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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冬天最是农闲时,没有农事可做。二三十岁的年轻人与农活基本上是脱了钩。他们常年在外打工,不少人是经年累月不回家。四十岁开外的人有兩个去向,一个以工地为主,一个在家收树为生。
四十岁开外的男人,因为肩负养家重任,他们的孩子大了,需要成家立业,没有什么经济基础,所以需要父母扶持送一程。以往年代,年轻人第一紧要的是第一印象,关键是人相,如果两人都相中对方,其它方面都是象征性的。他们认定两个人一起去创造新生活才有意义。
自从国家一切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后,人心也便俘躁起来!一切考量也都以物质为基础,金钱成了衡量人是否有价值的唯一标准。年轻人一搞对象,特别是女孩,父母以及女孩自己便觉得奇货可居,人未见面,先问男孩在城里有没有房孑,乡下明明有他们父母辛苦盖起的楼房,要搞对象就全不算数了。
四十岁开外的这班人只有出外拼命了。这一浪人,错过了技能培训的年岁。进工厂显然是不可能的,于是便全部涌向建筑工地了,可以这么说,是农民工创造了一座又一座现代化的城市。
可是他们又是最悲摧的群体。他们以层层转手后的价格,没日没夜地劳作,有时候,一年到底,血汗钱还有可能打水漂。这段工程结束,下段工程还不知在那里。他们与建筑单位没有任何合同,不象工厂有五金一险的保障,一段工程结束,你走你路,没有丝亳瓜葛。一旦病倒,这班人是最惨的。他们常带自嘲:居住豪宅者,不是盖楼人。
也有不去工地的,他们几人一伙,每天骑着电瓶车,车上带有斧、绳、砍刀和油锯子,这庄串到哪庄,去买树,在农户与树场之间赚取差价。
再大一点岁数的男人,还有在家的女人们便负责管理小孩子。每天接送已上学的小孩子。不少人自身是那个年代过来的,文化有限,也不能辅导孩子的学业。于是,把孩孑们学校一送,便钻进校园外的麻将馆搓上两牌。待到放学,麻将一推,骑着背有孩子的电瓶车直冲回家。是下午,一天任务便算完成了。
其实,这种状态下的人们在精神上是空虚的,邻村闸塘有一老女人打麻将,孙子掉汪塘淹死了还七条八饼地叫牌呢,老男人喊她回家,她还说再把这圈打完。最后招致三条人命。
还有些人,因着生活的不如意,人生的挫折与失败,以及有病缠身,便被拉入基督教了。毛主席时代农村会搞的文娱活动,以及群众会议现在全不见踪影,一切都让位于经济建设,让外来宗教乘虚而入。邪教,密教也开始兴盛起來。
刘晓天对此早有感慨。早就在心中的冲动这时便强烈起来。冬将尽,春将至。他决定今年春节在村里搞些活动,并把堆边的云水庵以及桃源的祠堂,孙梨园的土地庙纳入向上争取资金重建的规划。为此,他与胡中来商议是不是开个会讨论一下。
胡中来也觉新鲜,同时,他要看看刘晓天究竟有几斤几两。所以,他欣然答应了。
乡上李书记也来参加会议。村组干部,全体党员以及村民议事会的人,悉数参加会议,会议由胡中来主持。人们对这次会议也有耳闻,大家都觉新鲜,那几位平时就不参加会议的党员也闻讯赶来。会议开始,照例又是胡中来先讲话,他说:今天这会议,不是上级要开的,是我们自己要开的,主要精神是打倒基督教与盖尼姑庵,造土地庙。我别的没料,除喝酒有点料。嗯!他呵呵笑道:打倒耶稣我能帮上忙,建庵盖庙,啊!他三角眼看着刘晓天,哈哈,大队没钱!下面,刘晓天发言!
