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云

我一般对电视剧不怎么感兴趣，但我倘若坐着，又喜欢打开电视。

已经养了三天的田螺，终于将脏水都吐干净了。我拿出一个瓷盆，一把钢丝钳，准备将它们打理好，晚上弄一盘田螺，好好品尝家乡的味道。

很自然地，我又打开了电视机，很自然地，我又换到了音乐频道。画面一显现，一阵叮叮咚咚的钢琴声传来，感觉是那么熟悉。

果然，是那首已经听了30多年的《故乡的云》。“天边飘过故乡的云，它不停的向我召唤……”那么熟悉的旋律，那么熟悉的词句。虽然演唱者不是费翔，但这位模仿者却是那么的神似。高高的个子，微微的卷发，浅蓝的眼睛，上翘的嘴角，就连那轻轻挥动的手臂，都是记忆中的样子。

那应该是1986年的春节联欢晚会，台湾人费翔第一次登上中央电视台的舞台，演唱了《故乡的云》和《冬天里的一把火》。俊朗的外表，迷人的微笑，一下子让费翔成了亿万人心目中的偶像。同时，这两首歌也传遍了大街小巷，妇孺皆知。

那时的我，辞别了父母，刚上初中，在学校住读。中学与家里只有八里路的样子，两者的天上应该飘着同一朵云，两者的山头应该吹着同一阵风，两者的泥土应该一样芬芳。但我也整天跟着唱，“归来吧，归来哟，别再四处漂泊。那故乡的风，那故乡的云，为我抚平创痕。”

曾经年少的我，无论手挥得得多么起劲，眼神多么忧郁，声音多么嘶哑，旋律多么吻合，但总感觉唱得干巴巴的，犹如一觉醒来，发现睡在被子外面。经常唱着唱着，还会莫名其妙地笑了。

也许那时，风是轻的，天是蓝的，时光静好，根本就触摸不到忧愁的味道，我们只是想将快乐在生活的各个方面停靠。虽然那首歌我们张口就来，在睡梦中也会哼哼，我们只是将它作为一个快乐的载体，带着我们四处奔跑。

但终归有那么一天，我背起了行囊天涯浪迹，满怀的希冀被艰辛的生活一点一点践踏，理想与现实的差距，被风吹开亿万公里。天上飘着白白的云，但我已无法挺起仰望的头颅。山头吹着轻轻的风，我已无法伸展拥抱的臂膀。地面散发着泥土的芬芳，那早已不是我记忆中的熟悉。

一切的一切，都变得那么的狰狞，云覆盖住我挣扎的影子，风吹灭我前行的欣喜，在各种味道之中，我无法自由的呼吸。

我的身体被掏空，我的思念无从落地，我的脚步不知何去何从，我的青春满布荆棘，我的爱一败涂地。

路不知何往，家不知何在，父母已经远去，感情无所归依，我成了一只无脚的鸟，累了也无法停息。

在无数个白天，无数个夜里，那熟悉的旋律一次一次在心底响起，我的泪沾满衣襟。我挥不起手，我的身体太过空乏，我没有勇气和着唱，我的眼神不用拧紧就全是忧郁。我的情却如波涛汹涌，激荡不已。

一朵朵云慢慢地飘过来，一阵阵风轻轻地吹过来，一声声真切的呼唤在耳旁响起。那是亲人，那是故乡那片熟悉的土地，那是永生不能忘却的情，将我一点一点地摇醒，将我一次一次地拥入怀中搂紧。

天边飘过故乡的云

它不停的向我召唤

当身边的微风轻轻吹起

有个声音在对我呼唤

归来吧归来哟

浪迹天涯的游子

归来吧归来哟

别再四处飘泊

是的，我已满怀疲惫，眼里是酸楚的泪，我曾经豪情万丈，归来却是空空的行囊，即使我的脚步再沉重，故乡仍然在那儿。哪怕我的父母不在，人生只剩归途，哪怕我的房子已经坍塌，我已经居无定所。

但故乡仍然在那儿，一直还有爱我的人在那儿。那云，那风，那味道，一点一点在心头聚积，依旧牵绊着游子，默默数着他的归期。

失去的，我可以再去创造。愧疚的，我可以好好去珍惜。遗憾的，我将永远珍藏在心底。那些人，那些情，永远不会磨灭在记忆里。

所幸，一切都慢慢好起来，游子无论在何处浪迹，也时时有了归回的勇气。因为那些情，从来没有远离，就如同那片云，时时掠过头顶，就如同那阵风，时时抚慰心底，就如同那亲切的味道，时时让人夜不能寐。

歌声依旧在深情地响起，我剪好的田螺跌进了盘里。今天，那种味道，将会随着那片片白云，阵阵清风，随着那熟悉的旋律，滑过舌尖，镶嵌在灵魂里，永远无法抹去。

微信，bieshanjushui。公众号，别山举水。美篇签约作者。散文集《人生处处，总有相思凋碧树》即将上市，签名版正在预订，有需要的，尽快联系。