烦恼，纠缠不清的往往是情爱之外的得失计量，纵然是再心不甘情不愿的，时过境迁也总有看淡的时候，毕竟人这一辈子也就短短几十年光景。
对于钟先生来说，他把自己跟妻子之间的结合，定义为「在对的时间遇上错的人」。当初在家人的撮合下走到一起，那时都还年轻，也没有太多男女间的情爱经历，对心目中的另一半也没有清晰的指向。两人家境、学识、成长背景等等这些外在因素相似，在确定恋爱关系的那段日子里，也如温水般平淡无奇的，算不上好也说不上坏，便自然而然的在家人催促下开始了婚姻生活。
婚后的日子貌似也很平和，只有在日常那些接连不断的小摩擦中，才发现彼此间有难以调和的性格差异，表面上亲密无间的夫妻二人，对许多事情却有着截然不同的见解。他们也曾试着相互沟通、包容、妥协，只是事与愿违，彼此的努力往往只能带来更为激烈的争吵，互不交融的平行线，被强行交纽在一块只会让彼此都不自在。
钟先生说，他们曾多次考虑过离婚收场，只是在周遭人的劝说下，彼此间又少了份毅然决然的勇气，拖拖拉拉的还维系着这貌合神离的关系，也许是因为责任、个人秉性、生活习惯、又或者只是单纯的为了满足周遭的期待吧。
而对于走进他生活的「第三者」陈小姐，钟先生则认为是「在错的时间遇上了对的人」，他俩共事多年，工作上的合作无间，在朝夕相处中积攒的好感不经意间衍化成男女间的情愫。他曾小心翼翼的刻意保持彼此间的距离，只是感情这种东西，它的发展轨迹由不得个人的意志转移，对互有好感的两人来说，隔在中间的那层窗户纸只是在等待被戳破的契机，往往越是压抑到最后越是浓烈。
那是在一次离休老上司的欢送聚会上，追忆过往点滴的众人都喝得有些茫了，酒终人散，微醺的两人坐在附近的咖啡馆里醒酒。在钟先生印象中，那是外表坚强的她第一次跟外人聊起自己不幸的婚姻生活，絮絮叨叨的把自己的委屈、苦恼娓娓道来，犹如别人的故事，却也乏起了聆听者心中的涟漪。
那晚借着酒意，陈小姐趴在钟先生的肩膀上哭了起来，她肆意的宣泄着自己压抑已久的情绪，钟先生笨拙的轻抚着她的头发、肩膀，这是他这些年来，跟老婆之外的异性最亲密的接触，当时他内心迫切的想要更近一步，却又不由得有了些愧疚，或许对因为对自己趁人之危的不齿，又或是对基于对妻子的不忠。
对同处于于40岁这道门槛上的同龄人来说，他们之间有许多相同的焦虑，相似的婚姻状态，相似的生活压力，相似的人生经历，还有彼此间刻意压抑的情感关系。他们间可以有聊不完的话题，可以有不切实际的妄想，还可以有多年协作下养成的，一个眼神便能读懂对方心中所想的默契。
当然，同样的，他们也都知道，彼此间不应该有更进一步的关系。
那晚过后，彼此间的关系倒有了些尴尬，情迷意乱时能信誓旦旦的说，对方便是最适合自己的人，只是在酒醒后，拉回到现实中去，又都缺少了迈出那一步的勇气。他们是在惧怕旁人的风言风语？顾及周遭亲人的感受？又或只是无法面对摇摆不定且怯懦的自己？这些个问题貌似没有答案，又或只是彼此不愿意面对内心真实的想法。
偶尔两人独处时，钟先生很想再一次跟对方表白，只是话到嘴边，张开口又硬生生的被自己咽了下去，在他这个年纪，要打破原来的框架再重新构建一个新的组合，需要的远远不止是勇气而已，他能读懂对方眼中的期待，也相信对方能在自己眼中看到了他的无奈、懦弱、纠结。
钟先生的故事在这里便哑然而止了，我不知道最后他会如何抉择。其实，我很想跟他说，既然认定对方是对的人，那就去争取、去面对一切啊，只是想想，如果我是钟先生的话，估计也会卡壳在他而今的境况里吧。
「如果」这词真好，给了人无限的想象空间，也提供了一个逃避现实的外壳，钟先生跟我说，一个人独处的时候，他时常也会幻想下，如果当初他遇到的是而今的她，那该多好啊……
如果是你呢？你又会如何抉择？
你又是否也是在错误的时间遇上了正确的人？
- THE END -
金先生的「凡人日志」VOL.025
2019年03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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