刘晓天看看李书记,李书记示意他开讲,他也就不客气了。
首先,感谢各位光临会场,我们一起来讨论讨论槐柳村接下去的路怎么走?以及槐柳村村容村貌的建设问题。
槐柳村建村历史已有四五百多年历史了。这个问题恐怕不少人不清楚,刘晓天说到这儿,停顿了一下,这里不少岁数大的人,你们知道吗?据我了解,庄里有几个岁数大的人是清楚的。
场下不少人开始交头接耳地议论了,但样子是莫衷一是,有人就说:这个,还真没研究过,你给大伙讲讲看!
族祖家存一老家谱,堂号藜照堂,始祖刘聚,祖籍江西,因避洪武之乱,逃到苏州阊门,后又辗转至淮安涟水?刘勉参加平叛吴三桂有功,康熙帝赐玉娃妃十人,族谱上写得清清楚楚。勉有四子,文武斌盘,武房世居新张河边,挖同花河泄水。从这里不难断出槐柳村的历史。
这可是有凭有据的。
过去还就不晓得呢!
乖乖,这小庄子也有几百年历史,想想也挺自豪的!
刘晓天笑道:堆边的云水庵,开山鼻祖是李云水,她是苏州才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与刘文放相爱,随夫于此。两年后刘文放随军远征而殁。其孑幼年天折,李云水便在新张河边建庵而居,这也是有典故的,大人们还略知一二,小孩便了解不多了。
还有那刘氏祠堂,据老一辈人讲,那康熙帝圣旨一直供奉着,但在文革期间,被废了,现在也找不到了?只有在族谱中的版印痕迹 包括那个土地庙,顶盛时方圆百里,人都跑来供奉,现在呢,只剩一片废墟。大家可以想象,这一切的一切,如果没遭人为破坏,今天的槐柳会是什么样子,从小南庄一直到堆边云水庵那集市,怎么就一点痕迹也不剩下了呢?
父老乡亲们,我们这槐柳村,居住在两沟三河中,是通过十字大路与外界相通的,如今刘寨路至新张河就没路了,我还记得小时候,新张河上有简易石板桥相通,后来毁掉了,县上又给条水泥船摆渡。如今老船公死了,这条路也断了,空有槐树花飘零,不见河中艄公吟。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这些年,我们槐柳村人在干什么,我们还有村魂吗?记得老一辈人讲,过去方圆百里,提起槐柳无人不知,没人不晓,现在呢?李云水、刘天放、王维、刘铭传等等这些人谁还知晓。家庭家族观念淡漠,亲孝礼仪之风丧失,这里就不去再谈社稷家国观念了。
我们进化了吗,有人说前进了,我说没有啊,现在庄里人都空虚得很,把以往一切传统贬得一钱不值,每天把赶往基督教场引为自救。我们的文化大革命,只负责摧毁,不负责涅槃新生,破坏过后,就留下一片空白,如今外教乘虚而入,你看那些虔诚的父老乡亲,站在亡父亡母面前,双手合十。还自以为高尚,说我信主不信鬼神了,主是什么?我就问,主是什么?父老乡亲啦,如果把对不可知世界的信仰统统斥之为迷信,我们的父老乡亲正用别人的迷信来嘲笑自己的迷信,不是吗?这要不得的。
乡村,尤其象我们槐柳,可以说是传统文化的发源地之一,是礼仪文化,农耕文化,民俗文化的重要载体。如果我们还在醉生梦死,那么来自传统文化的内生动力将消失殆尽,我们将陷入空虚迷茫。
在这里我呼吁,各位父老乡亲,拾起我们对历史的责任。我与圣时期老大哥等人商讨过了,利用这个即将而至的春节,来一次拨乱反正,让年轻人重新认识生我养我的槐柳村,让他们知根知底。当然,现在国家倡导宗教自由,刚才胡书记说打倒基督,那是不正确的,说到这句话,他向胡中来笑一笑,这一笑不要紧,胡中来丫进來了:什么这种那样的,脱裤放屁,多此一举。土地基督一个样,跟谁都一样。我看你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碍你事,国家得不重视了,我们又何必吃饱撑的,跟谁都过日子。
李书记吃惊地看着他,刘晓天也诧异,圣时期勃然大怒,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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